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入贅后 第129節(jié)
“我干嘛道歉?” “你忘記那晚自己都說了些什么渾話?安陽城是你家,安陽府是你家,好啊,我是外人,我不配待在你家。” 楚熹愣住。 其實她來大營找薛進,只是覺得她沒必要為了一點子虛烏有的事和薛進大吵一架,想著給薛進一個臺階下,至于她吵架時口不擇言說了什么,她早就忘了。 她,真的說那些話了嗎? 在這一瞬間,楚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她父母都是極為要強的性子,動不動就為著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一架,因為她還小,從來不避諱她。 “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我當(dāng)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 “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 “這是我家!你給我滾出去!” 雖然過于遙遠的記憶如今早已模糊,但那些傷人至深的話語深深刻在了楚熹的骨子里,她小時候,最痛恨的就是這幾句話,她怕爸爸mama會離婚,怕被趕出家門,每每父母吵架,她都會格外刻苦的學(xué)習(xí)。 尚且年幼的小女孩,那般天真的認(rèn)為,只要自己好好學(xué)習(xí),父母就會停止?fàn)幊?,露出欣慰的笑容?/br> 楚熹是真的沒想到,她生氣的時候,會將那些她曾經(jīng)最憎惡的話語一字不差的說出口。 震驚之余,楚熹有些感到可怕。 她從始至終都覺得,她和父母是完全不同的人,可現(xiàn)實卻告訴她,父母的缺點,盡數(shù)復(fù)刻到了她的身上。 “怎么了。”薛進用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臉色忽然這么難看?!?/br> 楚熹眼睫微動,回過神來:“是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說?!?/br> “……我也不是非要讓你道歉?!?/br> “做錯了就是要道歉,這有什么難的?!背涠⒅M的眼睛,鄭重其事:“我楚霸王對天發(fā)誓,以后再說那樣的話,就……” 薛進下意識的偏過頭,想要回避楚熹的視線。 楚熹微微踮起腳尖,雙手捧著他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薛添丁,凡事都有第一次,你要向我道歉,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br> “……嗯?!毖M的嗓子有些干澀,仿佛整整三日滴水未進:“我,我相信你?!?/br> 薛進實在很難像楚熹那般,爽快利落的說“我錯了”,他的人生,從來不被允許犯錯,低頭道歉,是弱者所為,只會得到更嚴(yán)厲的懲罰。 楚熹感覺到手心里逐漸滾熱的臉頰,神情凝重:“薛進,你那么想要一個孩子,你能真的做一個好父親嗎?!?/br> “嗯?!?/br> “如果你冤枉楚楚,讓楚楚傷心難過,你會向他道歉嗎?!?/br> 楚熹稱呼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孩子為楚楚。 是他們兩個的楚楚。 薛進喉結(jié)滾動,心臟在胸膛中顫栗。 楚熹看到他的眼睛里浮現(xiàn)出一層水意。 “我錯了,我不該……無憑無據(jù)的,冤枉你?!?/br> 薛進將這一句話說出口,那沉重的,像壓了兩塊巨石的肩膀,倏然放松下來,即便楚熹沒有原諒他,他仍如同一個得到寬宥的孩子,緊緊將楚熹摟到懷里。 楚熹發(fā)自內(nèi)心的相信,薛進將會是一個天底下最好的父親,哪怕虛無的假設(shè),他也舍不得讓“楚楚”遭受冤枉,舍不得“楚楚”傷心難過。 楚熹眼里涌出淚意,她環(huán)抱住薛進的腰,將臉埋在薛進的肩膀里,想到自己將要說出口的話,幾乎破涕為笑,于是眼底帶淚,又含笑意地說:“薛添丁,雖然老爹人也不錯,但我還是想做你的孩子?!?/br> 薛進被她逗笑:“下輩子吧。” 這個情不自禁的擁抱,在情緒消退過后,驟然尷尬起來。 楚熹咬著下唇,輕輕推開薛進:“我渴了?!?/br> 薛進立即轉(zhuǎn)頭去看爐子上的銅壺,水早已燒開,他默不作聲的走過去倒水。 “聽廖三說,你們今日要與亳州軍交戰(zhàn)?” “是,昨日夜里探子來報,亳州軍十五兵馬逼近大營,看樣子是想先下手為強,逼退薛軍,占據(jù)常州。” “他們是看中了常州今年的糧食。” “或許吧?!?/br> 薛進倒?jié)M了一杯水,被燙到手,稍有些慌亂的將杯子放在案幾上。 楚熹笑笑,接著說道:“這么大的事,想必是陸深陸游領(lǐng)兵了?” “嗯?!?/br> “那好,今日我同你一塊去。” 薛進看向她:“你去做什么?” 楚熹雙手叉腰,做足氣勢:“你說呢!你難道不知軍中這些將士背地里怎么議論我的,說我和謝燕平有事就罷了,好歹我和謝燕平曾有過婚約,那,那雙生子完全是胡編亂造嘛,我非得在兩軍陣前和他們當(dāng)面對質(zhì),洗清我的冤屈不可!” “……清者自清?!?/br> “狗屁清者自清!廖三當(dāng)初就在蟠龍寨,明知道怎么回事,那還不信我呢!” “想洗清冤屈,也不急于這一時,亳州軍這次來勢洶洶,不妥?!?/br> 作者有話說: 我每個劇情都是考慮好了才寫的,兩個人都需要成長,我真的希望大家能開開心心看文,真的,我特喜歡特在意評論區(qū),歡迎討論劇情!但不要為劇情爭執(zhí)! 第89章 薛進怕楚熹不信,特地將她帶到山頂。 登高望遠,十五萬兵馬已然毫無遮擋的暴露在陽光之下,黑壓壓的一片,可謂漫無邊際。 楚熹打了個哆嗦,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人。 “楚熹。”薛進低聲叫她的名字,而后說道:“我不是同你玩笑,這陣子亳州軍蠢蠢欲動,等的便是這一日,一旦我們落于下風(fēng),恐要失了大營,撤兵回安陽?!?/br> 對于楚熹守城的本領(lǐng),薛進從不掩飾自己的佩服,可兩軍在荒野之上正面交戰(zhàn),是要真刀真槍廝殺的。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根本沒有回旋的余地。 “你還是先回安陽吧,倘若亳州軍步步緊逼,安陽要做好守城的準(zhǔn)備?!?/br> “……那大營,就這么扔了?” “不到萬不得已,自是不會舍棄。” 沂都水師稱霸沂江百年,其戰(zhàn)船水軍聞名天下,而亳州背靠東海,南部是茂密草原,天生天養(yǎng)了一種名為“霧鬃青”的千里良駒,在戰(zhàn)亂之前,這霧鬃青十分罕見,一匹價值黃金萬兩,可謂馬中勞斯萊斯,可戰(zhàn)亂一起,霧鬃青竟成了尋常戰(zhàn)馬,亳州騎兵人均一匹。 楚熹雖然曉得這是馬商在玩饑餓營銷,但眼看著幾千“勞斯萊斯”湊到一塊,仍不由咂舌。 薛進為著應(yīng)對亳州霧鬃青,煞費苦心的在大營周遭布防,掘坑設(shè)陷、鹿角拒馬、黃泥堡壘,種種工事每一樣都耗力不少,最要緊的是大營陣地,前山后水,得天獨厚,一旦丟失,再想奪回來就難了。 因此薛進才說,不到萬不得已,斷然不會舍棄大營。 楚熹望著亳州兵馬,長嘆了口氣:“那好,我先回安陽……你當(dāng)心點,別同他們硬拼,將士們有家有業(yè)的,能活著,還是活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薛進聽出她話中的關(guān)切之意,不由笑笑:“嗯,我知道,這場戰(zhàn)事拖得越久,對薛軍越有利?!鳖D了頓,又道:“多虧你了?!?/br> 西北的糧草并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三十萬大軍哪里是那么好養(yǎng)活的,楚熹動員常州百姓,將田地盡數(shù)耕種,無一畝荒廢閑置,甭管今年收成幾何,都能很大程度的緩解常州守軍糧草壓力,讓薛進可以踏踏實實的和亳州打一場持久戰(zhàn)。 “小瞧誰都不要小瞧你楚姐。”楚熹這么說著,又抬手去拍薛進的肩膀。 “你是誰楚姐。”薛進實在不喜歡楚熹這種舉動,像是把他當(dāng)成好兄弟似的看待,故而皺著眉頭將楚熹的手腕推開:“別總同我勾肩搭背的?!?/br> “你當(dāng)我稀罕啊,真是,我要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楚熹正欲下山,忽有一兵士匆匆跑到跟前:“薛帥!探子來報!亳州騎兵已兵分兩路從南北兩側(cè)向大營圍攏!” 楚熹轉(zhuǎn)頭看向遠處,果然有兩隊兵馬一南一北飛快奔來。 薛進顯然也沒想到亳州軍會突然發(fā)起進攻,一把握住楚熹的手,拉著她快步往山下走,邊走邊道:“我讓廖三送你回安陽,以免路上遇見亳州騎兵。” 亳州軍為與薛軍一決雌雄,可謂籌備多日,三番兩次出兵試探,楚熹也是倒霉催的,偏偏趕上他們真動手這天來大營。 這附近可沒有安陽地道,真碰上亳州騎兵,楚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因此沒有拒絕薛進的好意:“讓廖三送我到安民村就行?!?/br> “嗯?!?/br> 亳州十五萬兵馬以隨著騎兵朝大營奔來,薛軍將士紛紛厲兵秣馬,預(yù)備迎戰(zhàn),薛進身為主帥,有統(tǒng)領(lǐng)全軍之責(zé),將楚熹托付給廖三后便轉(zhuǎn)身離去。 廖三深知此番戰(zhàn)事艱險,楚熹說到底是個姑娘家,守著高高的城墻勉強能逞威風(fēng),可若是敵軍打到跟前,她連逃命都跟不上趟,忙招呼弟兄們隨他出營,護送楚熹回安陽。 這節(jié)骨眼上,也顧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安陽府的馬車被丟棄在大營外,楚熹踩著廖三的手,被廖三掀到馬背上,廖三隨之上馬,攥緊韁繩道:“少城主不必驚慌,坐穩(wěn)了!” 楚熹不太會騎馬,主要是她兩條腿力量有限,總踩不住馬蹬,那馬兒稍稍跑快一點,她就要被顛的死去活來。 何況廖三騎馬,就像是要起飛一樣。 “這這這怎么可能坐得穩(wěn)啊?!?/br> “沒事!上官道就好了!” 身下的馬匹左拐右跳,楚熹感覺自己的頭發(fā)迎風(fēng)飛舞,噼里啪啦的打在臉上,完全睜不開眼,只能憑借一雙耳朵判斷四周的情況。 在呼嘯的風(fēng)中,她隱隱聽到不遠處傳來輕盈的馬蹄聲,正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逼近,而廖三的語氣也變得凝重:“是亳州騎兵!快!都上山!” “咻——”“咻——” 幾聲箭嘯后,似有重物墜地。 楚熹知道有人中箭了,心里咯噔一下,對廖三道:“咱們跑不過霧鬃青,這樣不是辦法?!?/br> 廖三道:“先上山,有樹木遮擋,回頭再叫援兵,他娘的,這幫騎兵不圍著大營,為何竄到這來了?!?/br> 騎兵繞過大營,半道截殺,的確反常。 當(dāng)下楚熹不由在心里想,難道阜康城那邊知道了她的行蹤,這些騎兵都是沖著她來的?若拿住她,就等于拿住了安陽,屆時薛軍想退守安陽恐怕也沒那么容易。 思及此處,楚熹道:“上山定要被騎兵圍捕,調(diào)頭回大營!” 楚熹這句話里沒有任何要與廖三商量的余地,全然是向他下令,廖三應(yīng)了一聲,怒喝道:“弟兄們!殺回大營!” 廖三這幫弟兄或許稱不上以一當(dāng)十的勇猛之士,可有一點,對廖三唯命是從,廖三說向東,他們絕不向西,而安陽城衛(wèi)以保護楚熹安危為己任,更不敢有絲毫怠慢,一行人立即勒馬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