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頁
是以眾人皆以就讀弘文書院為榮。 而書院之中, 曾被夫子評價最有可能高中舉人的學子是出身尋常人家的莫恒蹊。 莫恒蹊為人和善,好容色富學識,是書院中人人敬仰的同窗。 只是近日他神色憔悴,雙目無神倦怠,笑容頗為勉強。 書院放學, 同窗與他告別,他強撐著身子頗為有心無力:“明日見?!?/br> 同窗:“你最近也太反常了吧……” 關(guān)心的話語還未道盡, 書院外突然闖進一隊衙役, 領(lǐng)頭的捕快神情冷厲兇悍, 手拿長刀不顧先生的阻攔執(zhí)意的往前走。 見了莫恒蹊, 手一揮一副畫像散了出來, 捕頭對比過樣貌,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莫恒蹊?” “正是小生, 不知……”莫恒蹊連忙行禮, 神情茫然。 就聞他道:“白牡丹認識吧?跟我們走一趟吧?!?/br> 聽到白牡丹的名字,莫恒蹊本能一呆,瞬時臉色蒼白。他似乎并不意外,甚至有種“終于來了”的坦然。 竟是不曾抗拒順從的跟著他們走。 捕頭瞧見他這幅模樣就覺得有鬼,和白牡丹之死怕是脫不開關(guān)系。 書院的先生想阻攔求情,他便冷冷攔下, “官府辦案, 你等莫要阻攔。” 莫恒蹊不言不語, 似是心如死灰。 被帶進了衙門,迎面就見兩位身穿道袍的人坐在屋子里,一男一女,分別帶著帷帽與黑紗,氣質(zhì)斐然出眾,不似尋常人家。 寧懷赟聽說了他“心如死灰”的表現(xiàn),見他被人帶進來,饒有興趣的倚著椅背上下打量,語氣懶散。 “你是莫恒蹊?恒蹊,不落俗套的意思,是個好名字,白牡丹和你有私情你認不認?!?/br> 莫恒蹊笑了笑,夾雜幾分難過與終于來臨的從容:“官爺都查到這里了,我自然是認的,說到底也是我……害了她?!?/br> 寧懷赟更是笑了,任由捕頭把他帶進去。 那審問的事情就不歸他們管了,左右半個時辰內(nèi)該審的都能審出來,只消等結(jié)果就是。 不過莫恒蹊進去沒半個時辰,捕頭帶著他的供詞就從里面出來了。 一年多前白牡丹掛牌賣藝,一曲驚鴻,正是風頭正盛之時。然而名聲與她,只不過是賣身的籌碼,她身為名妓該賣的不該賣的,從來由不得她。 可那日詩會,莫恒蹊對答順應,字字珠璣戳中人心。 白牡丹邀他入室,以詩文暗示,果真見他夜半赴約。 兩人聊過很多,風花雪月的詩詞、人生百態(tài)的策論,就像是面對著世間另一個自己,便是女子白牡丹有才至此,亦有鴻鵠之志。 他們互引知己,私交甚密,以至暗生情愫,彼此鐘情。 但是惜春閣的存在便如同牡丹亭里棒打鴛鴦的杜父,白牡丹身為名妓,莫說莫恒蹊家中平平,便是他家中富貴,想要為白牡丹贖身亦是難上加難。 故而莫恒蹊更加努力,想在兩年后的秋試中考上舉人,跨越階層為白牡丹贖身。也許是天隨人愿,今歲新帝登基,特開恩科,明年開春春圍科舉。 他滿心期待,家中父母卻瞞著他籌辦婚事,不問他的意見定下一門親事,他那日送信便是因此白牡丹不再理會于他,迫不得已才托了同窗的辦事,在信中解釋此事。 那時他說到這里,捕頭冷聲開口:“因為白牡丹不能接受這件事,所以你殺了她?!?/br> 這話一出,莫恒蹊連忙反駁:“非是如此,我并未收到她的回信,而且……” 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若是早知她如此在意這事,以至自殺身亡,我定然不管不顧與她親自解釋,是我害了她。 “誰說白牡丹是自殺?” 莫恒蹊當即便愣了。 捕頭一拍桌子,滿臉兇惡的繼續(xù)說,“莫恒蹊,吞毒自殺的人,可不會回魂唱什么戲。白牡丹好好的為何自殺,你殺了人難道還要裝無辜嗎?” 說罷,他交代了手下人繼續(xù)審問,自己帶著狀詞出去了。 寧懷赟聽到這,一時沒有說話。 倒是顧祈霖開了口:“你認為白牡丹死于毒藥?” 捕頭點了頭,他并不是空口白話,而是有理有據(jù),確實問過仵作。 “你們和老師傅談過,他一定是說是死于窒息,但更多的仵作是覺得她死于毒藥,只是毒藥的發(fā)作的狀態(tài)不同。其他仵作查過,她并沒有掙扎的痕跡,很是平靜安寧,若是死于窒息不可能會有這樣的情況?!?/br> 這說的在理,可顧祈霖總覺得有什么不對。 寧懷赟壓了壓帽檐,凝視著外面云卷云舒將要落日的景象,突然開口:“我們今晚去白牡丹的房間里查一查?!?/br> “不要讓人知道了?!?/br> 寧懷赟看過證詞,莫恒蹊空口白話,口說無憑,若真是他殺了人定然是不會直白說出的,他既然提到了信,那便去白牡丹的屋里找找。 打定了主意,接下來要怎么去就是個問題。 至少顧祈霖一個姑娘夜里往惜春閣里走就很奇怪。 寧懷赟獨自找上了李公子,他也是被拘在家,天不怕地不怕的,聽說去惜春閣玩,也不管什么鬼不鬼的,爬墻都要爬出去跟他去惜春閣。 · 所謂月黑風高,厚重的云層將月影遮掩,星芒失去月輝的牽帶變得黯淡無關(guān),凄冷的寒風吹拂枝頭飄然而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