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 朕真服了你。別搖晃啦, 朕喝就是了。

    看著皇帝終于答應(yīng)喝掉養(yǎng)生湯，蕭昀天立刻停止了搖晃, 大狗狗一樣乖巧地蹲坐在白疏羽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迫于那目光的威壓, 白疏羽抿了一口養(yǎng)生湯。

    嗯這

    快喝啦！

    蕭昀天，你說實話，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我不會騙你的啦，皇上。你還記得半個月前太后說的話吧？

    聽到這里，白疏羽沉默了。他靜靜地放下湯碗。

    見皇帝神色憂慮起來，蕭昀天愣了愣，輕輕嘆了口氣：果然，皇上還是很在意這件事情的，對不對？

    白疏羽攻破雪城、重返皇位之后，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個月。這其間皇帝一直在為上位之后需要處置的諸多事務(wù)而cao勞，直到近些時才逐漸輕松下來，有了閑暇的時光。

    本打算趁著年前的短暫時光好好放松一下，在白國境內(nèi)周游一番，太后先前的一次來訪卻打亂了這一切。

    在白疏羽復(fù)位之后，太后也入住了新皇宮。戰(zhàn)局已過，戰(zhàn)事平定下來，太后便不免想到了一件對于皇族而言較為緊迫的事情。

    那就是皇嗣的問題。

    白國皇位是世襲制，只有皇族血脈才有資格繼承皇位。白疏羽繼承了先皇的位置，本人年紀(jì)尚輕，但他不可能永久把控著皇位，而必須確立儲君人選。

    現(xiàn)年二十歲的白疏羽至今未有婚配，更沒有子嗣。太后見皇帝忙于國事而根本無暇cao心這些，暗地里也著急了起來。此前她曾幾次在和皇帝閑聊時旁敲側(cè)擊過這件事，但皇帝自己亦是態(tài)度不明，閃爍其詞。

    半月前，太后趁著皇帝無事纏身，便再度來訪。這回她除了看望自己心愛的孩子之外，也又一次提及了婚配和子嗣的相關(guān)事宜，并委婉地表示了著急和催促之意。

    其實，不用太后特意提點，白疏羽自身對婚配和子嗣的事情也很為難。他很清楚自己心里最佳的婚配人選是誰然而，一旦選擇了他，就必須面臨著立儲君的問題。畢竟他自己和蕭昀天同為男子，無法得來子嗣。

    而倘若把儲君的人選轉(zhuǎn)向除了自己子嗣之外的皇族子弟呢？白疏羽是先皇獨子，并無兄弟姐妹；再遠(yuǎn)一點，先皇自己也只有兩個弟弟，其中一個便是白啟明，但他已經(jīng)因為謀反而身死。先皇的另一位弟弟已經(jīng)逝世，獨留下的一女便是嫁給了莫將軍的靈慧公主，然而莫夫人至今也未有子嗣。

    所以，儲君人選之事確實很令人頭疼。雖不十分急迫，卻是遲早需要解決的。

    白疏羽性子寡淡，對孩子的執(zhí)念也并沒有多深，但他除了是一個人以外，更是一位君王。身為白國皇族，他到底身不由己。在許多時候，他不得不隱藏自己的私心，強迫自己循規(guī)蹈矩。

    這半個月里，白疏羽一有空就把自己關(guān)在御書房里徹夜冥想，然而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坐在書桌前發(fā)呆。

    在蕭昀天的一再追問下，他不得已把這個煩惱告訴了對方。但蕭昀天既沒有表現(xiàn)出憂慮，也未有說出什么想法來，只是叫皇上不要擔(dān)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看著那少年沒心沒肺地傻樂，白疏羽的頭更疼了。

    皇上就這么憂心忡忡嗎？

    白疏羽懶懶地翻了個白眼：你不憂心，也是，你犯不著憂心莫不是以為多貧幾句嘴，就能變出一個儲君來？

    蕭昀天一笑：哈，皇上也知道反問嘲諷我啦？見皇帝仍是氣鼓鼓的，蕭昀天搬了把椅子挪到皇帝桌前，直視著他。

    皇上馳騁疆場，手刃仇敵，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可不能被這種事給嚇倒。說著，他把湯碗堅持不懈地推到皇帝面前，皇上乖，快喝了它。

    白疏羽心情郁悶，坳不過蕭昀天，又喝了兩口養(yǎng)生湯。被那湯碗里難以言喻的怪味兒激得皺起鼻子，他輕咳著放下了碗。

    這真的是養(yǎng)生湯么？他表示懷疑。

    當(dāng)然是養(yǎng)生湯啊，皇上。

    蕭昀天笑瞇瞇的表情令皇帝感到一陣不對勁。

    你是何意？

    哈，皇上別緊張嘛。喝光這碗湯，你就不必?fù)?dān)心皇嗣的問題啦。相信我。

    不可能！白疏羽猛地?fù)u頭，像看毒.藥一樣地看向黑糊糊的養(yǎng)生湯，眼里充滿震驚，蕭昀天，老實交待！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樣？！

    話音未落，他立刻被少年堅實的臂膀圈在了懷里，動彈不得。

    皇上乖，這不是毒.藥，是我特地從雪山神樹那里弄到的樹汁。喝了樹汁之后，咱們?nèi)ヒ惶松駱?，就有辦法了。

    蕭昀天看著他的眼睛，很認(rèn)真地說道。

    白疏羽仍是疑心不減：真的么？可、可他頓了頓，白皙的臉蛋騰一下漲紅了：朕可是男子，就算喝了樹汁，也不可能變、變成女子?。?/br>
    皇上不會變成女子的，我保證。喝了樹汁之后，皇上該怎樣還是怎樣，等咱們?nèi)チ搜┥?，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白疏羽眉頭緊蹙：這話你是聽何人所說？為何如此確切？

    蕭昀天安撫道：皇上，不久前我隨統(tǒng)獸部的官員去鳴城辦事的時候，在城里歇了幾天。我故而順道去了一次全無雪山，想著看看神樹，還有冰湖里的那些伙伴們。

    在神樹底下打坐的時候，我有意無意地叨叨了半天，本來是想吐露一下心情，沒想到神樹他老人家真的聽懂了我的話。我剛一說完白國皇嗣的事兒，神樹的大樹干上就出現(xiàn)了一個樹洞，從里面流出了特別的樹汁。

    他指了指碗里的湯：這便是我從神樹那里帶來的特殊樹汁。神樹以靈識告訴我，給皇上喝下樹汁調(diào)制的湯藥之后即刻帶著皇上前去雪山，便可獲得求子之法。到時候，神樹會通過降下樹果的方式送給咱們一個寶寶的！至于我們倆，就只需連續(xù)七日服用樹汁，然后去神樹上面住一晚，第二天等著拿果實就好了。

    見白疏羽呆望著湯碗，蕭昀天柔聲哄道：皇上，若是有意得來自己的子嗣，就喝掉樹汁。若是不想用這種方式來得子，就不必喝。

    白疏羽呆呆地望著那碗樹汁，思量了很久，很久，久到蕭昀天懷疑他是不是魂魄出竅了。直到最后，皇帝終于開口了，嗓音沙啞：蕭昀天，朕喝了之后不會馬上變出小孩吧？

    蕭昀天一怔，然后哭笑不得道：怎么可能。我不是告訴皇上了嗎，喝完之后去找神樹，樹大仙會幫忙的。在那之前，你都不必?fù)?dān)心會突然冒出一個小孩來。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蕭昀天耐心地等待著，皇帝終于輕輕點了點頭。

    唔。

    太好了，那我

    且慢！白疏羽一把拽緊了蕭昀天的衣襟，你大約不曉得。依照白國習(xí)俗，只有在成婚之后，才能得到子嗣

    說完，他的臉更紅了。

    呃，這個

    白疏羽目光有些躲閃，倘若讓臣民知道朕突然領(lǐng)回來一個孩子，但此前卻一直未有婚配。豈不讓人猜疑

    這還不簡單！蕭昀天自信地晃了晃腦袋，皇上跟我結(jié)婚不就完了嗎！

    ?。窟@、這

    蕭昀天大膽的話語似乎嚇住了皇帝，白疏羽這、這了很久，都沒能說出下一句來。他的臉上再度浮現(xiàn)出憂郁。

    朕怎可與你成婚喃喃地說著，白疏羽猛地?fù)u搖頭，不，朕得找其它的辦法

    蕭昀天不解道：為什么不可以??？我現(xiàn)在可是人類的模樣，又是你們白國的子民。至于性別問題我聽說白國婚姻其實是沒有明文禁止同性別的吧？在統(tǒng)獸部外出辦公的時候，我曾親眼見過同性婚配的家庭。

    確實如此白疏羽目光悠遠(yuǎn)，似是陷入回憶之中。其實，就連白國皇族祖上也并非沒有同性婚配的先例

    所以，皇上還在擔(dān)心什么呢？

    白疏羽沉默了一會兒，才對蕭昀天道：雖說白氏祖上也有和男子婚配的帝皇，但根據(jù)皇族組訓(xùn)，同性的婚配者不得留有名分，不得進入太廟，不得總之，有許多限制。他垂下目光，于你而言，豈不委屈。

    蕭昀天輕輕一笑，伸手握住白疏羽冰涼的手腕。

    皇上，你說的這些，我都不在意。

    白疏羽張了張口，但到底沒說出話來。

    皇上，比起名分、權(quán)勢、規(guī)矩，我唯一在意的，就是你的意愿。

    他貼近上來，認(rèn)真地看著皇帝淺色的眼眸。

    皇上，你愿意和我結(jié)婚嗎？

    第101章 三日之約

    白疏羽有時會想, 自己如若不是一名帝王，那么就不必背負(fù)上許許多多的重?fù)?dān)。他看著少年漆黑的雙眼，想道如果自己只是一名平民百姓, 或許早就開口答應(yīng)了對方的請求。

    可他畢竟不是。

    所以他還在猶豫。

    看到皇帝淺色眸底各種情緒交織的復(fù)雜眼神, 蕭昀天知道他仍是在顧慮之中?；橐霎吘故且粋€人一生的大事。更何況, 白疏羽身為一國之君, 他的一舉一動, 一言一行, 都將牽動整個皇室，乃至整個白國。

    對于蕭昀天而言, 自己意外穿越到異世，重活一世本就不易，自己也無甚牽掛，唯一的愿望便是眼前的人。所以他敢賭, 敢說, 敢向皇帝提出要求。本就是一無所有之人，輸了也沒什么。

    但白疏羽不可能如他這般灑脫。他是整個皇族的繼承者, 是整個國家的心臟，每項抉擇都會影響到許許多多不想干系的人。

    所以，蕭昀天能夠理解他的猶豫。

    皇上，你不必著急。他輕聲道, 你不必現(xiàn)在就給出答案。

    白疏羽嘆了口氣, 蕭昀天, 你知道，朕最是厭惡優(yōu)柔寡斷, 喜歡堅決果斷。不曾想，到頭來朕自己倒是畏畏縮縮, 舉棋不定。

    看到他糾結(jié)的神色，蕭昀天便知這慣來雷厲風(fēng)行的皇帝今兒個也栽在了這千古難題上面。他思索片刻后，說道：皇上，要不這樣吧，我給你規(guī)定一個最后期限。

    最后期限？

    是的。他點點頭，給皇上三日時間吧。說著伸出了三個手指頭。

    三日后的早晨，我會站在皇上的屋門之外?；噬先羰窃敢馔医Y(jié)婚，你就從屋里走出來。你若是放棄，就不必出門。等到正午的日頭偏西過后，我便會自行離去。如何？

    給皇帝設(shè)定一個截止時間，省得他夜長夢多，也好早些想明白自己真正的意愿。

    那便如此罷。

    看白疏羽終是同意了，蕭昀天咧嘴一笑，皇上，那咱們?nèi)蘸笠姲桑≌f著突然湊近過來，在皇帝白皙的臉蛋上吧唧一口。

    你！

    看見皇上如同受驚的小鹿般，一副不淡定的模樣，蕭昀天得意洋洋地閃到一邊，然后搖頭晃腦地走了出去。

    皇上，三天后可不要睡懶覺喔！

    白疏羽注視著他逐漸走遠(yuǎn)的背影，什么話也說不出，只得又嘆了口氣。

    唉朕可究竟該如何是好？

    =====

    老爺、老爺

    冬明，你這么慌里慌張的，是有何事？

    莫府。小廝冬明匆匆忙忙跑進了莫將軍所在的書房之內(nèi)，邊跑還邊擠眉弄眼地打著手勢。

    莫將軍應(yīng)了一聲，手里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他正吭哧吭哧地在磨墨將軍自己肚子里沒多少墨水，但夫人卻是知書達(dá)理的皇族閨秀。幾天之后，夫人便要參加墨城高官家眷的聚會，她準(zhǔn)備在會上吟詩作對，一展才華，于是莫將軍便自告奮勇地要為自家夫人磨墨。

    冬明跑進將軍的書房里，急急說道：老爺，蕭公子來了。

    蕭公子？莫將軍一臉茫然，哪個蕭公子？

    就，就是統(tǒng)獸部的蕭昀天蕭公子。

    莫將軍歪了歪腦袋，還是沒想起來：冬明啊，本將軍向來只管軍中事務(wù)，對統(tǒng)獸部的人員并不怎么知悉。

    冬明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有些心虛道：他說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霜雪仙團。

    莫將軍愣住了。

    下一刻，大將軍放下硯臺，神色驚恐：霜雪仙團？！他，他不會又要吃空咱們莫府吧？

    想起那只食量巨大的毛團子，莫將軍嚇得拔腿就要跑。冬明憋住笑：不會的老爺，他這次可是以人形出現(xiàn)，手里還提了不少東西過來。應(yīng)是有要事與老爺相商。

    原來如此。莫將軍松了口氣，隨手拭去額前的濕汗，快請他進來吧！本將軍去廳堂里會會他！

    莫將軍在待客的廳堂里坐好，不多時，冬明就領(lǐng)來了一個男子。那男子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jì)，穿著整齊的紫紅色官服，五官英挺俊朗，模樣端正。

    莫將軍你好，在下蕭昀天。來府上叨擾將軍，萬分抱歉。

    男子沖莫將軍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個禮。他笑起來的樣子神采奕奕，很有精神。

    莫將軍忙道：快請坐，蕭公子不必客氣。

    蕭昀天哎了一聲，然后舉起手里的酒壇子。

    莫將軍，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望將軍笑納。

    哎哎，客氣什么嘴上客套著，但在看到酒壇上寫著的酒名之后，莫將軍的兩眼登時發(fā)直。

    這，這不是宮廷里上好的御酒么！蕭公子真?zhèn)€客氣

    蕭昀天不在意地笑笑：從前蕭某暫居莫府，得知將軍喜好飲酒，而且最偏愛的就是這純無礙，用無礙果釀制而成的陳年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