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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阮飛雪的意思是讓她快刀斬亂麻,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 一個沒有王瑞的世界,這樣她什么憂愁煩惱都沒有了。 可這樣的人生又有什么意義呢,她不是又回到了前世的人生軌跡嗎? “王瑞, 我要回家,送颯颯回家去?!?/br> 晚上臨睡前, 阮飛花背對著王瑞把這句話說出口, 她以為王瑞至少會說兩句不允的話, 沒想到他只道了一聲“好”。 她翻坐起來,就看到王瑞頭枕著手臂,淡淡的瞳孔望著頂燈,目光迷離又平靜。 “再等等,讓人打理好那邊再回去。”他閉上眼再度出聲。 “哦, 好?!比铒w花應了一聲躺下。 一周后, 確實如阮飛雪所言, 王瑞沒時間跟著她們回去, 只派羅軍帶著醫(yī)護人員隨行,連衛(wèi)佑都要留下處理公務。 他們一路由專機和專車接送,幾天就到了河西村。 看到煥然一新的老屋,阮飛花終于明白王瑞讓她等這一個星期是為何,他竟然事先派人把老屋整修了一遍。 屋里那些老舊破爛的桌椅板凳,被置換成了布衣沙發(fā)和紅木家具;裸露在外顯得亂糟糟的電線電纜, 被巧妙地隱藏在壁紙里。 還有那長滿青苔的黑瓦片,暗黃發(fā)黑的墻壁,臟兮兮的泥土地面…… 這一變,原本破舊算得上是不堪的老屋,居然給人一種鄉(xiāng)村田園風的小別墅感覺。 她們倆姐妹仍舊住在樓上的房間,阮飛花像平時一樣燒火做飯,和阮飛雪說說笑笑,給她帶外面新長出來的花花草草。 只要不看樓下,她們就像以前一樣過日子,樓下的房間住著羅軍這些隨行人員。 村里的一戶人家在辦喪事,家里的老人去世了,他們請人吹著喇叭鳴著嗩吶,哭了一朝或是三天,把人送到山上去,挖了一個坑,立了一塊碑,就算把他們的親人好好埋葬了。 埋了之后,那些活著的家人仍舊得回家過日子,該吃飯的吃飯,該睡覺的睡覺,一切照舊。 樓上阮飛花目送披麻戴孝的隊伍,打她的老屋過去,直奔那座葬人的山上。 這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來來回回,和那年輕的人送老去的人,那是自古如此的。 可也有的人,半途中受不住那些風霜雨雪,一個人默默地,一聲不響地就離開了這人間的世界了。 至于那僥幸還活著的,就風霜雨雪,仍舊在人世間被吹打著。 “王瑞?你怎么來了?” 阮飛花在陽臺上看到樓下院子里,王瑞披著一身星光和露水出現(xiàn),感到不可思議。王瑞他不是很忙沒時間嗎? 等她跑下去后才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不應該此時出現(xiàn)的人也來了。 “張……張小子???” 張戰(zhàn)一身疲憊,雙目充血,可氣勢卻是驚人的,阮飛花一時都不敢看他。某種意義上,是她害張戰(zhàn)將要失去愛人的。 張戰(zhàn)跪在阮飛雪床前,握著她愈發(fā)瘦弱的手,不敢用力。 他的喉嚨里溢出嗚咽聲,眼角有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下。 小時候他的母親也是這樣躺在床上,生命力止不住地流失,他卻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他的母親越來越憔悴瘦弱,最后永遠閉上了眼睛。 阮飛雪恍恍惚惚中聽見他的聲音,努力睜開眼睛看。 張戰(zhàn)感覺到她的手指動了動,抬頭驚喜地看向她,卻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并沒有睜開,只有脆弱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從她蒼白的嘴唇間溢出。 “張戰(zhàn)?我是在做夢嗎……” “颯颯!” “你怎么回來了,你不是出任務去了嗎?” “颯颯……”張戰(zhàn)激動得說不出話。 “你是為國家做事的人,怎好叫我耽誤了你?!?/br> “我是完成任務回來的,組織給我放假?!?/br> “這更不好了,你回得急,才容易受傷,讓我瞧瞧你的手。” 張戰(zhàn)的一只手臂包扎著繃帶。 “我沒事,放心,沒有人告訴我,只是你一出事我就心神不寧?!迸d許這就是愛人之間的心電感應。 第二天早上阮飛雪沒有醒來,上午清醒了一會又睡著了,午后有了點精神,便靠在床頭和張戰(zhàn)說話。 “颯颯,你會好起來的……” 張戰(zhàn)把臉捂在她手心里:“不要死,颯颯,老子不準你死?!?/br> “別哭啊……張戰(zhàn)……不要哭……”一雙手柔柔撫摸著他的頭頂。張戰(zhàn)這樣強硬剛毅,流血不輕易喊一聲疼的男人,有一天竟也要為她落淚,這讓她情何以堪吶。 哀莫哀兮,莫若生別離。 門外阮飛花再也看不下去了,轉身下樓,一眼都不看樓梯口的王瑞。她要上山,為阮飛雪求得一線生機。 一路直奔后山,到山腳下,王瑞還緊緊跟在她后面。 她扭頭發(fā)火:“不準跟過來?!?/br> 王瑞并不接話,只是以動作表達他的決心。 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對一個腿腳不便的人而言。 草齒割傷了手掌,走在崎嶇不平的小路,稍不慎就會跌倒,碎石擦破膝蓋,滲出絲絲血跡。 阮飛花是走慣了山路的人,行動生風,抓著枯草樹枝就攀上了一塊突出的石巖。 她回頭往下看,王瑞折了一截枯枝當作手杖,正抬頭仰望著她。 這一望,宛若他們初識再見的那一面,就在蓮塘縣的人民醫(yī)院,她真正看清了他的面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