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dāng)年聽完這段話后，言梧歆在后續(xù)跟組的時候，會有意地注意導(dǎo)演的拍攝，只要有機會，就會跑到攝像機或者監(jiān)視器后面偷偷瞄一眼。

    她當(dāng)年有專門的本子，用來記這些鏡頭，不僅在片場記，等到成片播出的時候，她還會專門仿佛看，挨個兒分析鏡頭。

    在片場，導(dǎo)演拍了哪些鏡頭？

    最終播出的時候，放了哪些鏡頭？

    為什么那些鏡頭沒有放出來？

    為什么放出了那些鏡頭？

    這是個笨辦法。

    但在沒有人帶領(lǐng)的情況下，這是言梧歆唯一的辦法。

    而此時，當(dāng)她真的以導(dǎo)演的身份出現(xiàn)在片場中，面對著監(jiān)視器。當(dāng)年那些一筆一劃記下的筆記，那些挨個分析過的鏡頭，就像是過去的書頁，在言梧歆的面前飛快地翻開。

    言梧歆注視著監(jiān)視器，這一幕，仿佛已經(jīng)被她在心里，在夢境中，描繪過無數(shù)遍，才終于來到了她的面前。

    她以為自己應(yīng)該是緊張的、激動的，但卻并非如此。

    那雙眼睛里，充滿了篤定。

    那是在無名而無望的時光中，那無人知曉的角落里，她付出的時間和精力，在此刻，化為果實。

    言梧歆坐在對講機上，瞥了一眼通告單和劇本，拿起了對講機，“A機拍一條風(fēng)鈴的空鏡，燈光到一號房提前布光，B機也進一號房?！?/br>
    劇組的攝影師是老帶新的隊伍。一位攝影師有才華，但之前沒有拍過電視劇，主要負責(zé)A機，言梧歆就先安排他拍攝空鏡；另一位則是在劇組穩(wěn)扎穩(wěn)打多年的老攝影師，沒有太大的名氣，但在這樣一個新的劇組里，也算老人了。

    拍攝在有條不紊地推進著，而言梧歆第一場開拍的，就是男女主初見的戲。

    鏡頭中，冉紫瀟假裝拿著折扇，勾起路子陽的下巴，“還不錯……”

    路子陽抬起頭，眼神卻是向下看的，在身側(cè)握緊的手指，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角，都顯露出內(nèi)心的掙扎和不情愿。

    “卡?！毖晕囔М?dāng)機立斷喊停，“紫瀟，‘還不錯’說得太急了，你是紈绔，勾起對方下巴后，要加一段打量的動作，還有路子陽……”

    “重來一條。”

    《仙俠歪傳》的劇組里，從工作人員到演員，絕大部分都是新人。但也有一些待過很多劇組的老人。

    劇組里的燈光指導(dǎo)和一位老攝影師，就是言梧歆刷臉邀請來的，兩位也是多年好朋友了。

    在剛來劇組的時候，老兩位其實是挺擔(dān)心的。

    畢竟小成本的劇組看起來人少了，關(guān)系簡單了，似乎會輕松一點。但實際上因為劇組的經(jīng)費不足，工作人員和演員往往會沒有那么專業(yè)，在配合上都會差一籌。

    但在待了幾天后，老兩位卻有些意外地發(fā)現(xiàn)，雖然《仙俠歪傳》的劇組基本都是新人，但除了最開始幾天磨合期后，所有人幾乎都很快進入了狀態(tài)，整個劇組就像一臺組裝完備的機器一樣，運行得有條不紊。

    不僅如此，在劇組里拍戲的時間也相對規(guī)律，估算拍攝的時間和實際拍攝的時間，基本不會有太大的偏差。在確認拍到合適的素材后，言梧歆幾乎不會讓拍攝延遲，導(dǎo)致大家還在劇組里熬著。

    明明是在劇組里，相比之前時不時就通宵熬夜的情況，老兩位卻難得地找到了一種接近于度假的感覺。

    午休時間，燈光指導(dǎo)老李和老攝影師老吳坐在遮陽棚下。

    “最早來的時候，我都已經(jīng)做好了熬夜加班兩個月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啊……”老李喝了一口綠豆汁，頂著腦門上的汗，愜意地咂摸了一下嘴里的滋味。

    “按照這個進度，”老吳摸著下巴，憑借著多年跟組的拍攝經(jīng)驗給出自己的判斷，“說不定還能提前幾天完成拍攝?！?/br>
    兩人幾乎同時，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那道身影。

    在那兒，言梧歆穿著一件黑色短袖，素顏，扎著馬尾辮，一點不顧自己形象地端著盒飯，順帶著和兩位主演還有編劇聊天。

    “你猜他們在說什么？”老李露出笑容。

    “還能聊什么？”這段時間，也讓老吳摸準了言梧歆這位導(dǎo)演的脈。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聊戲唄。”

    這一聲后，兩人幾乎同時笑了起來。

    半晌，老吳發(fā)出一聲喟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第一次拍電視劇的新人導(dǎo)演，有時候我都覺得她已經(jīng)在拍過好多戲了?！?/br>
    “或許這就是天賦吧?！?/br>
    “也許吧……”

    在不知不覺間，《仙俠歪傳》的拍攝已經(jīng)過了半個月。

    劇組的許多新人根本沒有意識，但在劇組的老人眼里，《仙俠歪傳》的拍攝氛圍格外神奇。

    言梧歆對所有工作人員約束，又不約束。

    說不約束，但《仙俠歪傳》作為小成本劇組，言梧歆對各位工作人員的要求是許多大劇組才能見到的嚴苛。

    說約束，但哪怕是后勤的工作人員，也能夠直接在休息的時候，直接找到言梧歆，和她說自己對劇本或工作的看法。

    整個劇組都呈現(xiàn)出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沖勁和朝氣，連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劇組里工作的老人，也不知不覺被帶動了起來。

    劇組的拍攝并不是都按照劇本的時間走。比如同一個場景的劇情，為了節(jié)省租場地的費用，大部分時候都會擠壓在一起拍。而當(dāng)天氣合適的時候，也會將一些需要特定天氣的鏡頭提上來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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