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愛了。

    他摸了摸她臉上的紅印，問，“還疼嗎，你告訴我是誰，我?guī)湍氵€回去。”

    慕嬌嬌氣惱道:“我爸打的，你去還啊?！?/br>
    謝衍之頓了頓，道:“你不介意的話，我……”

    慕嬌嬌踢了他一腳:“開玩笑的聽不出來？”

    她心情不好，氣都往謝衍之身上發(fā)了。

    謝衍之放下手，沉默下來，慕嬌嬌也隨之沉默，兩人坐在那里，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好。

    以前兩人都有很多話說，慕嬌嬌的性子活潑愛鬧，謝衍之相對冷一點，大多數(shù)時候它都是站在她身后看她笑，看她鬧，不理她她就會纏過來，他喜歡這樣的慕嬌嬌，也喜歡她纏著自己。

    可今天她像是變了個人，說話聲音悶悶的，根本就不是感冒，她哭過，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讓她難以接受的事，眼睛腫的像核桃，還在裝平靜。幾縷頭發(fā)凌亂地垂落在臉側(cè)，低著頭，看起來可憐又無助。

    慕嬌嬌該是熱烈活潑的，謝衍之希望她不要難過。

    她難過，他也跟著心疼。心臟里泛著細(xì)密的陌生的刺痛感。

    客廳里時鐘的秒針發(fā)出滴滴答答的走動聲，他看見她低頭緊緊咬住唇不說話。

    花瓣似的嘴唇，該有健康的紅，被她咬的發(fā)白，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身子在微微地顫抖著。

    她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真的很不想在謝衍之面前哭，可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父親出軌，她要瞞著所有人，要裝出一副家庭和睦的樣子。

    她今年高三，她也很大的壓力，她不知道怎么樣安慰自己才能不崩潰。

    下一秒，有人把她摟進(jìn)懷里，抱住了她。

    溫暖踏實的懷抱，給了她一些力量，他的聲音低啞而溫柔:“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難過，我不問你了，但是在我面前不用強(qiáng)忍著，想哭就哭出來，我永遠(yuǎn)在?！?/br>
    就那一瞬間，慕嬌嬌終于忍不住大聲哭出來，她一個人的時候哭，后來好了，以為哭著一次就好，可是謝衍之用那么溫柔的聲音跟她說話，她以為已經(jīng)壓下去的情緒又再次翻騰起來。

    他的手在她背后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另一只手從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紙巾，單手拆開紙巾，抽了一張出來給她擦眼淚。

    眼睛很疼，很漲，慕嬌嬌哭過之后心里堵著的氣松了許多，她吸口氣深深地呼出來，從謝衍之手里接過紙巾，悶聲道:“我好了?！?/br>
    他垂眸看見她濕漉漉的眼，忍不住碰了碰她的眼睛，又給她把蹭亂的發(fā)絲整理好:“嗯，不難受就好，肚子餓不餓，帶你去吃東西？”

    這么一說，似乎才感覺到肚子里空空如也，是有些餓了。

    她點頭，正要說話，忽然想起溫國剛說的早戀，還有溫樂手機(jī)里的那些照片，那些當(dāng)然證明不了什么，但是學(xué)校不知道怎么處理，還有慕晚清那里，都不好交代。

    二月份，學(xué)校的保送名額下來，一班占三個，謝衍之到時候肯定直接沖保送名額去，但是保送名額非常有限，所以學(xué)生不能有任何不良行為，打架斗毆，早戀賭博，都是學(xué)校列為極其嚴(yán)重的不良行為。

    慕嬌嬌以前想過這個問題，所以在學(xué)校盡量和謝衍之保持距離，但是千算萬算沒算到溫樂這么閑的，天天跟他們后面拍他們在一起的照片。

    看她發(fā)呆，謝衍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走啦，發(fā)什么呆？”

    “謝衍之？”慕嬌嬌仰起頭，試探說道，“我們先別在一起吧。”

    空氣在那瞬間凝滯，謝衍之表情微變，笑了一下:“你說什么？”

    有些話說一遍是嘴快，第二遍就怎么也開不了口。

    謝衍之離她近一點，語氣低沉:“慕嬌嬌，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我好好聽聽。”

    空氣里彌漫著危險的氣息，他眸子垂下來，鳳眼微瞇，額前頭發(fā)搭在漂亮的眉骨上，野性一閃而逝。

    慕嬌嬌抓緊了手，指甲釘在掌心上，細(xì)微刺痛拉回她一點思緒，她確定了自己要說什么，于是鼓起勇氣把話又說了一遍:“我說，我們先不要在一起……”

    “…不行?！彼挍]說完，被謝衍之打斷，他聲音看似很平靜，然而慕嬌嬌熟悉他，知道他平靜面容下的波濤洶涌。

    很早以前，或許是剛認(rèn)識那會兒，或許是見他打人那次，她就明白，謝衍之跟她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沒有人打架時是那種眼神，陰鷙兇狠，似暗夜里的孤狼，危險而又冷漠，他對很多事都漠不關(guān)心，唯獨(dú)那一點點的熱情，全部花在了慕嬌嬌身上。

    他身上好似壓著極其沉重的過往，慕嬌嬌從沒問過，只是偶爾會從他眼睛里看出一點點外露的哀求，他在請求，希望有人來拉他一把。

    慕嬌嬌總是想，謝衍之是個好學(xué)生，話少，性子冷，不活潑，可他長得好看，她最喜歡長得好看的男孩子了。

    可是學(xué)校那么多長得好看的男孩子，她偏偏對謝衍之情有獨(dú)鐘，還有一個原因，她的喜歡里有同情。她想，那么好的一個男孩，不應(yīng)該有那樣的眼神，他應(yīng)該活在陽光下，明亮而又溫柔地長大。

    她把自己當(dāng)成俠女，救一個男孩出深淵。

    然后，現(xiàn)在，她又打算拋棄他。

    會很生氣的吧。

    肯定會。

    靜默許久，還是謝衍之先低頭，說:“你今天心情不好，剛剛說的話我不和你計較，但是這話別再對我說第二次，我受不了?！?/br>
    慕嬌嬌嘴唇動了動，看清他的眼神時躲避了一下。

    太卑微了也太沉重了。

    他牽過她的手，拉她起來，眸光定定地看向她，說，“我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怎么樣對一個人算好，如果你覺得我哪里做的不好，告訴我，我會改，別在心里給我扣分，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br>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慕嬌嬌，我是真的喜歡你，你不要隨便就說不喜歡了，如果你把喜歡我當(dāng)成玩兒，那么，我求你，玩我一輩子好不好?！?/br>
    一個男生，用那么卑微的聲音跟她說，你要玩就玩我一輩子，不要說分開的話。

    慕嬌嬌閉了閉眼睛，忍住不哭的眼睛感覺又要開始流淚，她真的太難過了，這事跟謝衍之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說到底是她自己不會處理，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是她耽誤了謝衍之。

    最終，她道:“不是的，謝衍之，跟你沒有關(guān)系，是我的問題，大人的問題，我說的不要在一起，是指現(xiàn)在，等你上了好的大學(xué)，大學(xué)我去找你，我們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努努力好不好？”

    她很少有這樣難過的表情，好像下一秒眼淚就要掉下來似的，她今天哭了好多次，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謝衍之心臟跟著抽疼，覺得自己和她之間慢慢產(chǎn)生了隔閡，她有些事瞞著不愿意告訴他。

    謝衍之雙手緊了緊，慕嬌嬌推他出門，說:“你先回去上課，等我好好靜一靜，到時候，我會告訴你原因?！?/br>
    -

    第45章 倒計時（4）

    離走時,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那一眼，讓他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這一面過后, 他們就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樣了。

    今天廠里停電, 慕晚清提前回家, 她家那棟樓里沒有電梯, 五樓純靠腳爬, 上到四樓, 看見樓上下來一個學(xué)生, 校服是一中的校服, 長得又高又帥，臉上表情冷淡。

    她一看就認(rèn)出了這個學(xué)生，過年的時候去陳鎮(zhèn)拜過年, 溫淮的朋友。

    慕晚清是做mama的人, 本不該這樣說別人家的孩子，只是她看這個孩子，直覺不太喜歡。

    性子野, 難駕馭。

    要么他低頭被馴服, 要么別人低頭順從他。

    謝衍之也認(rèn)出了慕晚清, 朝她點頭叫了聲，“阿姨?！?/br>
    慕晚清應(yīng)了聲，沒再說話，兩人從樓梯間擦身而過。

    上面是五樓，他來找溫淮嗎？可是這個點溫淮在學(xué)校啊。

    沒多想，慕晚清掏出鑰匙開門回家，看清屋里有人時, 眉一皺，聯(lián)想起什么。

    她女兒在家，那學(xué)生剛從樓上下來，不是來找她女兒的吧？

    這個時間，女兒怎么會在家？

    慕嬌嬌被突然的開門聲嚇了一跳，看到進(jìn)來時是慕晚清，松了口氣，道:“媽，你怎么回來這么早？”

    慕晚清把鑰匙放在門口柜子上，問:“剛剛有人過來找你嗎？”

    慕嬌嬌一怔，忽然想到什么，應(yīng)該是慕晚清回來碰上了謝衍之。

    她點頭承認(rèn):“嗯，班上同學(xué)送我回來，我有點不舒服?！?/br>
    慕晚清走過去，看見桌上一堆感冒藥，仍舊不太信:“早上出門不還好好的？”

    慕嬌嬌嗓子有點啞，吸了吸鼻子:“嗯，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感冒了。”

    “下午和老師請過假嗎？”

    慕嬌嬌道:“請了，明天去學(xué)校?！?/br>
    她肚子叫了兩聲，慕晚清失笑:“餓啦？”

    她抱住慕晚清手臂，心中所有的情緒都藏起來，笑嘻嘻道:“嗯，好餓，我晚上想吃餃子。”

    “你哥哥還說晚上要喝湯，你晚上要吃餃子，我就你們誰??？”

    慕嬌嬌道:“就我，才不要管哥哥?！?/br>
    慕晚清起身去準(zhǔn)備包餃子的餡兒，說，“行，誰讓我們meimei是病人呢。”

    她往廚房去，后又轉(zhuǎn)身過來，對客廳里的慕嬌嬌喊了聲:“問一下你爸晚上是不是在家吃，他這些日子都挺忙，單位里的飯又沒營養(yǎng)，讓他回家吃完再去忙吧?！?/br>
    慕嬌嬌應(yīng)了聲，從沙發(fā)上起來，跑回房間坐了會兒，出來道:“爸爸說不回來，我們自己吃?！?/br>
    他才不會回來吃飯，他都睡在別人家了。

    慕晚清嘆了口氣:“行吧，那下次你爸爸在家，要做他喜歡吃的，不能老就著你們倆孩子?！?/br>
    “還要給他買開春的衣服?！?/br>
    慕嬌嬌倚在廚房門口，道:“媽，你別省錢給我爸花，你給自己買呀。”

    慕晚清的聲音從廚房里面?zhèn)鞒鰜?“我用不著，我們廠里都有制服，平時休息在家也不怎么出門，不像你爸，你爸他們活動多，經(jīng)常要往外面跑，衣服不能看著寒磣?！?/br>
    慕嬌嬌道:“可是你……”

    她差一點就說漏嘴了。

    說，可是你不用，爸爸他把錢都給別人花了啊。

    兩人隨便聊了幾句，慕晚清察覺女兒今天怪怪的，回頭看了她一眼，看見倚在門口的女兒不知道在想什么，盯著她發(fā)呆。

    慕晚清笑起來:“你今天怎么回事，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慕嬌嬌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沒有?！?/br>
    她把頭發(fā)披散下來，黑而長的直發(fā)擋住了一部分臉，臉上的紅印被遮住，看起來很自然，只是眼睛的紅不好褪，慕嬌嬌只敢站在遠(yuǎn)處跟mama說話，等慕晚清近一點，她就把頭低下去，怕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對勁。

    -

    慕嬌嬌這段時間話特別少，整個人看起來低落頹喪，學(xué)習(xí)也沒什么興趣，動不動就趴在桌上悶著，老師課上提醒了好幾遍。

    教室后面黑板上寫了高考倒計時的數(shù)字，還有九十五天，過一天少一天，高考像一座沉重的大山，把年輕的男孩女孩們脊背壓彎，壓的人喘不過氣。

    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前途著想，為高考拼盡全力，慕嬌嬌那一點小事，顯得極其微不足道。

    班主任林云纓進(jìn)來，說了下二月份比較重要的保送考試。謝衍之和溫淮都遞了申請，只等結(jié)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