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入贅后 第24節(jié)
“嗯?”之敏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是楚城主的庶子,便用另一只手輕輕敲她的額頭:“那算哪門子兄弟,我陸之敏再不濟,也不至于嫁給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庶子啊?!?/br> 楚城主沒有嫡子,也沒有特別重的嫡庶觀念,在安陽城,那四個庶子各個都是威風(fēng)凜凜的大少爺,楚熹真沒感覺出有什么上不得臺面的。 可在之敏心里,庶子庶女頂多算是有點身份的下人,她自幼受到的教育如此,也無可指摘,楚熹只能插科打諢的說:“那嫁給我唄?!?/br> 之敏這才回嗔作喜:“行呀,看你養(yǎng)不養(yǎng)得起我?!?/br> “我能養(yǎng)一百個你,外加十個婉如!” 安陽煙花的名氣打出去了,每月光是這上面進賬就有幾萬兩銀子,老爹自己摳摳搜搜的舍不得用,對楚熹卻很是大方,時不時的就給一些零花錢,這幾個月下來,楚熹自己也攢了將近一萬兩,算上她娘留下來的嫁妝,高低是個大富婆了。 毫不夸張的說,即便號稱楚貔貅的老爹一時半刻也拿不出來她這么多流動資金,楚貔貅尚且如此,何況輝瑜十二州旁的權(quán)貴呢。 就好比陸城主,誰提起沂都不羨慕,那是個頂個的有錢戶子,可誰又知道陸城主的難處,養(yǎng)著一家上下近千口人,不僅暗地里籌謀造反,隔三差五還得請回客,要排面,要排場,花銷可想而知。 若手頭不緊俏,也不會上趕著讓雙生爹入贅。 楚熹呢,總窩在安陽那一畝三分地,錢都沒處花,這回來沂都,算土狗進城了。 不得不說,買買買的感覺可真爽。 楚熹出去玩,必須叫上冬兒,婉如也有個貼身丫鬟,之敏是一脈相承的要排場,帶了兩個丫鬟六個侍衛(wèi),外加一輛馬車一個車夫,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上了街,不到半個時辰的工夫,馬車裝滿了,丫鬟侍衛(wèi)的兩只手都提滿了。 之敏很快樂,她一貫外強中瘠,只瞧著體面尊貴,兜里錢少得可憐,出門總覺得沒底氣,現(xiàn)下可是滿足了,看楚熹的眼神簡直啵靈啵靈的發(fā)光,像看財神爺,于是話里話外老暗戳戳的夸贊陸深陸游。 若陸深陸游哪一個成了安陽女婿,她作為小姑子,用楚熹的錢就更理直氣壯了。 之敏全然忘記自己如何排斥姻親結(jié)盟,從受壓迫者無銜接的轉(zhuǎn)變成既得利益者。 但不能因此說她自私,說她壞。錦衣玉食養(yǎng)到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心里差不多都這樣一會一變,楚熹敢說,雙生子當中要是真有一個入贅安陽,不樂意,想反抗,之敏絕對會沖鋒陷陣的幫忙。 婉如是不太看重這些的,她家里的情況明明白白擺在那,能選一個好夫婿,過平平穩(wěn)穩(wěn)的小日子就很知足:“我有點累了,早些回去吧?!?/br> 之敏還沒玩夠:“要回去你回去,我同楚meimei再四處逛逛?!?/br> 楚熹也覺得沂都府太拘謹,沒有外面來的自在:“是呀,再玩一會嘛?!?/br> 婉如身體的確不大舒服,走路都上氣不接下氣了,只好先乘著馬車回府,她這一走,不僅帶走了馬車,還帶走了兩個丫鬟,幾個侍衛(wèi),陸三小姐的排場立刻就小了,不復(fù)方才那般惹人注目。 買幾匹綢緞,付了錢,還得叫掌柜找人送回沂都府。 之敏覺得沒滋味,便提議去萬朝河上游玩。 聽名字也知道,這萬朝河絕非烏清池可比擬。萬朝河乃沂江右岸的一條支流,延綿百里,貫穿整個沂都,其河面寬闊寧靜,數(shù)百年來從未起過風(fēng)浪,即便昨日剛下過雨,今日仍水平如鏡,故而沂都百姓好些人家里都供奉著河神,祈求家中萬事能如萬朝河一般順遂。 再有一樣,沂都是出了名的詩書禮樂之鄉(xiāng),從那些花樣繁出的綢緞就可以看出,百姓們在不斷追求美的事物,這萬朝河便是沂都百姓眼中美好事物的匯聚之地。 春水碧天,紅花綠柳,金粉樓臺,美人畫舫,一眼望去的種種景象,真叫楚熹這個安陽來的土包子目瞪口呆。 “怎么樣?沂都好玩的地方比安陽多吧?” “嗯!” “你喜歡以后就常來,左右就幾日的工夫,又不遠?!?/br> 之敏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楚熹登上畫舫。因今日是沂都府老夫人大壽,陸城主早放話要請人在江上耍水戲給老夫人賀壽,眼瞅著吉時將至,岸邊幾艘畫舫幾乎擠滿了湊熱鬧的年輕男女。 楚熹身處的著一艘格外華貴,價也高,人倒是不多。 選了個視野開闊的好位置,之敏便對畫舫小二道:“這船我們包了,別再叫旁人上來。” 小二滿臉為難道:“可不巧,沂都府的公子早定了位,再過會人就到了,小的總不能將貴客拒之門外。” “沂都府的公子?” “正是呢。” 之敏心想,大哥跟著爹爹應(yīng)酬,準不能來萬朝河看水戲,想必是三哥四哥。隨即對楚熹笑道:“還真有緣分?!?/br> 楚熹剛被那對雙生爹當拖油瓶似的甩開,轉(zhuǎn)眼又碰到一塊,自覺會遭嫌棄,趕忙說:“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br> 之敏以為楚熹是怕和男子同席不方便,搖搖頭道:“那多麻煩,叫小二把屏風(fēng)拉開就是了,我們各玩各的,誰也不妨礙誰?!?/br> 小二依言拉開屏風(fēng),又送上茶水糕點新鮮瓜果:“二位小姐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招呼一聲?!?/br> “行,你下去吧?!敝粼诒P子里挑挑揀揀,選出幾顆圓潤飽滿,看著就甜的櫻桃遞給楚熹:“嘗嘗,這時節(jié)的櫻桃可好吃了?!?/br> 楚熹從前忙于學(xué)習(xí)工作,根本沒時間交朋友,平日和冬兒夏蓮她們玩,到底有主仆那一層隔著,某種意義上講,之敏算是她平生第一個小姐妹,感覺就像當初剛認識薛進,怎么看怎么可愛,忙不迭地接過櫻桃道謝。 沒過半柱香的工夫,屏風(fēng)外便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楚熹和之敏屏住呼吸順著屏風(fēng)縫隙偷偷瞄了一眼,只見雙生子走在最前面,后頭跟著謝家兄弟,胡子兄弟,還有孔雀寧繁金和“義子”薛進。 楚熹小聲道:“那個寧扶林怎么沒來?!?/br> 之敏眼神驟變:“你不會真看上寧扶林了吧?” “哪有,我就隨口一問。” “我就說嘛,寧扶林哪比得上我三哥?!?/br> “……你不會以為我看上你三哥了吧?” 之敏真心實意的反問:“不然呢?” 楚熹怔住:“我何時說看上他了?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哦?!?/br> “昨晚上啊?!敝袈冻鲆粋€“我都懂”的蜜汁微笑。 楚熹恍然大明白。 合著這表姐妹昨晚上在跟她說黑話,表面上問誰長得最好看,實際是問心儀對象。 “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br> “誤會?那我三哥四哥分明長得一樣,你為什么單選我三哥?” 之敏這么猛地一問,楚熹還真回答不上來,憋了一會才磕磕絆絆道:“那,那你也說長得一樣,我選一個和選兩個有什么區(qū)別,我就隨便選了一個?!鄙轮粼俪銎嬲校渚o接著又道:“你快饒了我,也繞了你兩個哥哥吧,人家都沒有那份心思的?!?/br> 之敏還想爭辯,可底氣略有不足,就輕輕說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沒有……” 楚熹不愿在這件事上同她糾纏,見那一眾公子進了畫舫花廳,面露窘迫道:“咱們總這樣賊兮兮的偷看人家,被發(fā)現(xiàn)了可尷尬?!?/br>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吶,船離岸了,現(xiàn)在想走也來不及。” 楚熹望向河面,注意力瞬間被一艘奇特的小船吸引:“那是做什么的?” 之敏解釋道:“賣貨郎,這畫舫上的吃食可貴,就有人向他們買,夜里還有賣河燈的呢,對了,你們安陽的煙花在這賣得最好,尤其是仙女棒。” “那壽筵結(jié)束了我們再來玩吧,我想放河燈?!?/br> “嗯……這萬朝河到夜里可不是女子能來的?!?/br> 楚熹頓時明了。 說話間,河岸四周的畫舫漸漸聚集到一處,水戲也隨之開場,那鑼鼓聲一響,忽有一個身著留仙裙的女子踏水而來,腳尖輕點,身姿曼妙,剛露面就贏得一片叫好聲。 “哇!她會輕功嗎!” “什么輕功啊,你沒瞧見她腳下踩著竹竿嗎?!?/br> “那也好厲害呀!” 女子靠著一根竹竿,不僅能在河面行動自如,還能翩翩起舞,這種遠勝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的歌舞節(jié)目,看得楚熹眼冒桃心,跟著周遭的百姓一同拍手叫好。 之敏扯她袖子說:“你小點聲呀?!?/br> 楚熹是一點沒聽到,眼見那女子挨個畫舫底下轉(zhuǎn)悠,馬上就要到她們這了,趕緊掏出一錠銀子準備打賞。 之敏被她這沒見過世面的模樣逗笑,一扭頭,愣住,又去扯楚熹的袖子。 “干嘛啊你,人家都要過來了!”楚熹扭頭,也愣住。 雙生爹齊齊站在她們背后,不遠處還有謝家兄弟,胡子兄弟,孔雀寧繁金以及“義子”薛進。 女子又歌又舞,踏著竹竿來到這萬朝河最華美的畫舫旁,本以為能大賺一筆,可唱了半天吉祥曲,竟無人理會她。 作者有話說: 楚熹:“連夜扛火車離開這個星球,再也不會回來了?!?/br> 第25章 “三哥四哥,你……你們怎么在這,好巧呀!” 之敏到底機靈,只短暫的怔了一瞬,便立刻反應(yīng)過來,裝作毫不知情的偶遇。 事實上就是偶遇,沒什么好心虛的。 思及此處,楚熹也扯出一抹微笑,想同他們打個招呼。 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么張口了。依著大夫人叫陸深哥哥陸游哥哥?未免太rou麻。隨著之敏叫三哥四哥?沒那親戚。雙生爹叫她楚小姐,她合該叫陸三少爺□□少爺,但……尷尬,想想都頭皮發(fā)麻的尷尬。 楚熹憋紅了臉,極為艱澀道:“真,真巧?!?/br> 殊不知她這副神態(tài)落到旁人眼里,就很耐人尋味了。 陸游微不可察的輕哼一聲,對之敏道:“為何就你二人在此,仆婢呢?” “婉如說她身子不舒服,我便命車馬先將她送回府了,丫鬟們在岸上等著呢,正好遇見三哥四哥,待會走的時候,能不能給我和楚meimei勻出一輛馬車呀?!?/br> “不巧。”陸深淡淡道:“我們并未乘馬車?!?/br> 楚熹方才說真巧,他早不言晚不語,偏這會當啷扔出一句“不巧”,怎么聽都是意有所指。 楚熹雖然理解雙生子的態(tài)度,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薛進的眼皮子底下被嘲諷,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怒氣,正欲回嘴擠兌擠兌陸深,站在不遠處的謝燕平忽而笑道:“扶林不是乘了馬車,待會等他來,請他讓一讓便是?!?/br> 謝燕平這話本是出于好意,想給楚熹和之敏一個臺階下,可寧繁金就不樂意了,心想憑什么讓馬車的是我寧家,好人卻讓你謝燕平當。 于是破天荒維護起這個他從來瞧不起的庶弟:“扶林昨個夜里有些著涼,大夫說受不得風(fēng),要是真的病了,我父親那邊問起來,還得請燕平兄去替我辯白一番?!?/br> 楚熹想到昨晚寧扶林那副被排擠孤立的可憐模樣,如何忍心搶他馬車使他生病,忙擺手道:“不用不用,不用麻煩!我和之敏左右無事,閑逛著走回去也是一樣的?!?/br> 她這么說,反倒鬧得寧繁金有些下不來臺,便轉(zhuǎn)身伏在欄桿上,裝作觀看河面水戲,雙生子被謝燕平一襯托,也覺得自身言行過于刻薄,沒有再故意針對楚熹,與寧繁金一同看起水戲。 沉默許久的春山明山兩兄弟這時才開口道:“早聽聞沂都水戲天下一絕,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是啊,難怪楚小姐連連叫好。” 楚熹看向他二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掃到薛進,神情絲毫未變,仿佛素味平生。 薛進也笑著,眼底卻寒涼如冰。 短暫的交火后,齊齊挪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