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這樣，”秦意安用手背擦去淚水，“我不想現(xiàn)在就出去打工掙錢，我不想十六歲就結(jié)婚給別人生孩子，我不想一輩子都要供著他們，如果是這樣，還不如去死?！?/br>
    黑夜帶給人安慰，也給予人勇氣，秦意安看不清陳嘉，所以才說了這么一大堆。

    陳嘉自始至終都沉默著。

    秦意安需要一個承諾，需要一個能帶她擺脫這一切的人。

    而他沒有這個能力。

    想到這一點(diǎn)，陳嘉心里難受得不行，他第一次因?yàn)樽约旱臒o能而焦躁不安。

    這一方的小小寂靜天地和遠(yuǎn)處不斷炸開的絢爛煙火形成了強(qiáng)烈的對比，誰也沒有再說話，黑暗擊敗了秦意安的防線，一點(diǎn)點(diǎn)蠶食著她的勇氣。

    “抱歉……”秦意安盯著自己腿上的石膏，聲音輕得不知道在和誰說話，“又讓你聽了這么多負(fù)能量?！?/br>
    “就算我上不了學(xué)，我也不會乖乖替他們做牛做馬的，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嘛，誰怕誰？”

    她努力想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快些，可心里的阻滯太多，聽起來反倒多了幾分絕望的意味。

    “不會的……”陳嘉靜了許久才憋出這句話，“你不會到那一天的?！?/br>
    “那我就先謝過學(xué)長的吉言啦！”她笑得毫無芥蒂，眼睫上還掛著未擦干的淚珠，好像剛才那個哭得不能自己的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盡管他們都知道這些說來聽聽的場面話并沒有任何實(shí)際用處。

    “競賽書看的怎么樣了？”競賽一般在開學(xué)后一個月舉辦，現(xiàn)在離開學(xué)只有兩周不到的時間了。

    “最近一直在看，可是太多了，”秦意安苦惱地撇撇嘴，“才看了一點(diǎn)點(diǎn)，我都在想要不干脆不去考算了。”

    “可是想了想又覺得都花了這么多時間了，就算不會哪怕去試試也好，”秦意安頓了一下，突然警惕地看著陳嘉，“干嘛？你不會大年三十晚上還要揪著我補(bǔ)課吧？求求你做個人吧！”

    “我可沒那閑工夫，”陳嘉無語，“吃飽了撐著給自己找罪受嗎？”

    “那就好……”秦意安總算是松了口氣。

    煙火越來越密集，聲音越來越大，不止遠(yuǎn)處，近處也有人在放煙花。

    陳嘉拿出手機(jī)看了一眼。

    23:55。

    還有五分鐘新的一年就要到來了。

    他們坐在秋千上靜靜地看著焰火炸成一朵又一朵的花。

    客廳里的電視里面，主持人正在為最后的倒計(jì)時做準(zhǔn)備。

    比起公歷新年，農(nóng)歷新年還是更有儀式感，更讓大家覺得有參與感。

    十……

    這是秦意安第一個覺得有些許暖意的新年，不再是冷冰冰的一個人。

    九……

    一年結(jié)束的時候，好像總是會不自覺地回想過去的一年，除了中考和考上五中的喜悅，剩下的回憶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亩己团赃呑倪@個人有些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八……

    不知道新年的時候許的愿望會不會實(shí)現(xiàn)呢？

    七……

    那要許什么愿望好呢？

    三……二……一……

    在幾乎要將黑夜照的亮如白晝的盛大煙火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過了頭。

    “新年快樂?！?/br>
    “新年快樂！”

    第21章 見過他

    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陳嘉大概不知道，他是第一個跟秦意安說“新年快樂”的人。

    秦意安還許了兩個愿望。

    一個是希望自己能安穩(wěn)地讀完高中，考上大學(xué)永遠(yuǎn)離開這里。

    另一個則是希望陳嘉也能做到他想做的一切。

    手機(jī)震了幾下，秦意安拿出來點(diǎn)開，是梁初霜發(fā)來的消息，“新年快樂”后面還跟著幾張圖片，她點(diǎn)開一看，是白茫茫的雪地。

    梁初霜的家鄉(xiāng)在一個遙遠(yuǎn)的北方小城，而他們這個南方城市最冷的天氣也才十度左右，根本沒見過雪這種東西。

    陳嘉隨意看了一眼，“喜歡雪嗎？”

    “??？”秦意安給梁初霜回了個“新年快樂”過去，“還好吧，就是沒見過，有點(diǎn)好奇而已?！?/br>
    “而且北方離這里挺遠(yuǎn)的，以后大概會去那里的大學(xué)，太偏僻的地方我受不了?！迸紶枱o聊的時候會看著地圖圈出幾個想去的城市，不過現(xiàn)在說好像還是為時尚早，最后還是要看她高考分?jǐn)?shù)來決定。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陳嘉看著她的手機(jī)若有所思。

    年也跨完了，睡意又涌了上來，秦意安有點(diǎn)迷迷瞪瞪的，“我先回去睡覺了，你慢慢看吧?！?/br>
    秦意安摸著墻壁回去了，陳嘉還是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忘了設(shè)鬧鐘，秦意安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中午十二點(diǎn)了，她揉了揉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fā)，外面一片寂靜。

    前幾天好像隱隱約約聽陳父陳母提過今天要去拜訪親戚，這種場合秦意安肯定就沒有必要跟過去了。

    她躺下來想再睡一會兒，新年第一天也不想逼著自己爬起來讀書，可惜已經(jīng)睡得夠多了，現(xiàn)在清醒得不行。

    剛剛走進(jìn)衛(wèi)生間，門口就傳來急促的門鈴聲，一陣快過一陣。

    秦意安心里納悶，難道他們這么快就回來了嗎？她拄著拐杖走不快，費(fèi)了好一會兒才打開了門。

    外面站著林清敏，她看見是秦意安開的門，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慢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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