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得了好處喜笑顏開：“成成，我給你們搬凳子?！?/br>
    一轉(zhuǎn)身沒忍住咬了咬銀塊，真的，屋后一稱，得有二兩銀子，能請的上三回郭師傅了。

    錢撒出去，三人的待遇一下子好了不少，不止有凳子坐還有瓜子花生吃，主家還一人包了一個紅包，里面就六枚銅板，實在血賺。

    仵作嘖嘖稱奇：“感情不是嫌我晦氣，是嫌錢不夠多，瞧瞧寧公子的待遇多好?！?/br>
    “說笑了，要論晦氣，我們才是真的晦氣?！睂帒掩S含笑謙虛一句。

    倒也不假，趕尸人出門在外可不比仵作，住個客棧都難。

    他們等著郭師傅來，左等右等沒事干，兩個大男人就在這打卦，天南海北都說說，說了兩嘴，旁邊坐著的也吸引過來了。

    沒忍住插入話題，不知不覺間話題就逐漸往屠夫廚子上扯了。

    “要說這郭師傅真的是這個?！闭f話的人舉起手比了比大拇指，“多少人請他殺豬，殺的又快又好，該怎么分就怎么分。早兩年他還養(yǎng)過羊，剝下來的皮子平平整整比別人能貴上幾倍?！?/br>
    “呦，他還養(yǎng)過羊呢？”寧懷赟來了興致：“我先前聽說他開過飯館怎么就沒了味覺了？”

    “嗐，也不知道怎么了，許是遭人嫉妒也說不準(zhǔn)。郭師傅原先就很喜歡做廚子，古代那什么，庖什么來著，殺豬特別厲害……”

    “是庖丁解牛?！睂帒掩S糾正。

    “誒對，解牛?！蹦侨艘慌拇笸?，吹噓道：“別說什么庖不庖丁的，郭師傅要是和庖丁生活在一個時代，現(xiàn)在說不定就是郭丁解豬了?！?/br>
    “那可真是太不好了?！睂帒掩S忍俊不禁。

    聽這些人吹噓挺有意思的。

    他剝了把花生，把里面裹著衣的花生仁塞給身邊默不作聲的顧祈霖。

    小姑娘怕生沒這么大膽子，花生都沒吃兩顆，寧懷赟一邊和他們嘮一邊剝。

    顧祈霖正聽著，手里塞了東西，默不作聲的把外邊的紅衣搓掉吃里面雪白的花生仁，被炒過的干貨吃進(jìn)嘴里總是特別有味。

    特別是現(xiàn)在這個散漫的時候，適合磕磕瓜子剝剝花生，再和別人打打卦吹吹噓。

    正說著呢，遠(yuǎn)遠(yuǎn)聽見有人在說：“郭師傅來了，郭師傅來了……”

    兩人精神一震，忙站起身，就見一仙風(fēng)道骨的矮瘦中年人被人群圍著。

    他眸色堅毅，一身瘦骨，行走間瞧出是練家子了，穿著短打束著袖口，不像是殺豬的屠夫，像是個有些本事的道士。

    瞧著倒是仙風(fēng)道骨，慈眉善目的。

    寧懷赟趁沒人注意，問身邊的人：“顧姑娘，這人動了臉嗎？”

    顧祈霖一搖頭，多瞧了兩眼。

    這師傅年輕時外貌應(yīng)當(dāng)不差，老了看著很精神，老去的狀態(tài)很自然，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動過的。

    但這種事不能僅看這個分辨的。

    他們打扮特殊，郭師傅進(jìn)去的時候還特意往他們這邊看了眼。

    一進(jìn)去就動手，割喉放血，去毛破肚。

    真如旁人所說，這位郭師傅動手十分厲害，迅速極了，哪一刀該怎么下，下哪里，十分熟練。

    拿著rou刀一進(jìn)一出就分好了，手法干凈利落。

    寧懷赟在一旁看著，問仵作：“附近有羊嗎？”

    “有倒是有，做什么？”

    寧懷赟從袖中拿出一塊銀子遞過去，“把羊買下來去找郭師傅殺，跟他說要一刀斃命，只要羊皮不要毛，只要骨頭不要rou?！?/br>
    仵作不明所以，被他催促了一下，真的去找了只羊來。

    這羊是老鄉(xiāng)家的老羊，原本要養(yǎng)老的，仵作大方買下就肯賣了。

    郭師傅剛殺完豬，正好借地直接動手，也不消多久，左右要留下來吃酒今天也沒單子了。

    只是郭師傅把羊搬上桌，面無表情的看了看仵作：“是那兩人要?dú)⒌陌?？?/br>
    仵作笑笑：“哪啊，是衙門給錢要吃rou，他們過來幫忙搬東西呢，我們哪里舍得買羊殺啊?！?/br>
    郭師傅就不說話了，至于信沒信，誰知道呢。

    總之這羊殺了。

    先剃羊毛，一刀斃命，從傷口處以詭異的線條割開了背后的皮rou，抽骨、扒皮。

    弄得血淋淋的。

    羊眼睛一直睜著，那雙眼流著淚，身下淌著血。

    和人很像。

    隨著郭師傅動作，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適。

    這種不適是從老羊絕望的、溢淚的眼睛里品出來的，是郭師傅剝皮時那殘忍又從容的眼神琢磨出來的。

    當(dāng)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恍惚間，已經(jīng)有人吐了出來。

    太嚇人了。

    就連仵作都本能的感覺到不適，寧懷赟更是皺著眉難掩惡心。

    顧祈霖盯著他的動作，看著他的手法，一直到結(jié)束。

    看著那雙手將東西分別包好。

    她讓仵作把東西拎著，不消再看下去了，直接打道回府。

    路上，顧祈霖少見開口：“這里能做到這個的有多少。”

    仵作知道她指的什么，忍著惡心仔細(xì)想想，搖了搖頭：“應(yīng)該沒有了吧，郭師傅就是手藝最好的了?！?/br>
    手藝最好？

    顧祈霖抬眸看著天空，彼時夕陽西下，如血一般的紅云在天邊蔓延。

    血腥味猶在身側(cè)。

    “你懷疑是他？”

    聽到寧懷赟的問話，顧祈霖睫羽微垂，顯露出幾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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