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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跟誰結(jié)婚？”李知禾脫口道。

    趙彥明呼吸一滯，沉默了幾秒，說：“一個男的?！?/br>
    說完這句廢話，他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比起剛才沉默了許多。

    從趙彥明的態(tài)度來看，李知禾能預(yù)料到他在來之前一定做了不少瘋事。她忽然有些同情關(guān)老師。

    第一次來北方，趙彥明點名要吃銅鍋涮rou。天一黑，他們早早地占好位置。清水剛加進去，趙彥明提出明天要和李知禾一起上課。

    “你不能留我一個人在賓館，我一個人待著容易胡思亂想。如果你們老師問起，就說我是慕名來旁聽的?！壁w彥明喝了一大口北冰洋。

    “行。這兩天我課不多，周末一到就全天陪你?！崩钪滩粣酆绕?，她接過林昭買來的酸奶，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說：“阿姨前幾天還給我打電話了，問我跟你聯(lián)系沒有?！?/br>
    “你怎么說？”

    “我就照你之前交代的，說沒怎么聯(lián)系?！毕肫鹪?jīng)收過趙彥明mama不少禮物，李知禾不忍道：“她現(xiàn)在還盼著你出國跟她一起生活呢。而且阿姨也沒真的反對你和關(guān)老師，她就是不了解情況。”

    蔣瑤當(dāng)初舉報關(guān)老師時不忘抄送了一份給趙彥明的mama，自然又在母子間挑起一場大戰(zhàn)。可真要按李知禾說，哪輪得到別人反對呀，趙彥明從頭到尾本來也是單相思嘛。

    趙彥明堅決地擺擺手，說：“我已經(jīng)跟趙女士斷絕關(guān)系了，現(xiàn)在不管是經(jīng)濟還是精神都徹底獨立?！?/br>
    李知禾打量了一番趙彥明落魄的模樣，說：“看得出來?！?/br>
    趙彥明冷哼一聲，沒理她，而是學(xué)著林昭的樣子開始涮rou。

    “你的頭發(fā)……”李知禾把手比成剪刀，在頭上大概描述了一下，說：“是不是有點太狂野了。我們宿舍在理發(fā)店合資辦了卡，我可以請你剪頭發(fā)?！?/br>
    趙彥明在麻醬里認真地蘸rou片，說：“行。還是得注重一下形象?！闭f完，他看了一眼林昭，像在商店點兵點將一般，指道：“他這身衣服你也給我來一套。”

    “那我馬上下單，你走之前應(yīng)該能收到?！崩钪塘⒓创蜷_手機。下完單，她忽然抬頭：“你不會打算去搶親吧？”

    趙彥明眼前一亮。

    李知禾悔死了：“你當(dāng)我沒說話！我沒給你提供思路?！?/br>
    “右右啊，”趙彥明突然放下筷子，惆悵道：“如果我當(dāng)初跟你考到一個大學(xué)就好了?！?/br>
    “我們學(xué)校很難考的?！崩钪毯敛涣羟榈卣f。

    趙彥明嘆了一聲，意識到的確如此。他又問：“那你現(xiàn)在開始畫漫畫沒有？”

    此話一問，李知禾霎時挺直了背。她很想轉(zhuǎn)移趙彥明的注意力，最想告訴的兩個人又剛好都在場，這或許正是一個宣布的最好時機。

    李知禾頓了頓，用勺子輕輕敲敲玻璃杯，示意大家她要說重要的事了。

    在其余兩人的殷切注視下，李知禾鄭重道：“我在很久以前就決定好要畫什么以及要發(fā)布在哪個平臺，但是考慮到很多現(xiàn)實因素，之前一直在做準備。我的第一部漫畫已經(jīng)開始一陣子了，上周，我終于把它發(fā)布在了網(wǎng)站里。這一部是玄幻題材，講一個女孩在古代神奇世界里探險的故事?，F(xiàn)在已經(jīng)收獲了七個收藏，雖然還沒什么人氣，但是我有信心會越來越好的?！?/br>
    趙彥明和林昭極有默契地同時爆發(fā)出歡呼。李知禾捂住耳朵，看見他們不管不顧地用盡肢體語言來慶祝，就像酒吧里那些觀看足球賽的青年一樣。

    他們壓根忘記了此時還身處公眾場所。等到平息下來，趙彥明興奮地說：“大漫畫家，能不能提前給我簽個名，這樣就算以后我沒錢了，靠賣你的周邊也不至于流落街頭?！?/br>
    “簽，簽一百個都行。”

    李知禾大手一揮。她把連載漫畫的事說得輕松，只有林昭清楚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李知禾平時要上課、做作業(yè)、偶爾幫宣傳部干活，為了保證連載速度，她提前很久就開始構(gòu)思和繪制初稿。

    要和林昭外出過夜時，她會帶上整整一大包工具設(shè)備，抽空就去畫幾筆；不在一起過夜，他們就在簾子里的書桌前視頻，安靜地各忙各的事。林昭不止一次地看見她畫著畫著就開始小雞啄米，過了一會兒回過神又急急忙忙灌下一杯咖啡，強撐精神繼續(xù)畫；就連平日相處的每時每刻里，李知禾突然想到劇情或是分鏡的靈感，不管當(dāng)時在做什么也會立即停下來把想法記在手機備忘錄里。

    更別說那些廢稿了，合在一起足足有一本高數(shù)課本那么厚。每張都畫得精致考究，投入了巨大心力。但李知禾把它們剔除掉的時候一點也沒猶豫心疼。

    為了畫漫畫，李知禾幾乎犧牲掉了所有的娛樂時間。在每一個聯(lián)系不上李知禾的日子里，林昭不用想就知道一定她又是在埋頭創(chuàng)作。

    越是親近了解的人才越能體會到她那份不求回報的熱愛與執(zhí)著。即使林昭再喜歡電腦，他也是以賺錢為本的，所以他覺得李知禾很了不起。

    李知禾才剛剛邁出第一步，林昭就感慨萬千。趙彥明也不喝北冰洋了，他對服務(wù)員說：“給我把這玩意兒換成白的?！?/br>
    服務(wù)員愣怔道：“雪碧？”

    “白酒！”趙彥明大聲說：“先來十瓶。”

    林昭酒量不錯，但很快也有些微醺。他抱著李知禾不撒手，嘴里念念叨叨：“右右，你真棒，我特別為你驕傲?！?/br>
    趙彥明一唱一和道：“你小子真是祖墳燒高香了，能找到右右當(dāng)女朋友?！?/br>
    “確實?！绷终押苷J同這個觀點，他說：“我們家右右，可愛漂亮，認真努力，還勇敢堅韌。是個百年難遇的好人?！?/br>
    飯局突然變成夸夸大會，李知禾笑著捂住臉，說：“小聲點，不然別人還以為你們倆是我雇來專門夸人的?！?/br>
    他們吃到飯店打烊，剛走出店門，冷冽的夜風(fēng)吹得李知禾打了個冷顫。林昭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

    他的酒勁來得快，去得也快。扶著不省人事的趙彥明，林昭問：“他知不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就是那層……”

    李知禾搖頭，小聲說：“他說那句‘祖墳燒高香’的時候，我條件反射似的，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但是后來仔細想想，告訴他也沒關(guān)系?！?/br>
    “嗯?！绷终演p輕點頭，說：“那你哪天找機會就告訴他吧。”

    長久的游擊戰(zhàn)搞得兩人都有些神經(jīng)衰弱。林昭攬過她的肩，在額頭上親了親，問：“我的寶貝右右今天回去還畫畫嗎？”

    “要畫的?！壁w彥明來得突然，她需要提前準備好未來幾天要發(fā)布的內(nèi)容。

    “那我把他扛去酒店，你別畫太晚了?！绷终颜f。

    話雖這么說，但林昭知道她一定又會畫到很晚。他第二天早早起床給李知禾和趙彥明買了些吃的。

    他們倆險些遲到，第一節(jié)下課才有時間聚在一樓的中庭花園吃早飯。林昭看著兩人臉上如出一轍的黑眼圈，說：“下午的活動改成睡覺怎么樣？”

    林昭沒想到會遭到兩人的激烈反抗。李知禾已經(jīng)成了大忙人：“好不容易下午沒課。我其它時間都有事，行程排滿了?！?/br>
    趙彥明也說：“忙點好，忙點就沒空去想關(guān)老師了?！?/br>
    這種情況下，超高強度的首都之旅正式開啟。

    在登長城的纜車里、游頤和園的大船上、閑逛一整天的古城里，趙彥明講述了關(guān)老師結(jié)婚的真正原因。

    “她是為了甩掉我，所以那么著急?！壁w彥明說：“她在陌生的城市里沒有親戚朋友，可光是靠同事，半年就相了幾十次親。如果她真能找到一個對她好的人也就算了，我肯定真心祝福?？伤慕Y(jié)婚對象對她一點也不好，關(guān)老師跟他談戀愛這段時間沒少受委屈，這讓我怎么放得開手……”

    李知禾耳朵都要聽出繭來了，“再不好也是她選的，不管怎么樣你都應(yīng)該祝福。再說了，也輪不著你去替她cao心?！?/br>
    趙彥明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的事，你不要告訴蔣瑤。”

    “好?！崩钪躺砩媳池摰拿孛芏伎彀阉龎簭澭?。

    “她在國外還好吧？”

    “還好，好像挺忙的。”上一次通話，蔣瑤還說班里有個金發(fā)碧眼的男孩在追她。李知禾聳聳肩，說：：“她可能快要找到屬于她的杰克了。”

    趙彥明嗤笑一聲，無可奈何地垂下頭，說：“她把我害成這樣，自己倒瀟灑去了?！?/br>
    “我希望你也可以這么瀟灑?！?/br>
    接下來的幾天，帶趙彥明打卡每個在小學(xué)語文課本里出現(xiàn)過的景點途中，李知禾都會見縫插針地對他說這句話。

    到了走的那天，趙彥明還是訂的火車票。林昭提前準備了一個失戀紅包，硬塞給李知禾，再由她硬塞給趙彥明。

    趙彥明看看李知禾，又看看林昭，欲言又止道：“你和升旗手選擇了一條很難的路，以后一定要加油?！?/br>
    李知禾前一天已經(jīng)告知了趙彥明她和林昭的另一層關(guān)系，他聽了以后什么也沒說，只拍了拍李知禾的背。

    趙彥明深吸一口氣，臨走前說：“右右，你昨天說的話是一件大事。既然你這么信任我，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高叁下學(xué)期開學(xué)那天晚自習(xí)，我送作業(yè)去辦公室，然后和關(guān)老師聊了很久，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整個教學(xué)樓的人都走了。我們一起下樓，我在教學(xué)樓前面親了她，她沒有拒絕。你總說我是單相思，其實不是的?！?/br>
    說完這個重磅消息，趙彥明頭也不回地走進檢票口。留李知禾站在偌大的火車站前，身體無法動彈。

    李知禾渾渾噩噩地跟著林昭坐上回校的公交車，她怔忪不已，連林昭遞過來水都沒反應(yīng)過來。

    “你還在想趙彥明走之前說的話？”

    李知禾說不清現(xiàn)在是什么感受，她好像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了趙彥明的愛與癡?！八尤滑F(xiàn)在才給我講這些……關(guān)老師在大眾眼里早就沒有聲譽可言了，可他還在顧及她的名聲，哪怕是在我面前。”

    “算了，不重要了?！崩钪逃终f：“管他是一廂還是兩廂情愿，他都應(yīng)該快點忘掉關(guān)清然這個人?！彼€是擔(dān)心趙彥明回去以后的狀況，著急道：“他現(xiàn)在簡直是魔怔了?！?/br>
    “我挺理解他的?！绷终颜f：“他之所以放不下，是因為覺得關(guān)老師現(xiàn)在過得不好。如果她過得好，就算不能在一起，他心里可能也會好受些?！?/br>
    “那他憑什么覺得自己能當(dāng)拯救者？”李知禾瞬間從同情關(guān)老師變成了埋怨她，“真是一段孽緣。”

    林昭摸摸她的頭發(fā)，親昵地說：“別想那么多了?！?/br>
    公交車漸漸載滿了一車廂的乘客，晃晃悠悠地往前駛。李知禾靠在林昭肩上，說：“我以前以為高考就是人生中最重大最困難的事。沒想到高考完，人生也沒有突然就變得一帆風(fēng)順，還是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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