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嘉搖搖頭，拉住他：“你別走。”

    袁磊順勢坐在地上，背靠著浴室的一面墻，說：“行，你洗吧，我在這里?！?/br>
    艾嘉撩著水胡亂洗了洗，邊洗邊用眼睛瞧著袁磊，半晌后說了句：“你要是想抽煙，就抽吧?！?/br>
    袁磊點點頭，點了一根煙，目光沒有閃避，直勾勾看著艾嘉纖細的肩頭、骨rou勻稱的手臂、胸口的小痣，隱在水下的膩白，他的目光至下往上，重新回到她的臉，看見艾嘉為了掩藏眼淚慌張張用水將臉打濕。

    洗完后他咬著煙把艾嘉抱進房間，揉揉小丫頭的頭，說：“不能陪你了，我得回去寫報告。”

    跟電影里演得不一樣，在現(xiàn)實中警察開槍是大事，按照規(guī)定六小時內(nèi)必須遞交詳細書面報告。所以其實警察都不愛開槍，非到萬不得已寧愿rou檔rou的去搏。

    艾嘉盡量平靜地嗯了聲，不想給他添負擔(dān)，一路抓著他的手慢慢松開。

    袁磊說要走，卻走不了，在床邊立了半天，一再確定這小丫頭是不是真沒哭，其實他都知道的，鼻頭紅彤彤，眼睛里也紅彤彤，等他一走肯定要哭，一個人躲在被子里哭。

    但他真要走了。

    袁磊捏著艾嘉下巴抬起來，彎腰飛快地親了一下她的唇，低聲道：“今天表現(xiàn)得很勇敢，我為你驕傲?！?/br>
    如果艾嘉沒記錯，這是袁磊第一次開*槍*殺*人。

    他怎么會沒事？她看著都那么害怕，他怎么會沒事？！

    第41章 兩章 合一

    人的一生，能遇上自己喜歡并且喜歡自己的人，是一件很幸運的事，雖然會爭吵，會流淚，但更多的，是分享彼此的喜悅和難過，是夜深人靜能相擁入睡的滿足。

    ——《荼白的悲傷騎士》

    在袁磊去警隊、艾嘉獨自留在家中的這段時間，網(wǎng)上一則警察當(dāng)街開槍殺人的視頻已被瘋傳，激起網(wǎng)友們的激烈討論。當(dāng)時現(xiàn)場有那么多人，艾嘉早有預(yù)感并不會太意外。

    但她不敢相信的是，明明開槍是為了保護孩子們的安全，為什么在網(wǎng)上，在那個說話不需要負責(zé)任的地方，這件令她十分驕傲的事，會變得如此不堪？

    艾嘉點開視頻，手機拍攝的短片僅有兩分鐘，前情一概不知，畫面的開始就是袁磊朝天開了一槍，喊：“站住，舉起手來，我是警察。”

    黑夜看不清這個警察的臉，只知道他很高，穿一件煙灰色夾克，他站在微微涼風(fēng)中，手臂筆直，舉槍對著狂奔的男子。男子背對他一直在跑，從拍攝者的角度根本看不出他手里拿著刀，路口太過昏暗，也沒有拍到那三個女學(xué)生。

    然后槍聲再一次響起。

    這段視頻讓艾嘉知道了在她下樓前所發(fā)生的情況，接下去的她都在現(xiàn)場，男人倒在地上，血慢慢染濕了地面，視頻到此結(jié)束。

    這段并不完整的視頻誤導(dǎo)了網(wǎng)友，評論里大家都很氣憤，言辭十分犀利，艾嘉突然想起以前王局對她說過的一番話：“小作家，好好寫，你幫我們做做宣傳，讓我們形象更高大一點，警民合作更愉快一些，我們這幫警察也挺不容易的?！?/br>
    “咱們市連續(xù)三年全省安全第一，這都是他們的功勞。”

    艾嘉從床上爬起來，換了電腦登微博，這短短的時間事件已經(jīng)發(fā)酵，上了熱門，評論看了讓人生氣，艾嘉感到更多的是絕望。

    珊珊打電話來問：“你看到網(wǎng)上那個視頻了嗎？我怎么覺得那是你們家老袁??？他身上那件衣服是我陪你逛街買的吧？嘉嘉？你說話??！別嚇我！”

    艾嘉滾著鼠標的手指停下來，目光鎖著用詞惡毒的評論，嗯了聲。

    即使已經(jīng)有心理準備，但珊珊還是吃了一驚，她問艾嘉到底是怎么回事，問：“怎么會殺人呢？”

    “他沒殺人！”艾嘉說，“他在救人！”

    珊珊靜了一會兒，說：“好的，我知道了，是在救人，可是，現(xiàn)在該怎么辦？”

    艾嘉沒說話，這時網(wǎng)上又有人傳了一個視頻，是事發(fā)后警察圍了封鎖線進行搶救、搶救不成把尸體拉上救護車運走的片段。

    網(wǎng)友們開始聲討，尋找死者家屬，并且人rou開槍警察。

    艾嘉的心一點點涼掉。

    怎么辦？

    艾嘉說：“我不能讓他被冤枉?！?/br>
    她開始起稿整件事的經(jīng)過，已經(jīng)夜里十二點了，她給自己的律師打電話，咨詢相關(guān)法則條例，艾嘉的律師是專門負責(zé)文化知識產(chǎn)權(quán)方面的，像她介紹了自己的專門負責(zé)刑法的同事，三人開了視頻會議，針對這件事展開討論。

    同一時間，袁磊上交了自己的□□，走出燈火通明的刑警支隊。在事件還沒調(diào)查清楚前，他被停止一切工作。

    袁磊兩手空空插在褲袋里往家走，路邊垃圾桶上跳下一只野貓，沖他喵了聲，袁磊仰頭看天，明天是個好天，因為今晚有星星。

    ***

    凌晨兩點時，艾嘉聽見門口有動靜，本來的討論停止了，她急匆匆地關(guān)電腦：“先到這里吧，我們明天繼續(xù)。”

    不止如此，她把手機也關(guān)了，還把平板電腦和電視遙控器藏了起來，她不想讓袁磊看見那些令人寒心的留言。

    她關(guān)機時浩浩正好打進來，但她來不及管其他。

    袁磊一打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艾嘉坐在客廳的長毛地毯上，懷里抱著一個小抱枕，在沖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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