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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事情多是裝神弄鬼,但說不準(zhǔn)是真有幾分本事的人在背后搞鬼,怪力亂神的東西總是說不清的。 顧祈霖遲疑一下,誠實搖頭:“不清楚?!?/br> “見到人就知道了。” 他們從城隍廟出發(fā)到朱家村很近,離那活判官在的地方就更近了,不用驢車走上三刻鐘的路就到了。只是人來人往,堵在門口。 從外面望進(jìn)去,可以看到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半躺在竹席上,腰間鎖著一支筆,有人捧著東西送來他擺擺手:“不要不要,拿回去拿回去?!?/br> 看著就是尋常人罷了。 但兩人有心試他。 寧懷赟隨手撒了幾十枚銅板在地上,引得眾人哄搶,他在混亂中如游魚入海鉆進(jìn)人群來到這人面前,直取他腰間毛筆。 那人抬眸精光一閃,微微一笑,抓著毛筆的手絲毫不讓。 寧懷赟并不尷尬,反而試圖搶奪,遭他抬手一拳。 這一拳不快,甚至有點野路子,和正經(jīng)學(xué)武的人使力方式不一樣。 寧懷赟順勢收手躲開一拳,故意大聲激他:“花拳繡腿的功夫,這就是所謂的活判官,不會是什么裝神弄鬼的神棍吧?” 那人冷哼一聲,取下毛筆從懷中掏出紙張寫寫畫畫,陽光下鍍金的“判官筆”三字金光如流水一般流過。 他提筆一畫,畫中是一枚銅幣,將紙折疊一倒,原先空空蕩蕩的白紙倒出一枚銅幣。 他隨手一撒,一枚銅幣化作數(shù)十如同仙女散花落在地上,白紙展開潔白一片,沒有絲毫的墨跡。 有人撿了銅錢,見識過他憑空變錢的本事,立馬跪下大喊:“判官老爺!” 一聲接著一聲,已然跪了一大片。 那活判官神色倨傲,斜睨寧懷赟一眼,甩袖冷哼:“后生,你年紀(jì)小不懂事,我不怪你,認(rèn)個錯就過去了。” “對對,認(rèn)錯,認(rèn)錯?!?/br> “此人冒犯了判官老爺,必須認(rèn)錯!” …… 一時間聲討之音不絕。 就連陪同的大爺都畏懼的拉扯他的衣袖:“道歉吧,后生?!?/br> 若是尋常人面對此情此景早已畏懼萬分,便是不怕也當(dāng)然動怒。 可寧懷赟含笑攏手,他并不因為這些人感到氣憤,輕描淡寫又干凈利落的道了歉:“抱歉?!?/br> 像是一早就準(zhǔn)備好了這句話一般,輕輕巧巧的說出,沒有絲毫的負(fù)擔(dān)。 使得那人的一腔倨傲打在了棉花上。 第87章 判官筆·四 此地人人跪伏, 高呼“大人”,神情十分激動。 寧懷赟容色未變,從容淡定, 直將活判官旁邊的竹椅拉過來, 以袖子掃掃上面看不見的灰塵, 從外圍走來的顧祈霖按在上面。 他指搭椅背,身姿高挑,迎著明亮的烈陽微微一笑,挖坑埋人。 “判官老爺本事高強,不妨來瞧瞧我這師妹?!?/br> 顧祈霖一身鴉青道袍, 頭蒙面紗,一身氣質(zhì)格外出眾, 不似尋常百姓。 她坐在椅子上不似活判官看她, 到似她居高臨下看著活判官, 兼之身后高挑男子護(hù)其左右, 氣勢十足。 活判官眼眸一瞥, 直跳起身橫臥床榻,一身動作干脆利落, 像是憑空飛上去一般。 他翻身撐頭, 隨意擺手:“不看不看?!?/br> 旁有老人不滿怒斥:“判官老爺又豈是你們?nèi)绱溯p易能請動的?無禮之徒?!?/br> “一條小黃魚如何?”寧懷赟并不在意,自顧自的報價。 躺著的人手指微動。 便又聽他幽幽一聲:“兩條。” 活判官微偏過身。 寧懷赟猛然上前壓著他的肩膀,一雙利眸在帷幔下湛湛幽深,眼角眉梢都沾染了肅殺之意,氣質(zhì)從溫和瞬時變得尖銳凌厲。 “五條,你若算準(zhǔn)了, 我便給你, 算不準(zhǔn)……” 他忽而露出一個微笑, 將活判官被自己拉散的衣領(lǐng)細(xì)細(xì)整好,直起身道:“那我似乎也不能怎么樣?!?/br> 活判官躺在席上,雙眸顫動,不斷的吞咽唾沫,好半晌才坐起身虛空點了點。 “把手伸出來吧?!?/br> 顧祈霖抬頭,只看到男人紗幔下線條流暢的下顎,她將手?jǐn)傞_。 活判官細(xì)細(xì)一看,雙眸凌亂轉(zhuǎn)動,許久才道:“你命中孤星,親緣淡泊,親人離散,對否?” 他目光看向這個奇怪的姑娘,只看她沉默許久,輕輕點頭。 他欲再探,許久不言,冷汗從鬢角落下。 寧懷赟催促著:“大人,看出什么了嗎?” 催什么催!活判官偏過頭小聲罵了聲娘,“呃,你,你現(xiàn)在是要去找親人?” 他磕磕絆絆的說著,卻不見這人有任何動靜。 目光在她身上的道袍掃了一圈,再看過面上黑紗,思及昨日于家夫婦所言,腦子轉(zhuǎn)動,便又多了幾分從容:“你是龍馬觀中的弟子,出來游歷,家中、師門有人亡故,對否?” 顧祈霖:“……” 活判官:“你所想的問題我已知曉了,然而天機(jī)不可泄露,節(jié)哀順變?!?/br> 寧懷赟突兀的笑出了聲。 他聲音悅耳,如玉石相擊,一聲輕笑短促愉悅,好似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活判官一派竹席,站起身卻尷尬的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對方高挑,被他一襯托自己好似無短身材,便又難堪的坐下。 “江湖騙子?!彼p聲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