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泛起一瞬波動。

    這是盛長寧忽的失去防線后，所泄露出來的丁點兒情緒，被齊眠玉所感知到。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情緒。

    原來不是只有他的情緒才會被感知，她的情緒也可以被他所感知的。

    盛長寧僵住，然后不可思議地盯著他，冷聲道：“你偷襲我？”

    “不是偷襲?！饼R眠玉解釋道，“我在親你?！?/br>
    盛長寧眼睫微顫，出聲說：“你怎么還敢說出來？”

    齊眠玉道：“這是你教我的?！?/br>
    “你不是說你是我的劍嗎？”

    盛長寧猶豫說：“你是我的劍，那你還親我？”

    “我們難道是那種關(guān)系？”

    齊眠玉聞言，追問道：“什么關(guān)系？”

    “我怎么知道？”盛長寧道。

    齊眠玉應(yīng)聲問：“你想的是什么關(guān)系？”

    盛長寧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她盯著這個偷襲親她的人，驀然轉(zhuǎn)身走了。

    她真是暈頭了，被這人的美色所迷惑住了。

    齊眠玉邁步跟過去。

    剛才所察覺出來的情緒只有短短一瞬，很快就被盛長寧給收斂了起來。

    他沒再感受到過她的任何一種情緒。

    若是盛長寧再次消失于他面前，他是無法追上她的。

    可是，現(xiàn)下她只是飛快地走在前面，并未像昨日那般來無影去無蹤。

    齊眠玉不緊不慢地跟在盛長寧身后，見她停駐在一片急湍的河流前，怔神許久，便走上去，問道：“你不小心弄丟的東西，是在這河里嗎？”

    盛長寧的重點不在于齊眠玉的問題，而是在于那個“不小心”。她像是挑刺一般，出聲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不小心的？”

    “萬一我就是故意丟掉的呢？”

    齊眠玉不與沒記憶的她計較，輕聲道：“你知道你不小心弄丟了什么嗎？”

    盛長寧轉(zhuǎn)眸看向他。

    “記憶。”

    盛長寧不輕易相信人，反問道：“難道你是想說我和你的記憶？”

    齊眠玉道：“你所有的記憶?！?/br>
    “不可能，我有記憶的……”

    盛長寧立刻出聲反駁，腦海之中卻一片空白。

    她的話語當即頓住。

    齊眠玉問道：“那你還記得什么？”

    盛長寧倔強道：“我記得……我記得很多東西?！?/br>
    齊眠玉出聲戳穿了她的謊言，道：“你不記得我是誰?！?/br>
    “你也不記得你自己是誰?！?/br>
    “我記得。”盛長寧道。

    齊眠玉問：“那你是誰？”

    盛長寧并未說話。

    “盛長寧，盛元年的盛，長樂安寧的長寧。”

    盛長寧聽見這話，仍舊沒有出聲應(yīng)答。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究竟缺了些什么東西，是她的記憶。

    盛長寧出聲問道：“那你是誰？”

    “你的劍。”

    “我們之間沒有命定契約?！?/br>
    盛長寧話音剛落，又察覺到齊眠玉周身所散發(fā)出來的情緒，呼吸微滯。

    半晌后，她低聲說了一句，道：“你不要再痛了?！?/br>
    “我覺得我也痛?！?/br>
    盛長寧說話間，遲疑地蹲下身去，把自己蜷縮起來。

    齊眠玉抬手，將人抱住，遲疑道：“抱歉?！?/br>
    許久之后，盛長寧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齊眠玉。”

    “為什么姓齊？”

    盛長寧不解道：“不姓盛？”

    “因為……你是個騙子，騙了很多人一件事。”齊眠玉道，“我也被騙了。”

    盛長寧慢慢睜開眼，出聲問：“既然我騙你，那你為什么還要來找我？”

    “因為我是你的劍?！?/br>
    “你說謊?！?/br>
    “因為我喜歡你?！?/br>
    “可我都不記得?！?/br>
    齊眠玉道：“我會陪你將所有記憶找回來的?！?/br>
    “我現(xiàn)在有一些相信你的話了?！笔㈤L寧抬眸看向齊眠玉，“當你抱著我的時候，你的痛苦好像減輕了很多?！?/br>
    “我是你的解藥？”

    “不是?！饼R眠玉道，“因為我一靠近你，就會不由自主地高興起來，喜悅的情緒會將我的痛苦沖淡?！?/br>
    “我不信?！笔㈤L寧道，“你試試?！?/br>
    齊眠玉聞言，怔了瞬，遲疑問：“這要怎么試？”

    盛長寧道：“閉眼。”

    齊眠玉應(yīng)聲，將眼睛閉上。

    緊接著，他感受到盛長寧驀然靠近，溫熱的呼吸輕拂于他面頰。

    下一瞬，一抹柔軟輕輕落在他眼皮前，壓了下。

    “我感覺到了?！?/br>
    “你更開心了。”

    盛長寧輕聲說著，又于齊眠玉眼尾處落下一個吻。

    然后，她又親了下他的側(cè)臉，帶著一種嚴謹?shù)恼J真態(tài)度，出聲說：“我感覺到你很開心，只剩下一點點痛苦了?！?/br>
    “那我……還應(yīng)該繼續(xù)親你嗎？”

    盛長寧說罷，再度傾身上前，呼吸間帶著幾分隱約的顫意，落在了齊眠玉微抿的唇畔。

    不過是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唇分之際，盛長寧繼續(xù)道：“我現(xiàn)在相信了?！?/br>
    “因為我的親近，你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失?！?/br>
    齊眠玉睜開眼，看向盛長寧，低低出聲道：“所以，我現(xiàn)在要陪你找回記憶?！?/br>
    盛長寧尋聲問道：“沒有記憶，我也挺好的，我依舊可以親你?！?/br>
    “可是，你還有……”

    很多事情要做的。

    齊眠玉話語頓住，他略微一僵，驀然心說不。

    不一定的，其實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她必須要去做的。

    她明明還有那么多的傷，為什么還要擔下那么多的責任呢？

    明明有那么多人，為什么非她不可呢？

    五州邪魔，星宿閣、天機殿已經(jīng)覆滅。

    余下的，就只剩下最后的蒼瀾神殿而已。

    他也只有她一個人了。

    “我還有什么？”盛長寧問道。

    “……”

    齊眠玉沉默良久，既不敢開口說沒有，也不敢出聲說有。

    盛長寧又問了一遍，道：“我還有什么？”

    齊眠玉聞言，眼睫略微一顫，輕聲說：“你的記憶很重要，記憶里還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最重要的不是你嗎？”盛長寧比劃道，“你是我的劍，而劍修的劍是劍修最重要、最寶貴的。”

    “不是我?！饼R眠玉應(yīng)聲道，“你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所以得找回你的記憶?！?/br>
    盛長寧猶豫道：“可是，我找不到?！?/br>
    “我已經(jīng)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找到被我弄丟的記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