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寢美人 第33節(jié)
敲門聲喚醒了薛良玉的沉思,薛良玉像是燙到一般,將手中的青玉佩飛快扔到地上,她垂眸看著青玉佩,依舊是完完整整的。 薛良玉開門,看到了虞枝枝。 夜色之下,虞枝枝的面色有些蒼白,但她眉眼卻極盡嫵媚,薛良玉很快猜到虞枝枝可能經歷了什么。 她感到心頭發(fā)冷。 若是昨夜,她去向齊琢求情,能否能夠保全虞枝枝? 虞枝枝自是不知道薛良玉的萬千愁緒,她邊解開斗篷邊走了進來,她說道:“本早就想來和薛jiejie說說話的,卻到現在才養(yǎng)足了力氣……”她停頓一下,接著說道,“到現在才有時間過來。” 她跟著薛良玉坐下,問薛良玉道:“薛jiejie和代王認識?” 昨天虞枝枝聽齊琰說薛良玉和齊琢認識的時候,心中很是不解,薛良玉怎么會和陰狠的齊琢是熟人? 等聽到北宮傳來消息,說齊琢向天子強要她,虞枝枝便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件事,現在,一切塵埃落定,虞枝枝才得空來到薛良玉這里。 聽見虞枝枝問起齊琢的事,薛良玉沉默了一下,說:“是,我曾經是代王的宮女?!?/br> 薛良玉垂下眸子,面上沒有什么表情,虞枝枝不知道薛良玉在想什么,只是感到她有些沉郁。 虞枝枝感到她似乎窺探到了薛良玉心中深藏的隱秘,她有些不安起來。 薛良玉在這時抬起眸子,眼神分外冷靜,她說:“我曾委身于代王。” 虞枝枝手指顫了一下,努力使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驚訝,但她說話結巴起來:“這、這樣啊?!?/br> 屋內頓時有些沉默,虞枝枝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按現在薛良玉的狀況來看,她必然和齊琢分道揚鑣了,要不然也不會淪落到冷宮。 沉默了許久,虞枝枝終于站了起來,她狀似平常地說道:“夜深了,就不打擾你休息?!?/br> 虞枝枝往門外走去。 濃云遮掩住銀月,夜晚驟然黯淡無光,薛良玉叫住了她:“枝枝。” 虞枝枝回頭,她聽見薛良玉對她說:“他們那些人都是沒有心的,你千萬要明白?!?/br> 虞枝枝知道薛良玉是在用自己的過去提醒她。 寒風吹動她的斗篷,從縫隙中灌了進去,虞枝枝對薛良玉的話感到懵懂,她說道:“我知道了?!?/br> 虞枝枝冒著寒風回到西偏殿,她沾床便睡,一夜昏沉,第二日醒來的時候,趙吉利已經等待外頭了。 虞枝枝很不好意思地拾掇好自己,出來見他,趙吉利捧來一身皂色內官服飾,對虞枝枝說道:“虞娘子,殿下吩咐,請換上這身衣裳再去寢殿等他?!?/br> 虞枝枝接過這一身衣裳,等趙吉利走后,慢吞吞地換上。 她對著銅鏡略微發(fā)窘,昨日聽齊琰說還不覺得怎么樣,換上之后怎么看怎么別扭。 她本就生得一副白皙柔媚的樣子,扮成一個小太監(jiān),竟是說不出的風流蘊藉,仿佛是當下權貴人家特意買來的昳麗妖童,極為不正經的樣子。 虞枝枝忍著滿面紅云,出現在齊琰的寢殿。 齊琰披著發(fā),穿一身雪白寢衣,他上上下下打量她,他站起來,輕輕搖頭:“不成樣子。” 虞枝枝無端緊張起來,她疑心齊琰是故意要挑錯,好叫她沒法隨他去東觀。 她懸著心問道:“哪里不妥。” 齊琰走近了她,他站在她身后,手掌在她腰間拂動,虞枝枝感到腰上一緊,齊琰握起她腰后的布料,勾出了她細細的一段腰身。 齊琰靠著她的耳根,在她身后說道:“抬頭?!?/br> 虞枝枝惶惶抬頭,看見她正對著一面碩大的銅鏡,濛濛鏡光之中,她看見自己眼眸霧蒙蒙地,自有一段媚態(tài)。 身后的齊琰身量極高大,他握著虞枝枝的腰身,就像在捏住一只雛鳥。 齊琰慢悠悠地說:“不太合身?!?/br> 他嫌棄道:“太瘦?!?/br> 然后他的手指往上,慢條斯理地沿著她的脊骨,勾住她身上的裹布。 虞枝枝雙手抱臂,驚慌道:“殿下!” “怕什么?”齊琰的手滑進虞枝枝的衣襟,解開了她的束縛。 他這才滿意地端詳銅鏡中眼淚汪汪的美人。 虞枝枝渾身抽干了力氣一般,歪倒在齊琰的懷中,齊琰伸手扶住她的軟腰,他道:“這才順眼一些。” 齊琰大搖大擺地帶虞枝枝出現在南宮,虞枝枝雖然穿著太監(jiān)服飾,但她胸前鼓鼓囊囊,腰間空蕩蕩的,再瞎眼的人也能看出她是一個女郎。 虞枝枝小心跟在齊琰身后,猶感羞恥。她本就厭惡別人打量她的身材,現在她的身形一點都沒遮掩,還穿了太監(jiān)的衣裳。 虞枝枝問:“殿下,我不會被人認出不是太監(jiān)吧?” 齊琰瞥她一眼:“你怎么會這樣想?” 虞枝枝稍感寬慰,應當不會這么簡單被認出吧。 但齊琰卻接著說:“誰看不出你是個女人?” 虞枝枝驚詫地望著齊琰,半晌沒有回過神來。齊琰腳步不歇,虞枝枝咬著唇,小跑著追上了他。 她就知道齊琰不會是什么善人。 原本在西內再怎么折騰,也不過是個趙吉利,頂多加上一個不懂人情世故的蒼青知道。 一出西內,虞枝枝的臉皮就不夠用了。 這惡鬼的花樣層出不窮起來,她卻不敢說半個“不”字。 齊琰帶著虞枝枝走到東觀,過往的宮人看見沉寂冷宮的廢太子出門,都極為驚愕,當他們看見齊琰身側的虞枝枝時,神色各異。 宮人都聽說了,五皇子新得了尤物,西內都稱這新寵“虞娘子”。 眼前這人,雖然穿著太監(jiān)衣物,卻蘇胸細腰的,分明是個尤物,這自然就是那個虞娘子了。 廢太子荒唐,他的寵姬也是個禍水妖姬,竟然光天化日的……嘖嘖嘖! 虞枝枝一路都很羞窘,她仿佛能從宮人沉默的面孔中看出聽到他們的議論。 虞枝枝不安地扯了扯齊琰的袖子:“殿下,他們都在看我們。” “是嗎?”齊琰毫不在乎。 他伸手,灼熱的手掌就包裹住她的小手,虞枝枝心尖一顫,她發(fā)覺眾人隱晦的目光,只想趕快扔開齊琰的手。 但齊琰不會允許。 他帶著笑意說:“虞氏,既然成了我的人,就不要想著什么落日朝霞,更不要想著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他語調輕松又愉快:“我會把你弄臟?!?/br> 他伸手一拽,虞枝枝直往他懷里倒,他笑:“不開心嗎?” 虞枝枝不敢抬頭,將臉埋在他的胸膛,悶聲道:“開心。” 齊琰捏著她的脖子將她扯開,面無表情道:“說謊?!?/br> 齊琰漆色的眼珠在緩緩移動,他眼中有淺淡的光,虞枝枝盯著他的眼睛,看先他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 虞枝枝莫名想起冬夜廊下的風燈,寥廓又孤獨。 虞枝枝不懂齊琰,但她知道此時此刻,她要趕緊討好他,免得他又做出什么讓人猝不及防的舉動。 虞枝枝張開雙臂,抱住了齊琰的腰,她將臉頰貼在齊琰的胸膛之下,感到雙頰微微發(fā)燙。 “開心。” 第28章 藏書室內。 風將虞枝枝的鬢發(fā)吹亂,將她的一綹烏發(fā)吹得貼到齊琰的胸口,齊琰微怔,他雙手掌住虞枝枝的肩頭,將她推了出來。 他伸手,將她的發(fā)攏在耳后,他動作溫柔,卻皺著眉,似乎很是不解。 他拉開了和虞枝枝的距離,環(huán)顧左右,冷聲道:“你們在看什么?” 宮人連跪了下來,死死垂著頭。 虞枝枝抿出一個微笑。 只要順著毛捋,其實齊琰也會理解她一丁點的。 齊琰往前走,沒有回頭看虞枝枝,虞枝枝亦步亦趨跟隨他走到東觀。 東觀巍峨,殿閣相望,樓高三層,高閣十二間。 最上一層典籍如云,虞枝枝走進其中,感到暈頭轉向。宮廷藏書之多,令她瞠目結舌。 虞枝枝家世吏兩千石,也就是說,她虞氏的每一代最起碼有一個郡守,輝煌時三公九卿也不在話下。 但她家卻沒有這樣多的藏書,虞枝枝一時間真感覺自己是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土包子。 虞枝枝開始還在仔細搜尋《四十二章經》的,后來就漸漸忘了,她在書閣越走越遠,等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找不到齊琰了。 虞枝枝沒有太過著急,齊琰不在這里,她不用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趣味”,還能松泛些。 虞枝枝在書架之間走動,她目光微微一凝,她看到了外祖父喬公的大作《尚書解詁》,她伸手,將這卷書取了下來。 還沒來得及翻動,透過欞格往后望去,虞枝枝看見有人走了過來。那少年穿著杏黃緞衣,年紀比齊琰稍輕,他身邊跟著一個太監(jiān),邊走邊說話。 太監(jiān)問道:“六殿下,你是要拜訪哪位校書郎嗎?喚他入北宮便是,何必殿下親自過來?!?/br> 少年說:“我是過來看書,”他敲一下太監(jiān)的頭,“況且,這些校書郎都是讀書人,怎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太監(jiān)捂著腦袋兩聲說知錯。 虞枝枝于是清楚了,這少年就是六皇子齊瑯。 齊瑯身邊的太監(jiān)恍然大悟:“是了,貴妃娘娘前幾日在圣上那里說了,殿下的《尚書》學得極好,殿下這是過來臨時抱佛腳?” 太監(jiān)的頭又挨了一下。 虞枝枝躲在書架后,忍不住捂嘴偷笑。 齊瑯和太監(jiān)兩人頓時停了下來,他們往虞枝枝這邊望了一下,虞枝枝微微避了過去。 齊瑯皺了皺眉:“什么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