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瓊枝 第65節(jié)
說話間,她也顧不上自己腿還酸軟著,急匆匆地就要下床穿鞋出去。 只是沒想到才要下去,便被祝辭拉住了。 “找什么大夫?!?/br> 祝辭冷眼盯著她,臉色更黑。 柔蘭被他看得一瑟縮,蹙眉解釋道:“給二爺看病。” 小姑娘的杏眼皺著,眼底還盈著未散去的水光,嫣紅的唇抿著,倒是好生懊惱的模樣,就好似當(dāng)真出了什么嚴(yán)重到擔(dān)當(dāng)不起的事情。 祝辭盯著她,牙關(guān)磨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怒。 她以為他和她一樣是這樣嬌滴滴的身板?再者,若是當(dāng)真讓她出去找,傳出去他祝家二爺名聲還要不要? 她砸得倒是很準(zhǔn)。 若不是知道她當(dāng)真是無心的,他還以為她刻意磨他。 祝辭唇邊弧度加深,只是愈發(fā)瞧著讓人覺得危險。 “不準(zhǔn)去?!?/br> 在她愕然的目光中,又道:“你闖的禍,自己解決。” 柔蘭坐回來,手足無措,“我……我不知道……” 先不說她從前只跟著父親學(xué)了半吊子的醫(yī)術(shù),只會看一些簡單的癥狀。她一個姑娘家,怎么會看男子這個? 黑暗中沒聽見祝辭吭聲,她愈發(fā)懊惱,只想著二爺定是痛得說不出話了。 片刻后,有些磕絆道:“那、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二爺好受些?” 祝辭懶洋洋靠在床頭,借著微弱的光注視她。 “記得那日祥云樓,慶王身邊那個姑娘嗎?” 柔蘭試著回想,想起來了。 那日祥云樓二樓雅間里,眾人都在飲酒玩樂,聽賞曲子,只是途中出了些插曲,慶王身邊那個叫芯兒的姑娘不小心將酒水打翻在了慶王身上。 這本應(yīng)是得懲罰,可那姑娘非但不求饒,反而撒了個嬌,主動將紅唇湊上,慶王也不再追究,全了局面。 那時她全程低著頭,不敢抬頭,耳朵卻沒法閉起來,聽著聲音便覺得耳朵燒得厲害。 所以,二爺是想她也這樣? 可她不會撒嬌。 從前興許撒過嬌,但那是幼時對爹爹娘親和哥哥撒嬌,她并不覺得難為情。 換作二爺,感覺卻完全變了。 ……好吧,既然撒嬌不成,那只能換一個了。 左右都是不難做到的事情。 祝辭并不知道小姑娘此時心中亂七八糟想了一堆。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她微低著頭,露出一段小巧白皙的下頜,鴉羽似的眼睫偶爾隨著思索眨一下。這樣小的臉,他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 空氣中安靜了很久,他等了許久有些不耐,正揚了揚眉要說話。 下一刻,便見小姑娘動了。 她像是下了決心,在被褥上跪坐起來,朝他靠近過來。 祝辭只覺得那一股縈繞在發(fā)上的茉莉香氣緩緩沁來,她在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晰,蔥白的指尖碰到他的臉,像是在確定他的位置。 隨后她直起身體,跪著貼了過來。 因為這個動作,腰部塌下去一個弧度。 他感受到柔軟的唇,帶著怯意和仰慕,還有些畏懼地碰了他的臉一下,蜻蜓點水的,碰了碰便想退后。 仰慕。 是的,仰慕。像是在對待自己仰望愛慕的人。 祝辭沉默片刻,想要回應(yīng)她,可冥冥之中的一剎那,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明白了過來,驟然冷了眉眼。 他感覺到了。 此時她想靠近的,不是他!而是從前那個在她面前溫順恭謹(jǐn),溫潤隨和的祝家二爺,是那個人前人后都秉承著君子作風(fēng)的祝辭! 不是此刻的他! 當(dāng)心中浮起這句話的那一刻,便有不可名狀的怒火自胸膛中竄起。 黑暗中,他眼底陰鷙一閃而過,覺察到柔蘭的退后,忽然動了手,擒住她的手腕,將她猛地拉過來,扣著她的腰重重吻下去。 柔蘭絲毫沒反應(yīng)過來,等到她不得已被拽過去,以伏跪姿跌在他懷里,這才感覺到男人陡然轉(zhuǎn)變的情緒。 為什么? 方才不是還好好的,怎么突然便這樣了? 是她做的不好嗎? 唇舌撬開牙關(guān),男人死死扣著她,大手逐漸收緊。 柔蘭沒辦法呼吸,感覺胸腔里的空氣逐漸耗盡,原本推拒著祝辭的手便也沒了力氣,聽到的聲音讓她耳尖控制不住地?zé)饋恚掖藭r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她的模樣。 她的動作逐漸變得沒有力度,從唇齒中溢出輕而軟的氣音,帶著哭腔。 祝辭感覺到她呼吸不過來,才似施舍地微松開了一些。 柔蘭以為自己終于得了解脫,心中慶幸一瞬,卻發(fā)現(xiàn)自己慶幸早了。 她感覺自己此刻就像祝府池塘里擱淺至岸的鯉魚,被剝奪了力氣,即便極力掙扎著,也不過只成為他人手中掌握著的,引起興趣的玩物。 感覺到那雙極具侵略性的手往下游走,禁不住帶起一身寒顫。 天好像快亮了。 窗外透出一絲薄薄的光亮,她因咬著牙忍耐,手中用力,指甲深深陷進(jìn)他寢衣下強健的肌理。 祝辭也仿佛感覺不到疼,任由她掐著,神情不變。 半晌,他哼笑起來:“才親一親,怎么就哭了?!?/br> 被褥下的手并未退回,柔蘭話都說不穩(wěn),杏眼又浮起紅,像是艱難道:“欺負(fù)人……” 與方才的陰沉截然相反,祝辭此時心情像是好了些,唇邊勾起弧度,低聲哄她。 “是二爺不對?!?/br> 被褥中那只手才收回來,柔蘭便一口往他胳膊上咬了下去。 咬得很重,像是把方才的事情報復(fù)回去,泄恨一般。 祝辭神情不變,垂眼睨著她泄恨,這才含笑道:“不是渴了?我去倒水,只是手上不干凈,念念總得讓我先凈手。” 他方才又沒做什么,只不過隨意拭了拭。 聽見這句話,柔蘭卻仿佛被一下刺激到了,眼里蓄著波光粼粼的淚,恨恨地瞪他一眼。 但她不敢去看他的手,只匆忙移開視線躺回被褥里。 祝辭看了被褥里只露出的半截纖細(xì)腰身,起身去桌邊倒水。 讓小姑娘喝了水之后,便頭也不回地躺回去背對著這里,一言不發(fā)地睡了。 他站在原地,摩挲著只剩下一半茶水的杯盞,片刻后,就著她喝過的杯口喝盡了余下的茶水。 * 天色漸亮,天際露出一絲曦光。 赴白靠在院子月門處守著,困乏一陣一陣上涌。 “喂,二爺讓你守門,你怎么睡成這樣!”清亮的女聲響起。 赴白被陡然拍了一下,嚇得一個激靈看過去,愣怔半晌,“松、松蘿,你怎么在這里?” 平日沒有特殊吩咐,松蘿應(yīng)該在三夫人院子里伺候的。 松蘿手中挽著食盒道:“少爺那邊有其他丫鬟暫時伺候,我擔(dān)心柔蘭,晨起之后和三夫人討了空閑,就想過來看看她?!闭f著往里探頭,“柔蘭是不是在?” “看什么呢,”赴白忙攔住她,“二爺還沒起,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到時候叫二爺看見我們這樣,我可就被誤會了?!?/br> “和你誤會什么,你想多了!”松蘿瞪了他一眼,又問,“我聽說二爺素來天未亮就起來,都是很早便出府去了,今日為何沒有早起?” 赴白眨眼道:“柔蘭昨夜宿在二爺屋子里呢?!?/br> 美人鄉(xiāng)最易磨人心志,更別說自從柔蘭跑了之后,二爺費了好大一番周折才找回她,現(xiàn)在可不是時時刻刻看著。 松蘿點頭,想起昨日情景,“昨日是二爺去老夫人那里救下的柔蘭?!庇置碱^緊皺道,“你可知道為何老夫人要罰柔蘭?我怎么聽其他丫鬟說是因為二爺……”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赴白吞吞吐吐,“昨日二爺臉上那痕跡,被老夫人看見了,柔蘭才被老夫人叫去受罰的。” 這消息在府中各處傳的沸沸揚揚的,更有甚者,直接將二爺與柔蘭之間的故事說成了各個版本,聽得他簡直震撼萬分。 但二爺被柔蘭咬了這事,是真的。 他看見的時候也不敢相信,素來規(guī)規(guī)整整,有條不紊的郎君臉上一抹曖|昧齒痕,任誰能不多想。 松蘿倒是沒想這處去,思襯著,握緊了食盒緊張道:“柔蘭為什么要跑?” 赴白一愣,“這……”姑娘家的心思他如何能知。 “還有昨日,”松蘿回想著昨日之景,鎖眉道,“我去送那籠子的小雀給她時,她……問了我?guī)讉€很奇怪的問題?!?/br> 赴白陷入沉默。 松蘿又問:“她是不是察覺了什么?” “不會的。”赴白揚起笑安慰道,“就算柔蘭知道了,也無大礙啊,二爺對她這樣好,她該歡喜才是?!?/br> 松蘿立即駁斥:“你哪里知道姑娘家的心思?!?/br> “姑且先不說柔蘭是心思細(xì)膩的姑娘,若是換作了我,知道自己從始至終經(jīng)歷的這一切都是被心上人謀劃好的,我也該絕望了!” 赴白愣了下,也想到了什么,閉嘴不說話了。 猶豫片刻:“那就別讓她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