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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月上前, 將藥碗放在她手邊矮幾上, 輕聲道:“娘娘,藥熬好了,趁熱用了罷?!?/br> 崔貴妃瞥了一眼黑漆漆的藥汁, 胸間涌上了一股惡心感, 皺眉道:“拿開罷,這藥苦極,可半點用處也沒有!” 苓月看著她神色間似有凄苦之意, 心疼的上前替她順了順氣兒, 勸道:“娘娘別急, 這藥才服了兩次,想是過些日子才能顯出成效來的?!?/br> 崔貴妃扭頭望向窗外,月色如鉤,半隱沒在云后,似將要熄滅的蠟燭,她嘆道:“沒用的,太醫(yī)們慣會糊弄,他們不會把話說死的。前幾日母親不是帶了個擅婦科的夫人來嗎,切脈時我一看她神色,就知道這身子是沒用了,喝再多藥也是白費!” “娘娘不要灰心,還有侯爺呢,他遞話進來了,尋訪的名醫(yī)過幾日就能入京,到時候一定能將娘娘的身子調(diào)理好?!?/br> 崔貴妃一臉頹色,指尖抵在太陽xue上重重使力按著,自打知道了元水之秘,震驚之下,額角乃至腦子里一直抽痛不止,自己還不到三十歲,對于生下孩子一直抱著希望,哪想到從入宮第一日,這個可能性就被斷絕了! 想到此處,她恨不得把張?zhí)褪|貴人兩個賤婦手刃泄憤! 憤恨支撐著她捏鼻將苦藥灌下,苓月趕忙送上一碟蜜餞,崔貴妃指尖還未及捻上去,就見另一個心腹苓華進來,呈上一封信,“娘娘,惠王殿下的回信來了?!?/br> 崔貴妃拆開草草一看,臉色登時變了。 苓月見她神色不對,心里也咯噔一下,小心道:“娘娘,可是殿下說了什么?” 崔貴妃把手里的信狠狠攥成一團,擲在地上,她氣的狠了,渾身顫抖著罵道:“好好好!他看我沒有用,竟然敢出言譏諷!這白眼狼,枉費我曾那般仔細的照顧過他!” 苓月?lián)炱鸬厣霞垐F,看過后,眸中也不禁染上了惱意。 “惠王這意思,是不顧和咱們侯府的盟約了?” 因為當初崔家的許諾,幾日前崔貴妃邀司馬澈相見,想再商討此事,畢竟之前他出事也不是崔家害的,反而是正妃之位已經(jīng)沒了,承恩侯的意思是,掙個側(cè)妃位罷,崔家不計較了,這樣之前的齟齬也就抹過去了。 沒想到司馬澈卻以婚事忙為由推拒了,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他在信里還道,張家到底是自己親舅舅家,落魄時不計前嫌將女兒嫁他,他才明白誰是真心,誰是假意,所以必要誠心回報,不再搖擺不定,辜負未來的王妃張蓉蓉。 另外他還提到,完婚之后,會選一些可心的人來入宮陪伴宣帝,替崔母妃分憂,也是他這個做兒子的孝心!言下之意,崔家當初沒有堅持到底,此時也怪不得他了! 崔貴妃深深吸了口氣,“豈止是不顧,他這是要毀約了!”不能生育的妃子,在后宮遲早失寵,而送入新人,一來更好掌控,二來也也能幫他在宣帝面前說好話。 司馬澈,這是明白的棄了崔家?。?/br> “娘娘,這……這怎么辦?” 崔貴妃眸子里的狠戾之色一閃而過,可卻沒有一點辦法,崔家沒有立得住男子,她受此辱又能如何?此時終于不得不承認,哥哥是對的,崔家不能自立,不像那些世家,家族繁茂,為官的不知多少人,哪怕上頭皇帝換了,也不可能把一家子都擼下去。 靠得寵封侯素為豪門世家不恥,如今又不可能育下皇家子嗣,若想維持眼前的富貴,必得再有一個崔家女入宮。否則崔家倒了,她也自身難保! 她狠狠心閉眼,一滴淚自眼角滑落,可是還沒滑落至腮邊,就已經(jīng)干涸——阿瑗,莫怪姑姑狠心!若是崔家一朝傾覆,你的下場又能比嫁給司馬澈好多少? 良久之后,崔貴妃吩咐苓月,“傳我諭旨,我身子不適,讓阿瑗入宮陪伴?!?/br> 宮內(nèi)一片愁云慘霧,太子府也沒好到哪里去。 太子司馬鴻和李玉馨的婚事辦的很是潦草,幾乎可說是敷衍了事,禮部甚至連成婚的日子都選在了太子妃的小日子上,弄得兩人到現(xiàn)在都沒能圓房。 也不怪他們焦頭爛額,誰能料到毛江的案子竟然能牽扯出這么大的事,太后一氣之下病倒,諸事不理,后妃們一個個忙著看病調(diào)理身子,誰有閑心去替太子料理婚事。 而且宣帝還繞過六殿下司馬浚,直接封了司馬澈為惠王,又將他調(diào)往兵部磨練,一兩年后怕是會再給其兵權(quán)。臣子中本就有搖擺不定之輩,這一下更是紛紛去惠王府討好賣乖,眼看這京城是要變天了! “殿下,這刺客的來歷,可要稟報上去?”門客李瑋捏著手里的邸報,頗有些舉棋不定。 太子司馬鴻卻翻著手里禮單,頭也不抬:“該報就報,不必躊躇不定?!?/br> 李瑋道:“可是這個檔口上報上去,皇上難免疑心,咱們是在挑撥他和太后娘娘的關(guān)系?!?/br> 太后跟宣帝之間的罅隙,已難以彌合!若非顧及她的病體,景帝的后妃怕不是死一個張?zhí)?,其余人遷出這么簡單。 而太子府趁著司馬澈禁足的那段日子,調(diào)集了所有人手查訪,這才發(fā)現(xiàn)刺客能混入宮中,竟是有內(nèi)線相助。這根線埋的極深,隱隱和太后的心腹太監(jiān)喜敬有關(guān)。 在現(xiàn)在這個時候,這個消息對太子府來說,仿若一個燙手的山芋,交出去也不是,不交出去,也不是! 見他在那里細思,司馬鴻放下手里東西,緩聲道:“孤的處境已經(jīng)不能再差了,不多這一回。更何況老七如今正在勢頭上,等他想起刺客之事,再往孤身上潑臟水,孤又找誰分辨?報上去惹皇上猜疑也罷了,至少細查下來知是實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