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牽掛著彼此，再擔(dān)憂，臉上卻不能有太多悲意，阮老太太定了心，反倒生出勇氣，令張氏也不要哭了，讓他們夫妻兩個安心出征。

    這頓飯吃完，這邊也不敢多留，讓夫妻二人回去好好歇息，明日一早開拔，沈屹和謝黛寧又安撫了幾句，這才攜手回了沈府。

    進(jìn)了府里，只見賈明，劉宇光，鄧省危等人齊齊等在書房，沈屹和謝黛寧一同過去，檢視了一番留在京城的人事，又商議幾件事情，這才得空稍微合眼休息。

    天明時分，這支精心挑選重新建制的騎兵，也就是新的沈家軍終于開拔了，天氣晴好，無數(shù)京城的百姓自發(fā)匯聚到城門附近，看帝王和百官祭天地，告廟，宣帝親手授予沈屹大將節(jié)鉞，戰(zhàn)鼓隆隆敲響，一聲悠長肅穆的“出征”聲響起，大軍向著北地急速奔馳而去。

    長風(fēng)呼嘯而過，幾日后，這支隊伍的消息終于傳到了北狄，拏爾汗手里摩挲著這封不長的線報，神色晦暗不明——沈屹？沈承之子？

    他已經(jīng)不是十年前那個好戰(zhàn)而自信的王者了，那一戰(zhàn)幾乎耗盡了北狄最強(qiáng)的精銳，讓他們數(shù)年都無法恢復(fù)，想起那個被北狄人都認(rèn)做戰(zhàn)神的男子，卻不知他的兒子又會是什么樣的？他想到了自己，他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嶸烈現(xiàn)在正在鎖牢關(guān)附近，瞅準(zhǔn)機(jī)會就會去sao擾一番，不過趙國公其人穩(wěn)健，輕易不肯迎戰(zhàn)，嶸烈占不到便宜。

    二兒子赫爾聃和嶸烈一母同胞，此刻正在他的掩護(hù)之下，在大燁其他邊城伺機(jī)而動，尋找突破口。

    他還有一個兒子，三子漠漠，這個兒子最聰慧，也最不像他，他喜歡的反倒是大燁人的文章和計謀。

    拏爾汗想了想，叫來侍衛(wèi)：“吩咐下去，讓探子再去細(xì)查，這支騎兵究竟有何特別。再去把三王子叫來?！?/br>
    等人離開了，他想了想，忽然站起身走出了營帳。

    不多時，眼前出現(xiàn)了一處養(yǎng)牲畜的牲圈，數(shù)個脖子上戴著鎖鏈的奴隸正在忙碌，北狄人愛吃牛羊，便是出征也會帶上，好隨時宰殺。

    見了大汗，奴隸們趕忙跪下見禮，只除了一人，對身后的喧嚷仿若未聞一般，專心的挑選著手里草料，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拏爾汗沉聲道：“司馬裕，你可知燁朝改變了對陣我北狄的策略，派了一只主動出擊的軍隊，還是騎兵！”

    那人手微微一頓，又繼續(xù)去撒他的草料。

    “你可知領(lǐng)軍之人是誰？”拏爾汗緩緩道，“是你最對不起的沈家，沈唐的兒子，叫做沈屹?！?/br>
    聽到這里，那人終于停下手里動作，他轉(zhuǎn)過身，雜亂枯黃的頭發(fā)后，是一張布滿疤痕的臉，深深淺淺，仔細(xì)看，才能發(fā)現(xiàn)這些疤痕是用手摳出來的，是為了掩蓋下面被刻下的字跡——曾經(jīng)的一國之君，大燁皇帝，景帝司馬裕，他的臉上被北狄人刻下了幾個字：

    司馬裕文成八年為奴

    這張臉有些可怖，又有些滑稽，但是當(dāng)那雙眼眸抬起時，便只剩下陰涼的寒意。

    “你怕了？”

    拏爾汗冷笑一聲，道：“怕？我為何要怕？是你們大燁人折斷了戰(zhàn)神的根脈，逼死了他的家人，不是北狄人！”

    司馬裕的眼神里閃過一絲黯然，幼時一同長大的伙伴，拼死護(hù)衛(wèi)他和大燁的將軍，的確是因他之過，才落得那樣的下場，這么多年他忍辱偷生，早不是為了能夠回到大燁，他只想手刃拏爾汗，能夠為舊友報仇一二。

    可是他說的對……沈家的仇人，不是北狄人，是他自己。

    司馬裕猛地往前一步，只聽鐵鏈拖地的咔啦聲響起，他的四肢，脖頸都被粗粗的鐵鏈拴住，手臂最多只能抬到胸前地方，便是想自殺，也無法再抬高半點。

    他惡狠狠的瞪著拏爾汗，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快意。

    “父王！”

    只聽一聲輕快的聲音響起，三王子漠漠到了，他走到拏爾汗跟前行了個禮，然后道：“請恕兒子回來遲了，剛才在集市上買到了大批的鹽，還有一個驚喜要帶給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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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

    -完-

    第82章

    ◎分別◎

    ##82 首

    大軍向著鎖牢關(guān)的方向急行了一日之后, 終于在日落時分停下扎營休息，然而濃重的夜色才籠罩下來，仿佛溪流匯入江海, 幾支小股的軍隊從大軍中悄悄分出, 反向沒入黑暗之中, 這些士兵的馬蹄被包裹上了一層粗布，沉默而堅定的朝著北地遠(yuǎn)去了。

    大營正中的主帳里，沈屹已經(jīng)換下了主帥的戰(zhàn)袍, 穿上了一身漆黑的鎧甲，謝黛寧則換上了一身銀甲，和沈屹剛才那身有七八分相似, 若是從遠(yuǎn)處看，是絕對分不出主帥的芯子已經(jīng)換了人。

    才穿戴停當(dāng), 就見柯鉞掀開簾子進(jìn)來, 上前稟報道：“將軍, 五支隊伍已經(jīng)出發(fā)，按計劃分頭前往北地了。第六支隊伍已經(jīng)整裝完畢, 一炷香后便可出發(fā)?！?/br>
    沈屹點頭, 道：“知道了，下去吧?！?/br>
    柯鉞看了二人一眼，謝黛寧微微垂著頭, 眼角似有些紅痕, 他趕忙退出，把營帳留給了夫妻二人。

    從定下出征到現(xiàn)在，沈屹和謝黛寧一直忙碌, 不是和宣帝等人商議戰(zhàn)術(shù), 便是在京郊演練, 好容易得了空，還得安撫阮老太太等一眾親眷，這半個月，夫妻二人累的連句體己話都沒空說，這僅有的一炷香時間，成了他們正式告別的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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