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發(fā)現(xiàn)了那張字條，他大概永遠(yuǎn)都會以為是個夢。

    是個小花主動脫衣服貼著他，讓他沉迷的夢。

    遠(yuǎn)處能聽見轟隆轟隆的聲響，沈熙知將小花的耳朵捂住，不讓她聽。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過去，小花哭得沒有力氣，順從地靠在了他懷中。快天亮?xí)r雨漸漸變小，之前噼啪打在窗上的雨點(diǎn)變得溫柔了很多，沈熙知一直懸著的心松開，說實話，還真是怕被埋在這里。

    他把小花放在床上，自己去給她燒洗澡水，大冬天的，可不能被凍壞了。正忙著，大部隊三三兩兩的回來了，村長熬了一夜的紅眼睛狠狠瞪著沈熙知：“哩們年輕人就是瞎胡鬧！這要是出什么事我這村長就別想干了!”

    沈熙知陪著笑告饒，村長哼了一聲走了。

    等小花洗過澡，她的雞吃過早飯，她的院子被沈熙知打掃整理后，雨停了。但天還是灰蒙蒙的，聽鄉(xiāng)親說，還會有雨。

    一場雨一場寒，小花圍著棉被坐在床上發(fā)呆，絲毫不知道自己亂著頭發(fā)，腫著兩只桃眼。沈熙知坐過去給她梳頭，然后去田里捉蟲喂雞，然后做飯給小花吃，然后怕晚上還下雨，整晚守著小花。

    就這樣過了一個禮拜，雨徹底停了。

    這一個禮拜里，小花基本沒說過什么話，只是每天數(shù)一遍雞蛋。

    記憶中的這天和往常其實沒有任何不同，天亮了，母雞在小院里咯咯叫著下了一枚蛋，小花睜開眼，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片黑暗?？伤w快地閉上了眼，難受得皺起眉頭，躺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睜開眼睛。

    她伸出手放在眼前晃了晃，然后轉(zhuǎn)頭看窗外的光亮。

    她的世界，不是黑色的了。

    她快快穿好衣服推門出去，看見沈熙知蹲在雞圈外頭，夾著筷子往里面扔肥蟲，一臉要吐的表情，這表情，和小時候他一本正經(jīng)說要跟她一起玩，看她捉蟲就完全從小紳士變成小瘋子逃走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沈熙知強(qiáng)忍著惡心殷殷叮囑著母雞：“多吃點(diǎn)，多下點(diǎn)蛋，你家小花就喜歡數(shù)雞蛋?！?/br>
    母雞咕咕幾聲，好像在說：“你管得真多?！?/br>
    沈熙知一轉(zhuǎn)頭就看見小花在笑，他沒反應(yīng)過來小花為什么笑，一臉怒火地沖她喊：“許小花我這都是為了你，你敢嘲笑我？”

    小花指著他的手說：“你好臟啊?！?/br>
    沈熙知這一刻差點(diǎn)沒哭出來。

    他扔了筷子跑過來，問：“你，你好了？”

    小花看著他緊張的樣子，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哭了。

    沈熙知笑：“哭什么？最近怎么這么愛哭？”

    小花說：“哦，我聽說淚液對眼睛好，我洗洗眼?！?/br>
    小時候耳朵被打聾她都沒害怕過，那時候不懂得什么是害怕，現(xiàn)在大了，懂得了。

    害怕，是再也看不見你。

    ***

    確定小花恢復(fù)視力后沈熙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她回城里找醫(yī)生。在醫(yī)生恭喜小花恢復(fù)正常后，他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再把小花帶回鄉(xiāng)下，牽著她上山看阿嬤。

    小花跪下磕了兩個頭，說：“阿嬤，小花錯了?！?/br>
    沈熙知拍拍她的頭：“以后要乖乖聽阿嬤話?！?/br>
    小花恩了聲，讓沈熙知驚喜得不得了。

    他們依舊住在山下院子里，小花負(fù)責(zé)捉蟲，沈熙知負(fù)責(zé)做飯，小花總會舉著大黑蟲在他眼前晃，不看還不行，就要讓沈熙知目睹那些蟲子，然后才得意地喂給母雞吃。這次小花說：“咱們攢四十個雞蛋，再去一趟集市?！?/br>
    “好?！?/br>
    那一天，小花拎著她的小籮筐，里面有四十個雞蛋，她換了錢藏在口袋里，說是創(chuàng)業(yè)資金。沈熙知問她：“以后還回去天成嗎？其實我覺得天成不適合你?！?/br>
    小花點(diǎn)點(diǎn)頭：“不回去的，我要想想以后做什么好。”

    他們走的那天，小花將院子鎖起，把母雞送給了村長表達(dá)那一晚的歉意。村長抱著雞揮揮手：“放心吧，會照看哩阿嬤房子的。”

    車子開進(jìn)小區(qū)，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樓下站著個瘦高男孩，是許久不見的許棟。許棟跑來抱他姐，掉幾滴金豆豆，小花笑著摸摸他的頭。沈熙知捏捏這小伙子后頸：“好啦好啦，你姐好得很，別哭啦。”

    上樓后沈熙知把小花和許棟直接往他家?guī)?，暴暴急哄哄地跑出來往小花身上撲，小花也摸摸它的頭，跟許棟一個待遇。

    許棟跟他姐說拆遷的事，說他最近都好努力好用心，說明天爸媽讓她回去吃飯。

    說的太多了，最后沈熙知不耐煩，把許棟拎出去，說：“你可以消失了，明天我?guī)丶摇！?/br>
    許棟不敢反抗他哥，一步三回頭走了，小花站在玄關(guān)，說：“那我也回家了?！?/br>
    沈熙知說：“不行?！?/br>
    然后把門關(guān)了。

    他站在她跟前，低頭親了親她的嘴唇：“不許躲?！?/br>
    小花就真的沒躲，而是踮起腳，仰頭也親了親他。這倒是把沈熙知弄呆了，她親完就回去抱暴暴，說：“好困，我睡哪里？”

    自然是想讓她睡他身邊，可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把這丫頭送回了她家。小花抱著暴暴站在門內(nèi)，問：“你進(jìn)來不？”

    沈熙知咬牙切齒：“許小花你給我等著?！?/br>
    小花笑著：“明天見?！?/br>
    ***

    第二天，沈熙知帶她回大院，今天開發(fā)商來這里給大家開會，討論拆遷補(bǔ)助的事情，許建國和陳愛麗早早就坐在前排，許棟是工作人員，小花和沈熙知坐在最后。開完會后小花沒打算回家吃飯，不過許建國點(diǎn)名要求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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