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阿……木！”

    “你是誰的孩子??！”

    尖銳的哭喊聲。

    那個孩子，那個不知道從哪里蹦出來的孩子，總是會在‘她’的面前像這樣哭。

    又過了多久？

    ‘她’被關(guān)在屋子里，手被布條綁著，嘴巴里也塞了東西，喊不出聲了，說不出話了，天一會兒黑，一會兒亮。

    “老爺在京師有女人了是嗎？那個女人這么像我jiejie，你在想什么？”

    “她已經(jīng)壞掉了，”玉成表兄的聲音，“她太恐怖了，你不覺得嗎？”

    “所以要那個上不得臺面的女人做我jiejie的替代品嗎！那樣不知道從哪個臟地方來的民間女子！真虧了你還能將她當(dāng)做我jiejie的替身！不覺得惡心嗎！”

    沉默，長久的沉默。

    聲音進(jìn)不到‘她’的耳朵里。

    夏蒹靜靜地聽，靈魂也被壓迫著陷入暈沉迷亂之間，她緊緊掙扎著意識，努力將聲音灌進(jìn)自己的耳朵里。

    “她做不了秋棠的替身，她不配，秋棠救了我，是最干凈，至高無上的?！?/br>
    “……”

    “她不配，但鏡奴可以，甚至能變得比秋棠還要好。”

    “你說什么？”穿著繁復(fù)錦衣的女人緊緊抓著自己的頭發(fā)，“你需要替身！我可不需要！我只需要jiejie一個人！”

    “我知道，我知道啊與心，但他是秋棠的孩子，親生骨rou啊！”

    “你也知道他是我jiejie的親生骨rou！你簡直不正常！你不是因?yàn)殓R奴頭腦聰明！不和jiejie一樣都是癡傻這件事大失所望嗎！你不是說鏡奴的身上有你的血所以骯臟嗎！你瘋了！jiejie只能有一個??！”

    “不是??！你怎么不聽我的話呢！你知道嗎，上一次，秋棠又在發(fā)瘋的時候，她用燭火燙傷了鏡奴，雖然我不喜歡鏡奴，但鏡奴也是我的孩子，我找不到辦法便尋找了一個鐵籠子，就是那種，用來裝獅虎的鐵籠?！?/br>
    “你竟敢把我jiejie關(guān)進(jìn)鐵籠里？！”

    “我本來是想這樣的！你也知道秋棠她對我的話言聽計(jì)從，我告訴她如果頭暈，要到籠子里去，她在我的面也照做了，但是！她卻把鏡奴關(guān)進(jìn)了籠子里去！你知道嗎！你知道我回來看到鏡奴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時候，那個孩子的眼睛，和當(dāng)年我第一次看見秋棠的時候一模一樣，什么都沒有，就像！就像鏡子一樣！這個世上都不會有那么干凈的東西了！果然！果然秋棠就是我的寶物！她能想到這樣的方法！果然就該讓她帶著鏡奴！只有在她的身邊鏡奴才能一直干凈！”

    “你瘋了！”

    “我說的是真的！我告訴你你不要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明明你自己也差不多！說什么想要陪伴jiejie其實(shí)只是喜歡鏡奴罷了！”

    “你瘋了！”

    “那你能說不是嗎！你就是從秋棠的身上得救了，所以才一直想要跟在秋棠身邊！不管這里的人閑言碎語也不管秋棠會因?yàn)槟氵@個罪魁禍?zhǔn)自絹碓讲徽＃≌f白了秋棠的不正常明明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

    “你才是罪魁禍?zhǔn)祝　?/br>
    “我……我是罪魁禍?zhǔn)?？?/br>
    “是??！明明你才是害秋棠變成如今這樣的罪魁禍?zhǔn)祝　?/br>
    “我是……罪魁禍?zhǔn)住髅魑抑皇窍搿恢迸惆閖iejie而已……”

    “你才是罪魁禍?zhǔn)?！你是害的秋棠消失的罪魁禍?zhǔn)祝∪缃竦那锾囊呀?jīng)不是秋棠了！都是你害得！”

    “我……”

    “你這種人，就應(yīng)該為秋棠陪葬，全都是你的原因！明明你也只是喜歡鏡奴罷了！”

    “鏡奴……”

    她猛地跑了出去，身上繁復(fù)的錦衣在月色下泛著光。

    ……

    像是從少女的身上，偷走了她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裴觀燭指尖挑著那根，尚且?guī)еw溫的項(xiàng)鏈掛繩，面帶笑容將項(xiàng)鏈戴到自己的脖子上，又低下身，將掛繩戴在不停囈語的少女脖頸之上。

    一樣的水晶光澤。

    他一只手攥著自己頸項(xiàng)上垂落而下的黑色水晶，一只手攥著夏蒹胸口上的，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差別。

    屋內(nèi)檀香味未散。

    裴觀燭以帕掩鼻，低垂著眼皮看著在夢中掙扎的少女，她還在呼喊。

    “原來是這樣?！?/br>
    他垂下眼，端起自己頸項(xiàng)上的黑水晶墜子，到自己蒼白的手心里。

    “系統(tǒng)?！?/br>
    話落，四下一片靜謐。

    裴觀燭微微歪過頭，輕輕“啊”了一聲。

    如此想來，夏蒹也提到過，她們大多是用頭腦思考來溝通。

    裴觀燭閉上眼睛。

    四面一片漆黑。

    【系統(tǒng)?！?/br>
    嘴唇一開一合，卻無聲無息，不知自何處，一聲極為古怪，從未聽過的聲音，不知用何種樂器演奏而出的聲音回應(yīng)了他。

    系統(tǒng)：【叮咚，檢測到綁定宿主角色信息已變，檢測到綁定宿主角色信息已變，正在生成中……生成完畢……】

    【與宿主綁定角色裴觀燭，你怎么會拿走宿主的東西？】

    一段毫無情緒的聲音，這個聲音很奇怪，不像是人會發(fā)出的。

    【這個問題，您很好奇嗎？】

    【當(dāng)然?！?/br>
    【她將這個當(dāng)做禮物贈予我，我們心意相通了，所以我戴出來玩玩?！?/br>
    【綁定角色裴觀燭，你在說謊?！?/br>
    【是啊，你怎么會知道？】裴觀燭玩著手中的黑水晶石，【此物在我的手中，你聯(lián)系不到夏蒹，對吧？不然你也不會一開始便問我為何拿走夏蒹的東西，宿主，就是夏蒹吧？無法與夏蒹對話的你，是如何知道我正在說謊話的呢？】

    很久，沒人說話。

    裴觀燭好心情的把玩著黑水晶石，明明才被戳穿，面上的笑容卻好似世間最幸福的人。

    【因?yàn)槲覀兞私饽愕囊磺校壎ń巧嵊^燭，你不用裝什么小白兔，你是個什么人我們比誰都要清楚?！?/br>
    【夏蒹說你是想要拯救我的神靈，但我覺得并不是，你好像不太喜歡我?！?/br>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天生反社會人格，心理變態(tài)，殺人狂，如果不是你受讀者歡迎，我們才不會想要救你這種貨色?！?/br>
    【哈哈哈哈哈，這樣啊?！颗嵊^燭用帕子捂住嘴，盡量不讓笑聲泄露出來。

    【你笑什么？】系統(tǒng)扁平，不似人類的聲音里，竟然添雜著厭嫌的惱怒。

    【我笑，你不喜我，還要救活我，真是可悲，】裴觀燭手捏著黑水晶，對上明亮的月色，【我確實(shí)是偷偷從夏蒹身上摘下來的這個墜子，她并不知情。】

    【那個沒用的東西。】

    【你再說一個字，我就把你摔碎?！颗嵊^燭站起來，高高舉起手中的黑水晶墜子。

    【不要！】

    系統(tǒng)驚慌失措的聲音近乎刺破耳膜。

    【啊，看來這個黑水晶，有可能是你的身體，也有可能是你身體最重要的一部分，摔碎了會讓你元?dú)獯髠??！?/br>
    系統(tǒng)聽著他分析自己，恨恨不已，【綁定角色裴觀燭！你到底要做什么！】

    【夏蒹之后會離開我嗎？】裴觀燭站在床榻邊，眼睛盯著地面。

    【不是廢話嗎，肯定會啊，她可是地球人?！?/br>
    【在什么時候離開？】

    【馬上了，這本書主角走完了結(jié)局，你還活著，她就能回去了?！?/br>
    【什么意思？】裴觀燭皺起眉，【什么結(jié)局？】

    【哈，因?yàn)檫@個世界，是一本書啊，是一個書中的世界，你懂了嗎？但你不是主角，只是個炮灰！主角另有其人咯！】

    系統(tǒng)的聲音，好似他不是主角這一點(diǎn)可以傷害他自尊心一樣。

    【這樣啊，原來此世界是一本書，】裴觀燭微微彎起眼角，【那么，夏蒹便是來這個世界救我的神靈。】

    【神經(jīng)病……你怎么回事，怎么比我了解的還要瘋啊。】

    【我想要，和我的神靈一起死，只要是她活一天，我便要活一天，誰都不可以偷跑，你來告訴我，我如何與她永生永世都在一起?！?/br>
    【你們怎么可能一直在一起？】

    【我砸了哦?！颗嵊^燭高高舉起手。

    【不要！】

    系統(tǒng)尖叫一聲，【我說！我說！嗚嗚嗚我說！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辦??！她是地球人！完成任務(wù)之后都要回去的！】

    【這樣，】少年垂下眼，復(fù)又抬起眼，【在此世界，我死了，她便一定會死，是嗎？】

    【當(dāng)然?！?/br>
    【那若是我現(xiàn)在自殺，她之后還會回去地球么？】

    【會，】系統(tǒng)道，【因?yàn)槿缃駝∏橐呀?jīng)過大半，雖她肯定會有地方回不去，因?yàn)槿蝿?wù)半成功，所以我們會收取她部分作為代價，也就是說，額，她會變成一個殘疾人，一個傻子?！?/br>
    【不行！】

    裴觀燭好像被嚇了一跳，【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不可以就不可以……你喊什么啊，真是個瘋子……嚇我一跳。】

    【我，我將這世界的所有人都?xì)⒌簦梢詥?？?/br>
    【你說什么？】系統(tǒng)像是傻了。

    【我說，我將這世界的人全都?xì)⒌?，讓這個世界，再也沒有結(jié)局，讓這個世界壞掉，可以留住她嗎？】

    【當(dāng)然不可以！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會自動判定宿主任務(wù)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