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繼續(xù)寫字。

    ——還有一個人，也死了。

    燕今宵神色溫和地出聲應(yīng)道：“你寫得沒錯，這里死了一個人，死了一棵樹?！?/br>
    神劍如月劍光微微跳動。

    ——他們是為什么而死了的？

    “不清楚?！毖嘟裣p垂下眸光，落在天機(jī)那一瀑墨綠色長發(fā)上，遲疑開口道，“人是因為想要獲得強(qiáng)大的力量，貪心不足而死的?！?/br>
    燕今宵道：“樹……或許是因為喜歡上了這個人，殉情而死的?！?/br>
    神劍劍光一閃，繼續(xù)寫字。

    ——為什么要殉情？

    “生無可戀?！?/br>
    ——不懂。

    “一柄劍是不需要殉情的，所以你不用懂?！?/br>
    ——你說得有道理，我就算成了人，也是自由自在的，才不會死，也不會這什么殉情。

    ——可是，我什么時候才能成為一個人呢？

    燕今宵問道：“你很想成為一個人嗎？”

    ——想啊！天生劍心就可以讓我成人！

    它知道的例子就是齊眠玉。

    是齊眠玉的劍主讓齊眠玉成為了一個人。

    “成為一個人，就會有更多的煩惱?！?/br>
    ——身為一柄神劍，也有煩惱。

    “成為人后，是要有名字的。”

    ——就像你叫燕今宵？劍心小寶貝叫盛長寧？還有剛才你去見的那個木牌，那個叫念念的僉……小寶貝嗎？

    ——那我也要好好想一個名字。

    神劍原本想寫“那個叫念念的劍心小寶貝”的，但是突然又覺得不可以這樣寫，便省略了劍心兩個字。

    燕今宵輕抬眸光，落在神劍所寫的那個“僉”字上，看了許久，輕聲問道：“你原本是想寫‘劍心’這兩個字的，對嗎？”

    神劍略閃的光華頓了下，突然黯淡下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燕今宵抬手，給了神劍一塊靈石。

    神劍亮了一瞬光華，又黯淡下來。

    燕今宵伸手繼續(xù)給神劍一塊靈石。

    神劍又亮了一瞬光華。

    燕今宵神色淡漠地給一塊又一塊的靈石，時至神劍持續(xù)亮起如月般柔和的劍華，他才繼續(xù)問道：“你剛才是想寫‘劍心’這兩個字，對嗎？”

    ——劍心。

    神劍一筆一劃地寫下這兩個字。

    燕今宵盯著那兩個字，沉默良久，重重地咳了一陣，咳出一大口血來。

    神劍見狀，當(dāng)即跳開。

    ——你吐血了，很臟。

    它一直覺得燕今宵身上的氣息很討厭的，很混雜，很不喜歡。

    它喜歡氣息干凈的劍修。

    神劍寫完那句話，便意識到今日教習(xí)師傅教它的說話禮儀，又很快繼續(xù)寫字。

    ——不過還好，我也沒有那么嫌棄你。

    ——就一般般啦，你人還是很好的。

    燕今宵垂手落下一抹靈力，將血跡徹底清理干凈，復(fù)又看向神劍寫下的那兩句話，神色平靜至極。

    天生……劍心。

    原來竟是如此的真相。

    靜默良久后，燕今宵閉了瞬眼，仍是不甘地出聲問道：“盛長寧……會是念念嗎？”

    神劍聽見這話，覺得好生奇怪。

    ——當(dāng)然不是啦。

    ——她們是兩個不同的天生劍心。

    ——不過，兩個我都喜歡的。

    ——但是，她們都不屬于我。

    “不是?！?/br>
    “不是。”

    “不是……”

    燕今宵低聲說了三次，終于是徹底平靜下來，繼續(xù)問道：“你來西州，一開始是想成為念念的本命長劍嗎？”

    ——對啊。

    “你的愿望，是想要成為一個人？”

    神劍覺得今日的燕今宵話好多啊。

    ——我先當(dāng)劍，后當(dāng)人啊。

    燕今宵輕聲低喃道：“念念可以幫你成為一個人，我也可以?！?/br>
    ——那……你能怎么做？

    神劍只知道天生劍心能夠讓自己的本命長劍成為一個人。

    它不知道燕今宵也有這樣的能力。

    “當(dāng)我下一次回到西州的時候，你殺了我?！?/br>
    神劍劍華略微一頓，茫然又無措。

    ——我是一柄好劍的。

    燕今宵道：“好劍殺壞人，是應(yīng)該的?！?/br>
    ——可是，我覺得你還挺像一個好人的。

    “等我再回西州之后，就不是一個好人了?！毖嘟裣托某雎?。

    ——可是……好劍是不噬主的。

    “沒關(guān)系，你還沒有找到喜歡的劍修，現(xiàn)在還沒有主人?！?/br>
    ——可是……可是……可是……

    神劍一連寫了三個“可是”，它劍下便再也寫不出別的字來了。

    “還記得我告訴你的那些事嗎？”

    ——神隕之地在西州。

    ——劍宗宗主叫顏隨風(fēng)。

    ——曲氏錢莊，密語，劍劍劍劍！

    神劍記得燕今宵每每考它，都會一遍又一遍地考它這三個內(nèi)容。

    “你成為一個人之后，取個名字，從西州坐跨域傳送陣，去中州劍宗，找劍宗宗主顏隨風(fēng)……”燕今宵神色平靜地解釋說，“或者，找盛長寧也可以?！?/br>
    “我給你留了很多的靈石在曲氏錢莊，記得去取?！?/br>
    神劍認(rèn)真地想了很久，繼續(xù)寫字。

    ——這些靈石……是殺壞人的報酬嗎？

    燕今宵應(yīng)聲道：“對，給你的成人禮，也是你的報酬?！?/br>
    ——好吧，我要考慮一下。

    神劍閃爍著劍光。

    燕今宵抬手，毀去了那一人一樹。

    靈光掠過之后，卻唯獨(dú)留下個那根斷開的翠葉簪。

    盈盈光華浮現(xiàn)，落地而生根，很快長成一棵幼弱的小樹苗。

    神劍寫了幾個字。

    ——那棵樹新生了。

    燕今宵應(yīng)聲說：“對，這棵樹新生了?！?/br>
    “我們該走了?！?/br>
    ——去東州嗎？

    神劍記得一開始燕今宵是說要去東州的。

    “去中州?！?/br>
    ——回中州？

    為什么又說要回中州了？

    神劍覺得燕今宵今日好奇怪啊。

    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