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瓊枝 第40節(jié)
當(dāng)初他最擔(dān)心的就是這個(gè)。 自家meimei自小容貌便驚艷,可一旦淪落到無人保護(hù)的境地,任人擺布,這容貌便會變成最可怕的利器。 “念念,你把事情從頭到尾,都和哥哥說一遍?!鳖櫝牢澭鲎∷绨?,認(rèn)真看著她。 柔蘭點(diǎn)點(diǎn)頭,試著去回想那些令她現(xiàn)在想起,依舊遍體生寒的那件事情,慢慢說了。 顧忱卻是越聽,臉色越難看。 不僅是因?yàn)樾耐醋约簃eimei這樣的遭遇,也因?yàn)槟切┣珊稀?/br> 怎么……怎么就會那么巧…… 剛好在念念即將受辱的那一刻,祝辭就出現(xiàn)了,救下了她,此后讓她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邊,成為他的人。 顧忱心中不可抑制地浮現(xiàn)出一個(gè)猜測。 這個(gè)猜測讓他心中發(fā)寒。 會不會這一切,都是祝辭計(jì)劃好的。從始至終那些事情,都是祝辭為了得到她,而精心布下的網(wǎng)? 柔蘭看著顧忱變了的臉色,蹙起眉,擔(dān)心道:“哥哥?你不舒服嗎?”為何臉色這樣差。 “念念……” 顧忱呼吸忽然急促起來,扶住她肩膀,語速很快地說:“聽哥哥的話,不要待在祝辭身邊。” “你信哥哥,他不是好人!” “什……么?” 夜風(fēng)中,小姑娘仍帶水光的眼微微睜大。 第37章 “祝辭有沒有對你……”…… “哥哥, 你在說什么?”柔蘭遲疑地看著顧忱。 見顧忱不語,她蹙起眉,輕輕推開顧忱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退后一步道:“二爺……怎么不是好人?!?/br> 她并不知道為何哥哥要這樣說。 從她被賣進(jìn)祝府, 第一次見到二爺?shù)臅r(shí)候, 二爺就幫了她, 之后每一次,二爺都能恰到好處地幫她脫離困境,二爺怎么會……不是好人? 哥哥定是糊涂了。 二爺怎么會不是好人。 柔蘭搖搖頭, 心中有些亂。 自家meimei明顯不相信的神情讓顧忱動(dòng)作一頓, 見她退后,與自己拉開距離, 顧忱也有些無措, “哥哥不是這個(gè)意思?!?/br> “哥哥, ”柔蘭出聲, 看著地上被風(fēng)吹拂的野草,“也許我這輩子就只能這樣了……你從前說過,希望念念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出去, 千嬌萬寵地過一輩子,如今沒辦法了??蛇@也沒關(guān)系, 二爺待我好, 我愿意在二爺身邊伺候二爺?!?/br> 她頓了頓,抬頭, 彎出笑來, 像是想勸慰他,“哥哥你想,若沒有二爺, 我現(xiàn)在怎么能見到你,怎么能站在這里呢?” 顧忱被她一連串的話說的怔了半晌,咬牙低頭,“是哥哥沒用,沒能救得了你。” 柔蘭搖頭,“那件事情誰都沒辦法的,”她輕聲安慰道,“哥哥,我如今能在二爺身邊,已是很好了?!?/br> 這句話落下,顧忱眉宇一沉。 柔蘭敏銳地察覺到他并不高興,彎出的笑淡了些。 她自小都很聽顧忱的話,哥哥說什么她就聽什么,她自然是信哥哥的。 可如今……哥哥讓她離開二爺。 柔蘭蹙了眉,道:“二爺是如玉如琢的君子,哥哥,你從前不是也最欣賞這樣的人嗎?” “君子?” 顧忱抬起一只手,指著遠(yuǎn)處的篝火與人群,壓聲質(zhì)問道:“念念,你知道永州的人會覺得祝辭只是君子嗎?你不明白!祝辭哪里是明面上這樣溫潤如玉的人,他若真是什么都不在意,大可兩袖清風(fēng),不爭任何錢權(quán),可他做到如今,已經(jīng)是這永州八郡說一不二的人物!” “他對你好,你就當(dāng)真信了嗎?他若是只圖你的……” 想起什么,顧忱忽然沉默下去,似也難以啟齒,好半晌,才問道:“念念,你在祝辭身邊這么久,他有沒有,有沒有對你……” 柔蘭明白過來顧忱話中的意思,霎時(shí)間紅了臉頰,忙搖頭,“沒有,二爺沒有。” 她在祝辭身邊這么久,有時(shí)候自然會有接觸,她并不是不能感覺到他動(dòng)情時(shí)的身體反應(yīng),可那最多不過是流連于肌膚的親|吻,沒有更深一層的觸碰。 好幾次她感覺到他差些控制不住,見她不吭聲,他便沒碰她,往往都是自己強(qiáng)壓著,抽身而退,出去叫水沐浴。 他們沒有…… 顧忱緊皺的眉并沒有松開。他道:“現(xiàn)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他那樣的人,步步為營,你對付不過的。念念,你自小聰慧,只是待在祝辭身邊,一時(shí)被蒙在了鼓里,所有這樣多的巧合,你當(dāng)真沒有發(fā)覺不對嗎?” 柔蘭明凈的瞳仁里映出顧忱著急的模樣,她有些發(fā)怔,好半晌沒能回神。 若按哥哥說的去想,是如此。 每一次她陷入困境的時(shí)候,都是二爺救的她。 她有一次見二爺,是在一處偏僻院落的廊下,那時(shí)二爺正在喂魚,一邊同她說話。 她記得當(dāng)時(shí)她看向池塘,心中陡然生出一種感覺—— 祝府里的人,就像那池塘中的鯉魚,二爺隨手扔下魚餌,便能引起它們爭相奪食,搶得不可開交。 那,她呢? 她是不是也是池塘里的一尾鯉魚,在二爺?shù)恼瓶刂?,無處可去,卻又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邊? 柔蘭神情怔怔,忽然倒退了一步。 顧忱見她似明白了什么,又要開口,這時(shí)候不遠(yuǎn)處看守的護(hù)衛(wèi)提醒道:“時(shí)間差不多了,該回去了?!?/br> 顧忱如今是太子麾下軍隊(duì)的一員,尋常時(shí)候只能聽上首的命令,不能擅自離開。 方才他能與柔蘭說這一會兒話,已經(jīng)是太子的恩賜了。 誠然他能見到念念,是祝辭的功勞。他心中對祝辭有感謝,可他作為哥哥,必須對念念說清楚這些事情。 見護(hù)衛(wèi)催促,顧忱轉(zhuǎn)身要走,卻又停住。 他的手落在身側(cè)握了握,終是松開,道:“念念,若你離開他身邊無處可去,哥哥在東溪問昌街,給你留了一間宅子,雖然不大,但足夠你安身,那里你去過,你到了問昌街,便知道如何走?!?/br> 說完,顧忱便跟著護(hù)衛(wèi)離開了。 柔蘭在原地站了很久。 夜風(fēng)將她的衣袖吹起,她低頭,手上不久前,祝辭捏過而留下的溫?zé)崴致榈母杏X,似乎還殘留在皮膚上。 她忽然輕輕顫抖了一下,心頭掠過不知名的茫然。 * 篝火燒得暖洋洋的,驅(qū)散了草地夜晚的寒氣。 太子今日也拋去了身份的束縛,不談?wù)?,只開懷暢飲說笑玩樂,權(quán)當(dāng)閑暇之余放松。 酒過三巡,更深露重,時(shí)辰已是很晚。 可方才跟顧忱離去的小姑娘卻一直沒有回來。 赴白站在祝辭身后,見祝辭只一聲不吭地喝酒,似乎心情不好,勸阻道:“二爺,您今日喝太多了?!?/br> 祝辭不語,眼眸微掀,“柔蘭呢?!?/br> 赴白沒想到二爺?shù)谝痪鋯柕木褪侨崽m,一噎,神情尷尬地四處看了一遭。 方才柔蘭跟著顧忱離開后,便沒再回來,連影子都沒見到。他去哪里給二爺找人。 赴白左右為難,低聲道:“二爺,柔蘭還沒回來……興許是與顧忱說完話后,便直接回了宅子。” 就是他們今日來時(shí),已有專人置辦好供他們落腳的住處。 也有可能。 祝辭眼眸漫不經(jīng)意地垂下,把玩著手中精致的琉璃杯盞。 不久前,顧忱被帶上來的時(shí)候,他并非沒有發(fā)現(xiàn),顧忱看他時(shí)毫不掩飾的不善。不過他是念念的親哥哥,他并不計(jì)較這些。 可若是他與念念說了什么,讓念念…… 赴白見婢女又給祝辭滿上一杯,忙又道:“二爺,您今日喝的夠多了,不能再喝了。” 不知道為何今日二爺這樣失控,二爺酒量雖好,可也耐不住一杯接著一杯啊。而且這酒純,尋常人飲上兩杯就醉了,二爺再能喝,喝這么酒也會傷身。 然而祝辭并沒有反應(yīng)。 赴白靈光一閃,搬出救星道:“二爺,柔蘭指不定還在等您回去呢,您……” 這句話話音落下,那雙抬起杯盞的,如玉修長的手,便是一停。 赴白趕緊添火,繼續(xù)勸道:“您快些回去吧,我看她今日拘束得很,怕是不適應(yīng),早早回去了。” 祝辭指尖微動(dòng)。 是了,她從前都沒怎么出過門,要么就是在他身邊待著,寸步不離,今日來這樣陌生的地方,確實(shí)是不適應(yīng)。況且他前面便覺得她有些不對勁。 “回去吧?!彼?。 赴白應(yīng)聲,抬眼朝高座看去,太子正與另一邊的人說話。 前面太子有幾次想與二爺說搭話,但二爺興致缺缺,便。再加上這次宴飲本就是不談?wù)拢粸榱朔潘?,太子是聰明人,知情識趣,便沒再多說。 畢竟事情急不來。 何況太子知道二爺手中的權(quán)力與把柄,能夠影響到朝廷黨爭局面與儲君之位,即便尊貴如他,也不敢不放尊敬待著。 赴白暗道那慶王再如何精明謀劃想招攏二爺,可沒有擺出坦誠的態(tài)度,只知一味猜測探究,終究失了先機(jī)。 祝辭起身告退。 太子挽留了幾句,笑著頷首,“二爺既乏了,孤派人送二爺回去?!?/br> “多謝殿下,不必了?!?/br> 那道頎長的天青身影彎腰拱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底下有人四處看了看,挑眉道:“哎,我記得祝二爺身邊那個(gè)丫頭跟著小兵離開一步說話之后,便沒再回來了?想必祝二爺心里掛念著美人,是待不住要走了,畢竟我們這些大老爺們粗放,哪比得上女子溫柔似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