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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弟為何這樣 第39節(jié)

    片刻后宴春說:“我就是個天煞孤星,怎么了?我父母為我修為倒退,那是他們愛我。”

    宴春因?yàn)闅庀⒉环€(wěn),出口的話十分陰陽怪氣:“我大師兄為我的事情屢屢失分寸,你受不了了啊?那沒辦法他愛我啊?!?/br>
    “我們之間何止情愛?他能為我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氣吧?”

    宴春看向莫秋露,這才發(fā)現(xiàn)她眼圈也被氣得有些泛紅,這會兒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倒是真的像。

    不過宴春已經(jīng)掌握了主動,她又用那種馬上要去普渡眾生一樣的憐憫眼神,看著莫秋露說:“你還叫大師兄啊,不要臉的是你,你是掌門關(guān)門弟子嗎?長了和我一樣的臉,就覺得是我了?”

    “嘖嘖,”宴春說:“我很好奇,你從前長什么樣子,你自己還記得嗎?”

    “你每天對著鏡子看著我的臉,共情著我的記憶,你有沒有混淆過,你到底是誰?”

    莫秋露表情瞬間發(fā)白,她確實(shí)快要忘了她本來的樣子,也確實(shí)在心境不穩(wěn)的片刻,因?yàn)槌聊缭谘绱耗切腋V了赖娜松?jīng)歷當(dāng)中,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宴春看她臉色劇變,乘勝追擊道:“我還好奇,你追著我大師兄,你上趕著用我的臉去接近他,你喜歡他?!?/br>
    “可是你能分得清,你的喜歡,到底是你本身喜歡,還是你共情了我的情緒,通過我在喜歡他?”

    轟隆隆。

    這句話像一道誅邪的劫雷,精準(zhǔn)劈在莫秋露的身上,她的表情都恍惚了一下,后退了一步,死死瞪著眼睛,也沒能忍住眼淚簌簌滾下來。

    她又何嘗不知道,她現(xiàn)在看似擁有的一切,都是虛幻。

    尹玉宸在歸真的籠罩之下勾起嘴唇,今天宴春大獲全勝。

    而且她維護(hù)自己的樣子,讓尹玉宸心中熨帖極了。

    不過莫秋露自小長在陰溝,心性極其堅(jiān)韌,宴春的話能夠刺到她,卻不能讓她崩潰。

    她很快止住眼淚,含著淚,用控訴的口吻對宴春說:“你不過仗著生得好,近水樓臺他才會喜歡你!”

    在宴春看來,命魂鏡的預(yù)言下,她是天煞孤星,莫秋露才是最后的贏家,是天命之女。

    可她竟然在控訴她?

    宴春嗤笑一聲,說:“生得好怪我嘍?我瞅著你那臉皮還是按著我長的呢,你怎么不扒下來還我?”

    “憑什么?”莫秋露徹底不再掩飾自己妒忌的眼神,盯著宴春說:“就因?yàn)槟闵煤茫憧梢圆慌?,你可以輕而易舉就什么都得到,任性妄為。靈府都破碎了,還有父母和那么好的男人為你想法當(dāng)設(shè)法的續(xù)命……”

    而有的人……卻生來就是陰溝里的老鼠,人人喊打,生不如死。

    人生不公,天道不公,她為何不能為自己爭???!既然有人不珍惜自己的人生,她為何不能取而代之?

    “他未必對我半點(diǎn)沒有動容,”莫秋露冷笑著說:“你不是也感覺到了嗎?”

    “縱使那部分動容是因?yàn)閼z憫,可你不知道,男人的愛,大部分都是從憐憫開始的。”

    宴春看著莫秋露,此刻的眼神是真的充滿憐憫。

    “你能讓他因憐生愛,是你的本事?!毖绱赫f:“我感覺到了他對你的動容或者你說的憐憫,所以這份感情,我不打算要了?!?/br>
    她說得那么輕飄,如同狠狠砸在莫秋露心口的重錘。

    荊陽羽那么好的男人,那么愛她,為她損了道心,還方寸大亂以公徇私,她竟也能夠說不要就不要。

    “你少騙人,你明明是故意和那個外門弟子接觸,就想看著他為你失控,”莫秋露不屑說:“但是這種伎倆只能玩一次,玩多了,男人就會厭煩?!?/br>
    宴春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不氣了。

    這么多年的抑郁難解,掙扎痛苦,在今天晚上,因?yàn)槟锫兜倪@幾句看似“高境界”的話,釋然了。

    原來她們想的,從來不是一種東西,她要改變命運(yùn),不肯屈服預(yù)言,寧死不愿失去自我。

    宴春希望的是未來不要害身邊的人殞命,生或者死,就如同她與生俱來的一切金貴東西一樣,于宴春來說,可得,可棄。

    而莫秋露只能看到她手上的這點(diǎn)東西,只想要她手里的這一點(diǎn)。

    宴春釋然后,甚至愿意好好的跟莫秋露說上幾句話。

    “你……或許會玩弄人心,但是荊陽羽就算喜歡你,他愛上你,也不會和你結(jié)為道侶啊。”宴春手指搓了搓鼻尖,一副天真嬌憨姿態(tài)。

    莫秋露以為她故意這么說,不生氣反而笑著說:“這世上沒有不可能,你能得到的,我為什么不能有?還是你覺得就只有你天真純潔,無可替代?”

    宴春嘆口氣,說:“我就是不可替代啊,你也知道,我生得好嘛。”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在氣莫秋露了,她是在說一個事實(shí)。

    “我是衡玨雙尊之女,衡玨派天衍殿的弟子,皆是出自我母親門下,在凡間四國其中三國都是國師,掌王朝興衰?!?/br>
    “衡玨派侍劍院是我父親一手建立,劍修大多實(shí)力強(qiáng)橫,所以衡玨派對外的武力壓制,至少一大部分來自門派中的劍修?!?/br>
    宴春聲音潺潺若流水,卻讓莫秋露心冷到底。

    “我身為這兩個仙尊的唯一的女兒,生來便是水靈府,而荊陽羽是火靈府,水火對戰(zhàn)不相容,可結(jié)為道侶卻可雙修互補(bǔ),若他日他心魔纏身,我的靈府可以輔助他對抗心魔?!?/br>
    “我的父母能夠輔助他未來掌門的穩(wěn)固,我從出生起就是他看著長大?!毖绱赫f:“他從愛護(hù)我,到愛我,是自然而然的?!?/br>
    “我是最適合他,也最適合衡玨派代掌門的人,哪怕我是個荒度余生的廢物?!?/br>
    宴春說著這些她以為顯而易見人人懂的東西,她在莫秋露眼中荒廢的那么多年,是她理所當(dāng)然地不需要努力,也是沒人需要她多么厲害。

    宴春對上莫秋露山崩一般的表情,語調(diào)輕飄地給她判了死刑。

    “他出身正統(tǒng),一生遠(yuǎn)比我順?biāo)欤执?,知進(jìn)退,心性合大道。已經(jīng)步入脫凡境,身為衡玨派代掌門,未來掌門人,他不會和一個來歷不明,妄圖鳩占鵲巢的女子結(jié)為道侶?!?/br>
    “若真有一天,你控制了我,那他荊陽羽要結(jié)為道侶的人,依舊是成為傀儡的我?!?/br>
    “他或許憐憫你,但他霽月風(fēng)光品行高潔,長到現(xiàn)在一百多歲,連靈獸rou都不吃啊?!?/br>
    言下之意,便是他何止憐憫蒼生,連畜生也是憐憫的。

    他荊陽羽的憐憫,又有什么難得?

    “你……你,”莫秋露后退了一步,眼中是即將崩潰的情緒。

    她后退撞到了什么東西,一轉(zhuǎn)身,就看到了歸真失效,現(xiàn)身在她身后的尹玉宸。

    尹玉宸對著她勾唇粲然一笑,鮮紅的唇雪白的齒,剛剛吃過人一般的濃烈。

    他微微湊近莫秋露,威脅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對吧?再敢來蓄意刺激我?guī)熃?,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啊——”莫秋露抱住了自己的頭,再也沒看宴春一眼,狼狽地轉(zhuǎn)身跑了。

    第32章 破妄十九 我只是在給師叔蓋被子罷了……

    宴春從前無數(shù)次幻想過,在莫秋露地面前揚(yáng)眉吐氣是什么樣子。

    但真的讓莫秋露像她一樣失控,宴春心里并沒有多么爽快的感覺,不是她又犯老毛病可憐別人。

    而是宴春從來都不是一個看著別人崩潰心里會痛快的人。

    莫秋露的思想和她處世的道理宴春不懂,她生在云端,不能夠帶入泥地里面掙扎的人的愛恨。

    她只是今天,直到剛剛才發(fā)現(xiàn),莫秋露和她追求的,從來不是一種東西。

    “沒想到師姐如此通透。”尹玉宸將死盯著莫秋露背影的陰毒視線,轉(zhuǎn)到宴春的身上,便如同堅(jiān)冰融于春水一般,泛著波光粼粼的暖意。

    “師姐方才一番分析內(nèi)門局勢,堵得莫秋露啞口無言,著實(shí)讓我刮目相看?!?/br>
    是他小看了宴春,她是不通凡俗無法在污泥里面求生的白鶴,卻也因?yàn)樘焐谠贫?,俯瞰的全都是廣闊的藍(lán)天白云,而不是泥地里面有幾只蟲子。

    尹玉宸之前覺得她和荊陽羽提分手,是故作絕情想要挽回,現(xiàn)在看來……一個荊陽羽罷了,宴春還真不是舍不下。

    莫秋露在她的面前,實(shí)在小家子氣了。

    宴春走到尹玉宸身邊,本來就有些邀功請賞的意思,不過尹玉宸這么一說,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摸了摸鼻尖小痣說:“什么通透……我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br>
    “她今晚恐怕睡不著咯?!币皴酚行┬覟?zāi)樂禍。

    他和莫秋露嚴(yán)格來說是一種人,他們這種人,整天陷在那些小情小愛蠅營狗茍之中,針尖兒一樣的心眼,連線都穿不進(jìn)去。

    那莫秋露一下子被宴春塞了這么多東西進(jìn)去,意識到自己失去自我十幾年換回來的不過是一片泡影,如何能受得了?

    “不管她了,”宴春都懶得再去想莫秋露這個人,拉了下尹玉宸的手臂之后,說:“我們一起去看書吧?!?/br>
    這尹玉宸自然求之不得,他跟在宴春身后,朝著康寧院進(jìn)的時候,故意說:“我不能留太晚,我?guī)熥痣m然沒有規(guī)定我什么時候回去,但我若是夜宿康寧院,恐怕會惹他不高興?!?/br>
    “沒事兒,”宴春走在前面,腳步輕快地拉著尹玉宸進(jìn)屋,她自己還沒意識到,她到底是急著看那些邪術(shù)典籍,找拯救自己的辦法,還是就單純地想要拉著尹玉宸待著。

    她手一揮,說:“等會兒我在通信玉牌上跟他說,他那種人,生氣了也不會遷怒,更不會給你穿小鞋……”

    就只會自己難受罷了。

    尹玉宸由著宴春拉著,腳步不疾不徐,看著宴春后腦勺的眼神能把人直接燙化了。

    兩個人進(jìn)了屋子,一頭扎入了典籍之中,尹玉宸按照宴春說的方位,找到自己想要看的那部分書籍,是他在尹荷宗那群畜生的收藏里面沒有見過的豢養(yǎng)魔靈和靈降之術(shù)。

    但他也沒讓宴春閑著,隨手抽了幾本邪術(shù)書,塞在宴春的懷里說:“這些今晚看完?!?/br>
    宴春乖乖接了,也沒多問什么,就開始看起來。

    不過尹玉宸才看了幾頁,還沒等細(xì)細(xì)研究,就被宴春拍了拍肩膀,宴春說:“看完了。”

    “嗯。”尹玉宸心思在書里,一時間沒有抽離出來,隨便敷衍了一句,而后反應(yīng)過來宴春在說什么,很快轉(zhuǎn)頭又“嗯?”了一聲。

    宴春把書摞起來,遞到尹玉宸面前。

    她說:“看完了,沒有解共生術(shù)的辦法。還看嗎?”

    尹玉宸:“……”他是真的嫉妒了。

    他甚至還有點(diǎn)懷疑,問道:“這里面所有內(nèi)容,你都看了?這傀儡術(shù)煉制,最重要的一環(huán)是什么?”

    宴春毫不遲疑地說:“將傀儡絲種入經(jīng)脈?!?/br>
    尹玉宸微微吸了一口氣,指著他身后的書架說:“那里,從頭看?!?/br>
    “啊?”宴春可不是個好學(xué)的寶寶,她雖然看過就能記住,但她一看書就覺得自己腦袋疼得厲害,還會犯困。

    “那么多……全看?”

    尹玉宸聽她遲疑的語氣,知道她這是不愿意,硬逼著怕是也不好,鮫紗后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便十分體貼道:“師姐看得這么快,是不是眼睛疼了?”

    “師姐先在旁邊休息吧,我來看,雖然我看得慢些,但是不眠不休的話,早晚能夠看完,找到解決共生的辦法的?!?/br>
    尹玉宸表情很認(rèn)真地說,說完之后低頭看書,還作勢揉了揉眼睛,說:“勞煩師姐和代掌門說一聲,我今晚不回去了……”

    宴春頓時中招,她不安地看著尹玉宸,看他眼睛上的鮫紗,覺得自己太不爭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