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夏覺得這個學(xué)生說到了點子上，他們這個學(xué)習(xí)營是公家組織出來學(xué)習(xí)觀光的，臨回國前一天少了一個學(xué)生, 怕是要引起大麻煩的, 也不知道其他學(xué)生還能不能正?；厝チ?。

    負責(zé)人沉聲道：“大家先靜一靜, 聽我說幾句。”

    學(xué)生們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選擇了安靜下來。

    負責(zé)人說：“我知道大家都很著急，我們也很著急，因為我們很擔(dān)心趙絨花同學(xué)的安危問題。我之前就說過了，國外不像我們國內(nèi)那么安全，加上我們在這里就是外國人，像今天這種狂歡的晚上，一個女孩子……更容易發(fā)生一些我們想象不到的危險?！?/br>
    說到這里, 好幾個學(xué)生都同時驚呼出聲，顯然是都想到了負責(zé)人說的那種危險了。

    凌初夏也是這個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的, 可能是晚上喝了酒腦子變遲鈍的關(guān)系, 她之前居然一直沒有聯(lián)想到，像這種狂歡派對結(jié)束后，通常最容易發(fā)生的就是酒后亂那個啥。

    趙絨花個子不高, 是個嬌小微胖的女孩子，就她這樣的身高體重，如果在喝醉的情況下，隨隨便便就能被人輕易帶回去了。

    所以幾位老師的臉色看起來才那么難看，如果真的出了這樣的事情，回國以后，他們?nèi)家撋县?zé)任的。

    這個年代跟后世不同，不管外國怎么開放，但國人還是相對保守的。

    加上互聯(lián)網(wǎng)尚未出現(xiàn)，人們接觸到的世界都是自己眼前的那一塊，很多人在結(jié)婚前甚至對異性的身體構(gòu)造都毫不了解。

    這里來的二十名學(xué)生雖然都是成年人，年紀最小的也有十九歲了，但有過戀愛經(jīng)驗的只有五分之一，其他人是在今天的舞會上才第一次跟異性牽手擁抱的。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趙絨花真的是被哪個國外的學(xué)生帶去哪里做了什么的話，負責(zé)人他們會崩潰的。

    在這種凝重的氛圍中，負責(zé)人繼續(xù)說：“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夠理解我們的心情。我也擔(dān)心你們其他人會遇到危險，所以最妥當?shù)霓k法就是我們跟校方的人一起尋找。至于你們，我希望你們能夠集中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等待結(jié)果。這樣……可以嗎？”

    劉元清說：“徐老師，既然大家都這么擔(dān)心趙絨花同學(xué)的安危，回到住宿地想必也會不安心。那不如就讓我們在這里集中等待吧，找一間教室或是辦公室讓我們待在一起就行。我們也會互相監(jiān)督，絕不讓人到處亂跑?！?/br>
    “是啊，徐老師，就讓我們在這里等著吧，一旦有消息，我們也會第一時間知道的?！庇袑W(xué)生附和道。

    負責(zé)人思考了幾秒鐘，說：“那好吧，你們先等一下，我跟這邊的工作人員聯(lián)系一下，給你們找個地方待一會兒?！?/br>
    這里的人辦事效率并不高，加上這是舞會之后的夜晚，大家的情緒都很放松，所以過了好一會兒才把這些學(xué)生安排進了一間休息室模樣的房間里，然后由黃老師陪著大家一起等待。

    剛才的歡快氣氛一掃而空，所有人都表情凝重地坐在房間里，然后互相大眼瞪小眼。

    黃老師不停地看著自己的手表，然后發(fā)出一些輕微的嘆息聲。

    劉元清說：“黃老師，我們不能報警嗎？”

    “這是別人的大學(xué)，如果需要報警，也要經(jīng)過別人的同意?！秉S老師說。

    之后，就沒人說話了，大家都坐在那里發(fā)呆。

    一直到這個時候，大家都在擔(dān)心趙絨花的安危問題。

    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開始有學(xué)生需要出去上廁所什么的，黃老師就讓大家組成小隊，男女生分開互相監(jiān)督，一隊一隊的去上廁所，然后必須一隊一隊的全部回來。

    凌初夏跟李巧蘭隨著小隊上完廁所回來后，坐在她們旁邊的劉元清低聲說：“我還是覺得趙絨花跑掉的可能性最大?！?/br>
    李巧蘭說：“為什么?。俊?/br>
    “你看黃老師，他一直在擔(dān)心我們離開這里，說明負責(zé)人交給他的任務(wù)并不是保護我們的安全，而是別讓我們跑了?！?/br>
    凌初夏點點頭說：“目前來說，自己跑掉跟被男人帶走這兩種可能性都是有的。我其實已經(jīng)想回去休息了，都這個時間了，早就該卸妝洗澡睡覺了?！?/br>
    凌初夏跟趙絨花并不熟，兩個人可以說是毫無交流，除了被趙絨花針對過幾次外，她就對這個人是沒有任何印象的，所以跟其他人不同，凌初夏對這件事只有一種八卦的心態(tài)，并無任何關(guān)心之意。

    劉元清說：“再等等吧，要是再過半小時還沒消息，我們就提議回住的地方?！?/br>
    “恩?！?/br>
    “凌初夏，我聽說你明天要在這里跟男朋友一起環(huán)m旅行？”

    “是的，你聽誰說的？”

    “負責(zé)人說的?！眲⒃逭f：“你做好心理準備，如果這次趙絨花是真的跑了，那你就別想留在這里旅行了，我們都要被第一時間送回國?！?/br>
    凌初夏一愣：“這么嚴重？”

    “這已經(jīng)不算嚴重了?！?/br>
    又過了半小時，大家的表情明顯越來越焦灼的時候，負責(zé)人帶著幾個老師走了進來。

    負責(zé)人的面色非常凝重，凌初夏甚至覺得他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了。

    她看了一眼劉元清，對方無聲的說了一句：“我猜對了。”

    是的，劉元清猜對了，趙絨花并不是喝醉酒被男生帶走了，她是自己跑掉的。

    一開始，在校方的幫助下，他們盡可能的聯(lián)系到了那些參加了舞會的本校學(xué)生，并且一個一個詢問趙絨花的事情。

    偏偏在外國人眼里，每一個亞洲人都長得差不多，加上今天趙絨花穿的那種黑色小禮服裙是很常見的款式，發(fā)型也是最普通的那種齊耳短發(fā)，所以很多人一開始都把她跟其他人弄混了，問了很久才知道確實沒人把她帶走。

    好在他們找到了當時跟趙絨花跳第一支舞的那個紅頭發(fā)男生，他說趙絨花在跳完第一支舞后就去了廁所，之后他就沒有再看過她了。

    這跟其他學(xué)生的說法也是一致的，大家最后見到她的時候就是第一支舞。

    但第一支舞跳完之后，離開會場的人非常少，只有兩位老師因為公事去了辦公室，后來也被找到了，人家一直在辦公室里忙著工作。

    既然沒有學(xué)生離開舞會，那么趙絨花毫無疑問就是上完廁所后自己離開了。

    當負責(zé)人說到這里的時候，孔月忽然舉起了手。

    “孔月同學(xué)，怎么了？”

    孔月的聲音在微微發(fā)抖，她小聲說：“徐老師，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br>
    “什么事？你說?！毙炖蠋熞荒樒v，但聲音還是很溫和的。

    孔月說：“我們出來參加舞會前，女孩子們都只拿了一個租回來的手包，因為只有手包才跟裙子搭配，大家都想漂漂亮亮的。但是……但是趙絨花把自己的書包也帶上了，我當時還問她帶書包做什么，她說自己來那個了，手包里放不下那么多衛(wèi)生用品，所以就把書包背上。當時我比較興奮，所以沒想那么多，現(xiàn)在回想一下，她的書包裝得非常鼓，不像是只放了衛(wèi)生用品的樣子。而且，我再想了一下，她可能根本就沒有來那個……我們剛剛到達宿舍的時候，我記得她的行李箱里沒有放衛(wèi)生用品，之后我們?nèi)ス涑校矝]有買……”

    孔月說到這里的時候，好些個男生都羞紅了臉，低著頭一臉不自在的樣子。

    俞老師低聲說：“有沒有可能，趙絨花同學(xué)用的不是衛(wèi)生用品，而是衛(wèi)生紙之類的東西呢？”

    九十年代初期，衛(wèi)生巾的銷量并不高，雖然進口衛(wèi)生巾進入國內(nèi)市場很久了，但因為價格的因素，所以使用者并不多。

    這兩年雖然也有國產(chǎn)品牌的出現(xiàn)，并且還打了電視廣告，但依舊有很多女性在生理期是使用衛(wèi)生紙的，所以俞老師才會這么問。

    孔月說：“那我就不清楚了，但就算她用衛(wèi)生紙，那個包也裝得太滿了。”

    負責(zé)人沉聲說：“她是不是帶走重要物品了，回宿舍檢查一下就知道了。但我們現(xiàn)在不能回宿舍，還有一些后續(xù)的事情要處理，大家再耐心等待一下，過一會兒才能回去?！?/br>
    劉元清說：“徐老師，是不是這里的校方報警了？”

    “是的，人是從這里沒的，他們必須報警，我也跟相關(guān)人士通過電話了。大家不需要擔(dān)心，等所有程序走完，我們是可以順利回國的?！?/br>
    這個時候，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難看起來了。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我們還回不去了？”

    負責(zé)人說：“當然不是這樣，大家不用擔(dān)心?！?/br>
    有人低聲說：“虧我們還擔(dān)心趙絨花的安危，她一個人要害了我們所有人，這也太過分了吧！”

    凌初夏走到負責(zé)人的身邊，低聲說：“徐老師，我的男朋友已經(jīng)到達n市了，他還不清楚我們這邊發(fā)生的事情，我想去給他打一個電話，說明一下這里的情況?！?/br>
    “你要打去哪里？”

    “他入住的酒店。”

    “你知道房號？”

    “對，他訂了最好的蜜月套房?！?/br>
    負責(zé)人愣了一下，就說：“好，讓俞老師陪你出去打電話吧。”

    凌初夏跟俞老師一起走去走廊上的投幣電話機打電話，凌初夏打去了那間酒店，前臺人員幫她轉(zhuǎn)接了蜜月套房，她終于聽到了江沅的聲音。

    “初夏，舞會現(xiàn)在才結(jié)束？”

    “不是，我們還在大學(xué)里?！?/br>
    江沅一愣，立刻問道：“出事了？”

    “是的，有一個女生在舞會上消失了，現(xiàn)在我們都留在這里，等人過來處理?！?/br>
    江沅說：“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找你，你別擔(dān)心，不會有事的?！?/br>
    凌初夏笑了一下：“我不擔(dān)心，大不了就是明天跟大家一起回國，我們其他人又沒做什么，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br>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過去?！?/br>
    掛了電話，凌初夏笑著將沒用完的硬幣放進手包里。

    俞老師說：“你男朋友現(xiàn)在要過來找你？”

    “是的，他有點擔(dān)心我?！?/br>
    “現(xiàn)在見一見也好，說不定明天你就必須跟我們一起回去了?！?/br>
    回到休息室，凌初夏聽到很多人在低聲咒罵趙絨花。

    老師們雖然都聽到了，但沒有一個人阻止，說明大家都挺生氣的。

    凌初夏倒是沒什么情緒，這件事對她來說沒什么影響，萬一不能留在這里旅游了，那就回國之后再換一個地方旅游好了。

    只要有錢，去什么地方都很方便的，就在亞洲轉(zhuǎn)一轉(zhuǎn)也不錯。

    過了一會兒，開始有人進來挨個詢問他們有關(guān)趙絨花的事情。

    問到凌初夏的時候，凌初夏說：“我只知道她叫趙絨花，跟她說過大概四五句話，對她的一切都不熟悉。”

    其他人也幫她做了證，證明她跟趙絨花確實不熟悉。

    之后，孔月這個室友和其他幾個跟趙絨花接觸較多的學(xué)生都被帶了出去，留下剩下的人在這里面面相覷。

    “我的天，不覺得越來越嚇人了嗎？”有人低聲道。

    劉元清說：“有什么好嚇人的？你又沒做壞事，你怕什么？”

    “我確實沒做什么，我就是覺得挺不甘心的。對我來說，這本來應(yīng)該是一趟非常美好的旅途，但這一切都被破壞了。以后，我想起這段經(jīng)歷，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我玩的多開心，而是有一個同伴跑了?！?/br>
    一個女生也說：“是啊，我真的不能理解趙絨花的行為，她就這么想留在這里嗎？我的意思是，這里確實很繁華、很先進，可是……也不能用這種方法啊。我們明明可以走正規(guī)途徑的……”

    有一個小個子男生說：“正規(guī)途徑也只是說可以來留學(xué)，留學(xué)之后，能留在這里拿綠卡的人其實并不多。我雖然不贊成趙絨花的做法，但我可以理解她這么做。想辦法留在這里，以后總能想到辦法拿到身份的?！?/br>
    “我不能理解這種行為，留在這里做下等公民有什么好的？哦對了，她連身份都沒有，連公民都不算?！绷璩跸某谅暤溃骸熬退闶亲哒?guī)途徑留在這里，我也不是特別能理解?！?/br>
    “正規(guī)途徑還是可以理解的吧，畢竟誰都想去更繁華的地方生活啊。”

    凌初夏說：“你只看到了這里的繁華，你不知道底層人在哪里都跟繁華無關(guān)?！?/br>
    “暫時無關(guān)，不代表以后也無關(guān)啊，奮斗下去，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碰到繁華了。至少，如果在這里，還能有可能碰到繁華。人往高處走，你連這個都不懂？”那個小個子笑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們生長的地方以后就不會繁華了？你如果想要出來學(xué)習(xí)，我能理解，但如果只是想要出來觸碰繁華，那還不如我們自己發(fā)憤圖強，建設(shè)更美好的未來，建設(shè)我們自己的繁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