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言簡默恍恍惚惚中似乎摸到了一絲神智，她覺得自己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睜開了這雙無比沉重的眼。這么沉重的眼皮，仿佛只要她稍稍松懈一下，便再也沒有力氣再把它睜開了。

    他看見她睜眼了，欣喜若狂：“太好了，太好了，你終于醒了，我就說你不會(huì)就這么離開的，你不會(huì)這么絕情的?！?/br>
    她不想聽見他的聲音，更不想看到他的臉，頭已經(jīng)轉(zhuǎn)不動(dòng)，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直直地看著面前的天花板，看得越久，就越模糊，這白白的天花板仿佛要變成一片白芒把她吞沒。她怕她來不及了，只剩下一點(diǎn)點(diǎn)的力氣，仰著脖子，終于發(fā)出了點(diǎn)聲音：“mama”她怕她來不及了，來不及見mama最后一面。

    何澤旭把耳朵湊著她嘴邊，終于聽清了她的話，連忙哄著：“你mama沒事?！焙笥窒氲绞裁矗瑵駶櫟难劬镩W過一絲亮光，連忙補(bǔ)充，仿佛晚了一秒都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等你身體好了，就可以去看伯母了。”

    這一刻的她，忽然感覺全身都充滿了力氣，她微微轉(zhuǎn)頭看了看他。

    他一愣，心頭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

    她彎起嘴唇幸福地笑了一下，但全都淹沒在了大大的呼吸罩里，他一眼都沒有看到。

    奶奶，是奶奶，她在他身后看到了三年前去世的奶奶，她還是那么慈祥那么愛干凈。

    “乖孫女，打這個(gè)負(fù)心漢一巴掌，打完了，就扯平了，奶奶帶你去好玩的地方?！闭f完，奶奶微笑著向她伸手招了招，就像以前她喊她來吃糖果一樣。

    “嗯。奶奶。”言簡默含淚在心底答應(yīng)了，慢慢抬起一只手，緩緩地伸向他。

    他一愣，靜靜地等著她下一步動(dòng)作。

    這渾身忽然有的力氣，在她手伸在半空中時(shí)，徹底地消失了，手沒了力氣，直接重重地落在了白色的床邊，眼睛，更是，沒有力氣了。

    何澤旭感覺呼吸有一刻沒有趕上，這一切太快，仿佛全都發(fā)生在了短短的一秒里，眼淚沿著臉頰不停地落下，落在嘴邊，苦苦的。她手落在在床邊的聲音，猶如一個(gè)大錘子，狠狠地敲打在了他的心頭。他后知后覺，立刻將那只手握起，在自己臉上狠狠打了好幾下才愿意停下，直直地看著她那不愿睜開雙眼的臉：“你是要打我對(duì)不對(duì)？你終于肯打我了?！?/br>
    “好了，默默，打都打好了，我們就不要玩裝睡游戲了，好嗎？”

    宣告心跳停止的機(jī)器依舊不知疲倦地發(fā)著刺耳的聲音，它不知道一直有人選擇忽略它這辛苦發(fā)出的聲音，但它知道，只要它持續(xù)不斷的響著，該知道的人，總會(huì)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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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滴”的聲音在耳邊不斷響起，煩的就像夏天的蚊子一樣，言簡默從混沌中慢慢清醒過來，緩緩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在醫(yī)院里。而第一眼仍舊是那個(gè)人，她很無奈地皺了皺眉頭。

    見她終于醒來，欣喜中的何澤旭連忙關(guān)切地問著：“默默，哪里不舒服嗎？”

    她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頭頂?shù)奶旎ò?，唯一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這白白的天花板，這次天花板的紋路清晰，不再是模模糊糊白茫茫的一片。她還沒死啊，是因?yàn)樗€沒打成，奶奶不愿意帶她走嗎？

    她往何澤旭身后看了看，卻沒有找到奶奶慈愛的身影。奶奶不會(huì)先走了吧，不理她這個(gè)連大巴掌都打不好的沒出息孫女吧？

    言簡默努力伸出一只手，依舊沒有多少力氣，但是她的眼皮沒有感覺那么沉了，剛剛的轉(zhuǎn)頭明顯輕松了許多。她用盡了力氣將手伸向何澤旭，正要好好揮他一巴掌，卻在正準(zhǔn)備揮的時(shí)候，力氣完全提不上來，最后只成了輕輕滑過他臉頰的動(dòng)作。

    言簡默沉默了片刻，這，應(yīng)該也算打好了吧。她心安地緩緩閉上了眼睛：奶奶，帶我走吧。

    何澤旭被言簡默忽然的動(dòng)作愣了一刻。又看了看裝睡的言簡默，似是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重新將那落下的手溫柔地握了起來，慢慢地貼在自己的臉頰。

    言簡默感覺手上貼著什么溫暖光滑的東西，睜眼一看，看著何澤旭無比溫柔地握著自己的手貼在臉龐的樣子，著實(shí)嚇得不輕。她想抽回去，奈何自己手中無力，而他又加深了點(diǎn)力道，更是抽不去。他在想什么？！

    言簡默腦回路正轉(zhuǎn)不過來時(shí)，卻見他笑得別有深意，字里句里都透著寵溺的味道：“害羞了？自己老公的臉隨便摸?！?/br>
    言簡默被他握著的手指忍不住微微抽動(dòng)了一下，他這樣，太可怕了。她正驚悚著，關(guān)著的病房門突然被打開，清脆的高跟鞋聲伴著穩(wěn)重的皮鞋聲漸漸靠近。

    “默兒啊，你終于醒了，可嚇壞爸爸了?！?/br>
    “多虧了這寶貝女婿悉心照料，我女兒真是有福分。”

    這么熟悉的聲音，言簡默怔了怔，脖子僵硬地轉(zhuǎn)向聲音傳來的那處，是，爸爸mama！她鼻子一陣酸澀，淚水在自己還沒有注意到時(shí)，就已經(jīng)擅自從眼眶里流出。

    清脆有節(jié)奏的高跟鞋聲突然加快了節(jié)奏，陳曼詩連忙用手擦了擦女兒臉頰上的眼淚，頓了頓，才想起一旁有紙巾，急忙抽了好幾張紙巾：“乖乖，不哭了?！彪S后轉(zhuǎn)向何澤旭，臉上假裝不高興，“是不是他欺負(fù)你了？”

    何澤旭一臉不敢地?fù)u了搖頭，小心翼翼地將言簡默的手緩緩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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