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里，有人在田馨旁邊擺攤，是賣竹編籃子的，開口道：“你家孩子來買衣服，我在旁邊看的一清二楚，她想買，攤主勸她，說父母賺錢不容易，讓她死了心，第二次折返回來非買不可，還能不賣嗎？你家閨女十九了，上班早的，十九都當兩三年學徒工了！”

    也有人搭腔：“可不是嗎？十九歲都成年了，誰慣著你啊，買完東西就反悔，退錢不行，還訛錢，也不嫌丟人?！?/br>
    中年女人翻翻眼皮，呵斥道：“關你們什么事？瞎摻和！”

    周圍人也聽個明白，這個高中生自己偷錢出來買衣服，父母發(fā)現(xiàn)帶著孩子來訛錢啊。

    “嘖嘖，挺大的姑娘了，撒謊可不是好習慣?！?/br>
    “人家看你年紀小，少算你五塊錢都不領情?！?/br>
    臨近收攤，田馨也懶得跟對方胡攪蠻纏，沖著旁邊賣竹編籃子的說：“大媽，麻煩一趟，你去替我報公安，或者找城市管理綜合執(zhí)法隊的，路邊的攤位他們也管?！?/br>
    “哎，我這就去！”賣竹編籃子的大媽脆生應著，她的竹編籃子賣的很好，只剩下兩個，也值不了幾個錢，讓田馨幫忙看著，就忙不迭往南邊去了。

    周圍看熱鬧的興致更高了！

    中年女人有點慌，她佯裝鎮(zhèn)定，大聲喊道：“喊公安干啥？這么點小事，犯得著嗎？”

    田馨也沒惱，笑瞇瞇道：“因為你訛人，訛人是犯法的，周圍的人也能作證，五十一件的衣服，你管我要六十，這就是訛人，公安和城市執(zhí)法隊的人有經(jīng)驗，無論哪個過來，今天的事情都能紛說清楚?！?/br>
    田馨頓了頓，又道：“包括你閨女是不是撒謊，人家三五句就能問出來，我問心無愧，我不怕！”

    訛人犯法？她這算訛人嗎？中年女人也不清楚，她有點懷疑，但也被這一通話唬住了。

    田馨繼續(xù)道：“其實公安來也沒什么，咱們都跟著過去，大不了讓家里人或者單位的人過來接一趟，我一個擺攤的，我不懼?！?/br>
    擺攤的是不擔心，中年女人猶豫了，她要臉??！要是讓單位的同事知道，她就成笑話了！

    周圍人也起哄：“訛錢啊，五十的衣服讓退六十，我們都聽見了！”

    “是誰說擺攤的黑心腸，我看黑心腸的是她自己吧！”

    “當媽的也不給孩子做個好榜樣，丟人吶。”

    “等公安同志過來，一切都能分曉！”

    中年女人不敢再待下去，萬一被帶到公安局，訛錢的事情傳開，她就丟人現(xiàn)眼了！

    “算了，不跟你計較，衣服我退了，還我五十塊錢?！?/br>
    田馨把面包服掛好，數(shù)出來五十遞了過去：“給。”

    中年女人得意洋洋，還不忘貶損幾句：“說到底是你理虧，我不跟你計較罷了?！?/br>
    她剛想抬腳走，田馨喊住了她：“等等……”

    “這件白色面包服上的鞋印，是你剛才踩上去的，這件衣服我賣不出去了，你賠錢吧?！?/br>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反擊

    中年女人一驚, 往后退了兩步，難以置信道：“你說啥？賠錢？你別訛我！”

    田馨把那件掛著的白色面包服取下來，指著衣擺上的半個鞋印道：“大家都看見了嗎？衣服臟了, 我賣的是新衣服，這樣的衣服只能虧欠砸手里，你賠吧，給我錢, 衣服你拿走。”

    “憑啥說是我踹的？我沒有！”

    鞋印清清楚楚的，田馨懶得和她辯駁：“這半個鞋印很清晰, 想分辨很容易, 等公安的同志來了, 讓他們查吧，我也省事?！?/br>
    賣糖葫蘆的大姐說：“就是她！來的時候氣勢洶洶的，差點把攤子給掀掉, 狠狠的在掛衣架那踢了一腳。”

    “臟的衣服咋賣?。磕憔吞湾X買下唄。”

    “讓他們吵吧，咱們看熱鬧，等公安同志來了肯定更有意思?！?/br>
    麻花辮扯扯她媽的衣服，咬著唇：“什么時候能走??？”

    中年女人發(fā)了愁，她也想走，攤主拽著她讓賠衣服, 再不走，一會兒公安真的來了！

    花點錢總比去局里強，好歹還能落下一件衣服。

    中年女人咬咬牙：“行！我買，五十塊錢對吧？我給你，衣服我拿走?！?/br>
    田馨冷笑一聲：“錯了，不是五十，我賣價是五十五, 當時看你閨女歲數(shù)小，才少收她五塊錢，既然你們來鬧，我也沒必要再給臉，五十五一分錢不能少，給不給錢？別耽誤我做生意?！?/br>
    這錢不掏是不行了，中年女人不情不愿的，花五十五買了這件白色的面包服。

    “jian商！”

    麻花辮怯懦的上前，想跟田馨說話，勾著手指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田馨冷冷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br>
    真是晦氣。

    圍著的人群散開，過了一會兒，賣竹編籃子的大媽從街角出來，小聲問：“走啦？沒訛你錢吧？”

    田馨點頭：“送走了，我沒吃虧，謝謝你啊大媽?！?/br>
    賣竹編籃子的大媽擺擺手：“客氣啥，那種人我也看不慣，當時你讓我去找公安，沖著我擠眼睛，我就明白啥意思啦，也就沒真去，后來躲在街角看著?！?/br>
    大媽反應挺快的，田馨沒想把公安或者執(zhí)法隊的人喊過來，因為擺攤這點雜事給人家添麻煩，不值當?shù)?，不過就是嚇唬嚇唬罷了，效果挺好。

    剩下的兩個竹編籃子，田馨拿了過來：“多少錢啊，我買了?！?/br>
    “四毛錢一只，這都是我手工自己編的，結實耐用，當菜籃子正合適！去副食店買東西挎上它，能盛不少呢?！?/br>
    田馨拿出來一塊錢：“大媽，不用找零了，四毛錢一只價格真實惠，我看您的手藝也好，在供銷社可買不到這么好的籃子?！?/br>
    “那可不？咱們自家編的籃子，用的都是最好的竹篾條?！?/br>
    田馨今天拿出來十三件面包服，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三件。

    田馨開始收拾東西，賣竹籃的大媽盯著面包服看：“能便宜點嗎？我想給小閨女買一件，她今年剛上班，在工商管理局，上班的人得有件拿得出手的衣服，我看這面包服挺適合年輕人?！?/br>
    既然大媽問，田馨也痛快：“四十五吧，您看行嗎？”

    竹籃大媽痛快的點頭，這半天她都是挨著田馨擺攤的，每件面包服的價格都一樣，一件五十五，那個小姑娘算是便宜的，也得五十。

    到了她這，直接降十塊錢！

    竹籃大媽手里錢也夠，她掏掏兜：“我姓丁，你管我叫丁大媽就行，我經(jīng)常來這擺攤，看你面生，第一次過來?。俊?/br>
    “嗯，之前在前面那條街擺過。”

    丁大媽說：“這邊年輕人多，以后你賣衣服還過來，我看你一下午沒少賣。”

    衣服利潤大，丁大媽看著羨慕，她編竹籃子就三瓜兩棗的利潤，跟賣衣服比不了！

    她也不嫉妒，年輕人腦子活，能進貨、不怕虧本，她這個歲數(shù)了，每月編竹籃賺個十幾塊錢就挺知足。

    丁大媽拿了那件藍色的面包服，閨女長得白凈瘦高，穿上這件面包服肯定好看。

    丁大媽熱情道：“我隔兩三天就過來擺攤賣竹籃，在這一片都熟了，有事就喊我！”

    只剩下兩件面包服，田馨輕松的騎車回了家。

    蘇蔚冬回去遷戶口，要明天才能回來，家里只有田馨一個人，冷鍋冷灶的，她也懶得做飯。

    廚房柜子里有掛面，田馨直接煮了一點掛面，鍋里打了兩個荷包蛋，另外切了幾片白菜葉扔進鍋里。

    家里還有半瓶香油，放完調味料，出鍋前，田馨又滴上兩滴香油進去。

    這碗熱湯面還冒著騰騰的熱氣，香油獨特的香氣飄散開來，田馨把面條端到桌子上，肚子開始咕咕叫，她是真餓了。

    面碗里埋著兩個荷包蛋，吃起來格外滿足。

    田馨忍不住感慨，蘇蔚冬不在家，她只有吃面條的份兒了。

    晚上天氣冷，田馨從外面進來，手都是冰涼的，喝幾口熱湯，逐漸緩了過來。

    今天賣出去十一件面包服，成本是25元一件，一共賺了三百二十元！

    田馨搓搓手，還是賣服裝賺錢啊，出去擺了小半天，就能賺上這么多。

    面包服的銷量不錯，田馨打算攛掇著林原一起賣。

    隔天，田馨找了林原。

    聽見還是面包服的事兒，林原搖搖頭：“這面包服，我始終覺得不靠譜，還是防寒服好賣！再說也快過季了，我不湊熱鬧?！?/br>
    田馨沒指望這倆月林原賣面包服，她考慮的是秋后。

    秋冬天氣逐漸冷起來，過不了半年，又到了賣冬裝的季節(jié)。

    現(xiàn)在服裝販子也都在觀望著，面包服主要是出口，國內賣的少，大城市的百貨商場也不常見。

    趕著這個機會，越早賣賺的越多，田馨要上學，擺攤的時間短，林原和田馨還不同，有足夠的時間去擺攤。

    田馨苦口婆心勸：“二哥，你看我也賺錢了，首都女同志都認這個新興的面包服，我一件能賺三十，比你的防寒服還多?！?/br>
    林原撓撓頭，沒說話，之前做服裝跌過跟頭，現(xiàn)在好不容易拾起服裝生意，就格外慎重。

    田馨又說：“二哥，你是我親哥，我能騙你嗎？聽我的，肯定沒錯，另外這次你再去，自己囤點布料，棉布、滌綸的都行，有個傳聞，說今年布料荒，你囤點，到時候賣出去，也能賺一筆?！?/br>
    這事林原聽進心里了，布料這東西和服裝不同，沒有拘束，誰家都需要，進貨再多也不怕，南方那邊的服裝廠產(chǎn)量大，都往外面倒騰著賣，雖然價格不算太實惠，但也有得賺。

    林原說：“行，那下次進貨，要是有合適的布料，我就買點，你還用嗎？”

    “二哥，大老遠的，不用給我?guī)?，我去國棉廠那邊問問。”

    上回搭上了國棉三廠的關系，想買布料能方便很多。

    國棉廠多余的布料，早晚得消化完，賣誰都是賣。

    年后的新聞，一直強調這么個詞兒：市場經(jīng)濟。

    田馨聽收音機時，播報里反復提過好幾次。

    現(xiàn)在是計劃經(jīng)濟為主，自由經(jīng)濟漸漸冒出萌芽，以后會越來越寬松，田馨一直堅信這一點，書里劇情也印證了。

    就算劇情有變動，田馨相信，大的方向總是沒錯的。

    在市場經(jīng)濟下，像國棉廠這樣的工廠，也會思變。

    首都的各種輕工業(yè)，食品、紡織、日用品等品類，供應也越來越充足。

    產(chǎn)量越高，產(chǎn)品的耗損就越大，這些耗損產(chǎn)品都是需要處理的，如同國棉廠的瑕疵布料。

    瑕疵布料不符合國棉廠出廠的規(guī)格，但總體也不差，田馨要買的就是這這樣的布。

    以后不光是布料，說不準其他輕工業(yè)產(chǎn)品也能撿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