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那個人背著他的時候，來的這條街。

    盛長寧站在齊眠玉身邊，望著攤主朝她神秘一笑，無言可說。

    她當(dāng)年……真的不是吃貨！

    “小郎君，我家的糖葫蘆……”

    “小郎君，靈玉劍尊可夸過我家的糖……”

    “小郎君，劍尊當(dāng)年……”

    “小郎君啊，劍尊……”

    “小郎君……”

    他們一定給小姑娘多爭取點兒時間，拿下這個心比石頭、比鐵還冷還硬的小郎君！

    這條長街不長，但也有二十余家攤位。齊眠玉挨個走過去，盛長寧安靜地跟在他身邊，欲言又止。

    “來啊來啊，連仙人喝一口都能醉倒的酒?！?/br>
    齊眠玉來到最后一家攤位上時，遠(yuǎn)方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黯淡下來，繁星隱約浮現(xiàn)，映著第次亮起的萬家燈火，溫暖而明亮。

    他討厭那個人，就一定吃過她喜歡的所有吃食，然后再繼續(xù)堅定地討厭下去。

    齊眠玉在攤位前買了酒，放下靈石，嘗了一小口。

    他微垂著眸，如鴉羽般的眼睫輕顫了下，冷漠道：“辣的，不好喝?！?/br>
    作者有話說：

    來啦來啦，感謝小天使的支持。

    周四沒有更新哦，請個假，周五更新。

    比心～

    第九章

    “小郎君，下次再來?。　?/br>
    號稱自家的酒連仙人喝上一口都要醉倒的攤主招呼出聲。

    齊眠玉漆黑的眼眸中并無半點情緒，他又望了眼那些酒，重復(fù)道：“不好喝?！?/br>
    說罷，他轉(zhuǎn)身離去。

    攤主也沒在意，只笑呵呵地對盛長寧道：“小姑娘，快去追，可一定要把人追上啊?！?/br>
    盛長寧沒應(yīng)聲，反而問道：“攤主，你的酒真這么烈？”

    “烈啥呀，那小郎君第一次喝酒才不懂……”

    攤主的話沒說完，盛長寧便追了過去。

    “師兄，師兄？”

    盛長寧追到齊眠玉身邊，遲疑問：“你還好吧？”

    齊眠玉抿唇，眸光輕垂，繼續(xù)往前走。

    盛長寧見狀，跟在齊眠玉身側(cè)。

    齊眠玉第一次喝酒，要是真一杯就醉，她還能幫忙伸手扶好，不讓人摔著了。

    從城中回劍宗，有一條長長的山道。山道崎嶇，并不好走。白日里，弟子走這條山道，尚且需要小心謹(jǐn)慎些，夜里就更難走了。

    盛長寧用唯余的一塊靈石買了一盞燈，放手中提著，給齊眠玉照亮前路。

    山野寂靜，只剩下兩人輕細(xì)的腳步聲。

    須臾，前方一塊石塊絆住了齊眠玉，盛長寧說著“小心”，連忙伸手去拉住齊眠玉的手。

    她提醒道：“師兄，前方有石塊，你小心啊。”

    可沒想到齊眠玉突然停下腳步來，轉(zhuǎn)眸盯著她。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似凝了冰般，有些冷，還有些兇。

    好半晌后，齊眠玉掙脫開盛長寧拉他的手，冷漠道：“你不能碰我！”

    他的聲音好聽，卻兇極了，兇巴巴的，還有些茫然，帶著點兒顫顫的尾音。

    盛長寧怔了下，回過神來，應(yīng)聲道：“哦。”

    齊眠玉倔強出聲：“我只能被一個人碰，只能被她碰，是不能……是不能給別人碰著的。”

    可是，那個人不碰他了。

    他也不想給其他人看，只想給那一個人看。

    他和那個人結(jié)過命定的契約，心意相通，就連他化作人形的模樣，也是按照她最喜歡的樣子來化形的。

    可是，那個人也不看他了。

    他討厭她！

    盛長寧借著光望過去。

    溫暖明光下，齊眠玉如白玉般的面容染上薄紅，眼尾亦是紅紅的，就似酒意在那無辜眼尾處泛起漂亮的桃花。

    他的眼睫微微顫著，內(nèi)里那雙做過偽裝的黑眸流轉(zhuǎn)出明艷的紅色，透著清醒的醉意。

    很顯然，赤眸的主人還渾然未覺，眼神中涌現(xiàn)出一瞬的茫然無措，像懵懂脆弱的小獸，難過得要命。

    齊眠玉說完，又欲轉(zhuǎn)身就走。

    他沒注意到那塊曾差點兒絆倒過他的石塊，又差點兒摔下去，盛長寧眼疾手快地拉住人。

    齊眠玉驀然回頭，一雙赤眸幽幽瞪著盛長寧，神色間帶著些許不滿。

    盛長寧放開手，無奈道：“好吧好吧，我放手?！?/br>
    齊眠玉站直身體，眸光低垂，盯著那塊石頭看了好半晌，然后慢慢彎腰，伸手將那塊石頭移出去好遠(yuǎn)。

    “這樣吧?！?/br>
    盛長寧想了個法子，她攤開手，將手中一直攥著的劍穗露了出來，還沒把話說完。

    齊眠玉抿唇出聲，堅決道：“我拒絕！我只會要一個人的劍穗?！?/br>
    緊接著，齊眠玉眉心輕蹙，帶著幾分難過，倔強道：“誰的劍穗我都不要！我自己會編，我已經(jīng)會編劍穗了！”

    他每年都會給自己編劍穗，在春醒的那一日，他就會新學(xué)一種劍穗樣式。

    他把這一日作為他的生辰，那個人每十年才過一次生辰，他每一年都要過一次生辰。

    他不是給誰編的，就是給自己編的。

    盛長寧聞言，唇角微彎，輕笑出了聲，安撫道：“沒有沒有?！?/br>
    “我的意思是，山路崎嶇，師兄你不想讓人碰，那就牽著我手中的劍穗流蘇走。”

    “否則……”盛長寧眼睫輕眨了下，繼續(xù)說，“師兄要是一個不小心摔著了，怎么辦啊?！?/br>
    齊眠玉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緊抿著唇，慢慢伸出手來。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白皙，像帶雪的冰玉一般，漂亮而精致。

    盛長寧揚起手，那根劍穗在她手中微微垂落，搖晃的流蘇緩掃過齊眠玉的掌心。

    有些癢。

    齊眠玉慢慢攥緊那流蘇。

    盛長寧將那柄劍一并遞了過來，齊眠玉看了眼她雙手無空的樣子，伸手接過劍。

    “這樣的話……你就沒有被碰著了?！?/br>
    盛長寧揚眉出聲：“師兄要抓緊啊。”

    說罷，她提著燈，稍微走在齊眠玉前方。

    路上有石塊的地方，盛長寧出聲提醒道：“師兄，小心腳下的石塊?！?/br>
    齊眠玉不曾出聲，默然繞開了那石塊，繼續(xù)往前走。

    等走過崎嶇山路，盛長寧終于可以窺見劍宗星星點點的燈火時，已是月上枝頭，繁星高掛在夜幕中。

    就在此時，盛長寧察覺到手中拉著的劍穗被一股力道扯了扯。她轉(zhuǎn)眸看向齊眠玉，尋聲問：“怎么了？”

    齊眠玉停在遠(yuǎn)處，望著那條通往劍宗正門的路，冷漠道：“我不走正門?！?/br>
    他要走別的小路進去。

    他不喜歡被別人看著。除了每次歷練回來，去走九十九階的白玉階梯之外，他都從小路回去。

    盛長寧聞言，輕應(yīng)了聲，繞著另外一條小路走。

    等進了劍宗，她手中拉著的劍穗再次被輕輕扯了下。

    盛長寧眨了下眼，望過去。

    齊眠玉不說話了，徑直放開劍穗流蘇，又要把拿了一路的劍還給盛長寧。

    齊眠玉平靜道：“你的劍。”

    他要一個人回去了，要把這柄劍給還回去。

    盛長寧解釋道：“師兄，這不是我的劍?！?/br>
    齊眠玉反應(yīng)了好半晌，盯著她臉上神情，冷漠道：“你不要它。”

    “這柄劍是在那個幻境里，被那個黑漆漆的人帶過來的劍。”盛長寧輕聲道，“后來，那個黑漆漆的人被師兄解決了，這柄劍就被落下了?！?/br>
    “你不要它?！?/br>
    齊眠玉低聲重復(fù)了一遍。

    他又聽見它在小聲地哭泣了。

    盛長寧一時失語，望見齊眠玉冷漠的眉眼低垂著，遲疑道：“我已經(jīng)有自己的劍了，所以不會再有第二柄長劍。”

    騙人……

    騙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