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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揮灑在斑駁粼粼的海面,水天一色的深藍之中唯有那一片銀白清晰可見,在水中靜謐無聲,揮去喧嘩沾染寂靜。 身后的大船在片刻沉沒于深海之中,掩去所有骯臟與仇恨,余下的一片死寂,唯有一些輕飄的木板還殘留在水面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跡。 寧懷赟撐起身子,他看著這幅殘像,目光深遠。 他們乘坐的航船就在旁邊,依舊安靜的漂泊著,兩人一時沒有說話,靜靜的享受這一刻死里逃生的寂靜。 還未來得及發(fā)出些許感慨,就見那航船之中,突然冒出許久人影。 兩人瞬時直起身注視著航船,只見那些人影一個接一個“撲通”跳進了海里,激起一陣漣漪之后沉沒深海,再不見蹤跡。 兩人一時詫異,就見航船之上有一人在向他們招手。 顧祈霖將船劃了過去,那人丟下的繩索,把兩人拉了上去。 那人身著長衫,是個生面孔,看到兩人時眉頭緊鎖,輕嘆一聲:“津文還活著嗎?” “……死了?!睂帒掩S沉默一瞬,他壓著帷帽,語氣低沉。 “這樣啊……”那人答應一聲。 幾人一時無話,唯有顧祈霖給寧懷赟處理傷口發(fā)出一些聲響。 處理好傷口,寧懷赟看著這人眼帶警惕:“你是誰?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叫許幕,是津文的朋友,我是一位偃師?!痹S幕自我介紹。 卻叫兩人越發(fā)警惕,下意識的瞥了眼海面。 “那些人偶我已經(jīng)全部銷毀了,沒多久這艘船也會沉?!痹S幕解釋一句,看著平靜的海面眼神悲傷。 他輕嘆一聲,將一切娓娓道來。 “我與津文是在七年前認識的,津文家里原是世代灰家仙的弟子。 一年大旱他爹為了全村人跟著老鼠搗了鼠窩,雖是因此保下了全村的姓名,卻因為愧對仙家自殺,死前留下預言若是家中子弟再奉家仙定招惹滅子亡族之禍。 誰知禍不單行,不過三年津文的母親離世,時年津文八歲,其兄為了養(yǎng)活二人,不得不以出馬弟子之名行事,卻因?qū)W藝不精時常遭至毒打,但總算是把津文拉扯長大送入學堂。 若是如此生活倒也過得去,卻不想十年前南州富商追求灰家搬財一術,津文兄長窺其報酬大膽前來,卻不想遭遇海難葬身于此?!?/br> “里面恐怕還有隱情吧?!睂帒掩S抬眸看他,語氣篤定。 許幕一笑,微垂下眼面露悲色:“是的,其兄本已隨著富商沉船逃離,不日將返回北州。卻不想海上吃喝皆成困難,漂泊五日,那些富商竟……” 討論至此,許幕哽咽啞言許久。 便是寧、顧二人都心中一緊。 “津文得知真相,心中怨恨,也不知是這些年為求錢財耗盡心力,他的身體已然不大好了,若是沒有這次……只怕也是……” 許幕說不下去了,他哀哀嘆息,收拾好心情對兩人說。 “你們有什么東西就收拾收拾,在這船的底下還有一艘小船,天亮之前我們坐船離開,只需半日可以到達最近的港口?!?/br> 顧祈霖將藏在袖中的日記還與他。 許幕瞧見了,無奈一笑,語氣悵然:“也只剩下這點子念想了。” 在天亮之前,他們上了小船。 應和著夜幕褪去之景,航船逐漸沉沒,不斷落下落下,落寞的隨夜幕逝去。 清晨漂亮的云彩從遠方飛來,清冷的風吹去最后一絲痕跡。 寧懷赟問許幕:“那些船員呢?” 許幕答:“昨夜就已經(jīng)讓他們乘船離開了?!?/br> “你留在這里,是為了處理活著的人吧?!?/br> 聽到這句話,許幕看著湛藍如洗的天空,語氣輕松:“啊,誰知道呢。” “寧公子是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我想有些事情就不用問個明白了吧?!?/br> 寧懷赟輕笑一聲:“你說的對?!?/br> · 最近的港口是在南州的子城,距離主城的汶蘇郡從陸地直上不過三十里。 兩人一身狼狽,也顧不得什么趕尸人不得隨意住宿的規(guī)矩,各自收起了物件花費不少錢財在農(nóng)戶家里借住一夜。 勉強洗凈身軀吃頓飽飯,才算是能談論起海上發(fā)生的事。 顧祈霖把日記內(nèi)容說與寧懷赟,寧懷赟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原是如此,林巧慧那三百兩與新戶籍,只怕都是他給了。若算時間,林巧慧想更名改姓逃離連云港的想法恐怕早已有之,不過是正好借了林三的那點卑劣心思罷了。” 寧懷赟的嘴角漾起一抹譏笑,思及先前林巧慧的各種詭辯,只怕沒一句真話。 實在可笑至極。 顧祈霖“嗯”了一聲,垂眸揉搓著衣角低聲道:“快到南州了?!?/br> 先前只約定送到南州的。 “已經(jīng)在南洲了?!睕]能聽出她的言下之意,寧懷赟輕描淡寫的含笑反駁,笑言:“明日我尋輛馬車,走上一日便能到汶蘇郡城外了?!?/br> “也幸好你我無事,我先前還憂慮未能把千兩黃金給你,叫你白跑一趟,以后定要追我到地府討債?!?/br> 他意在玩笑。 顧祈霖認真聽了,思索片刻,認真道:“不會的?!?/br> 寧懷赟:?? “我不會找你討債的,我在地府存了陰錢,你也可以用?!彼Z句認真,罕見沒有被黑紗遮掩的眉眼艷麗至頹靡,顯得格外美艷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