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震動兩下，又晃了晃。

    “你要我喊醒他？”

    “可他好像聽不見我說話……”

    長寧猶豫了下，一面試著往他體內(nèi)輸入靈氣，一面繼續(xù)喚他的名字。

    “慕辭？”

    “慕辭……”

    輸入的靈氣宛若泥牛入海，半點反應(yīng)也無，而那一聲聲呼喚像是起了作用。

    慕辭眼睫顫動，攥著衣角的手頓住，緊抿的唇顫了顫，慢慢地，溢出一聲微不可聞的“阿寧”。

    隨后的話過分含糊，長寧并未能分辨清，因為，慕辭睜開了眼。

    許是光線過于昏暗，迷蒙間，長寧竟覺這雙眼有些陌生。

    覆墨一般的漆黑瞳仁里，半點光亮也無，有的只是要將人吸進(jìn)去般的無邊暗流。

    他眼尾愈發(fā)紅艷，乍一看去，仿若淌出的血淚。

    長寧愣住：“慕辭……”

    聽得這一聲呼喚，慕辭眼神終于聚焦一般，緩緩對準(zhǔn)了她，旋即，眼底竟升起些茫然：

    “阿寧……”

    他聲音喑啞得驚人，

    “我是在做夢嗎……”

    此刻，不光是眼尾洇紅，慕辭眼底暗紅翻涌，目光深深地看著她，執(zhí)拗且貪婪，仿若要將她整個裝進(jìn)眼底。

    長寧沒聽懂，只當(dāng)他是發(fā)熱昏了頭，蹙眉伸出手，想要去探他此時情況。

    可她手還未觸及他手腕，卻驟然被反握住，牢牢按在榻上，旋即，仿若有一團(tuán)火撲來。

    少年一手按著她的手腕，另一手將她抱住，仿若橫沖直撞的小獸一般，紅著眼湊近她，執(zhí)拗地喚她的名字。

    “阿寧……阿寧……”

    他整個人仍很熱，帶著些蠻勁，貼著親上了她的唇角，與其說是親，更接近于咬。

    清淺的皂角香氣充斥在鼻腔，昏黃燈燭下，他咬上她唇角，稍尖的牙齒磕在唇瓣上，縱然力道不重，亦帶來些酥酥麻麻的痛意。

    這微微的痛意叫長寧清醒過來，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方才，她只當(dāng)他還在病中，伸出的手壓根沒帶力，才會這么容易被他按住。

    可接下來發(fā)生的那些全然超出了她的認(rèn)知，不知怎的，聽著那一聲聲嘶啞的“阿寧”，她一時竟忘了反應(yīng)。

    脖間突有涼意滴落，蜿蜒而下。

    聽著那洇著淚意的低喚，長寧怔怔意識到，是他哭了。

    35. 【35】 “你猜，它們最后都如何了？……

    長寧有些惱, 又有些無措。

    明明被輕薄的是她，怎的他倒還哭了？

    縱然她再不曉事，也能感覺到方才行徑的親昵。

    兩人耳鬢廝磨, 唇齒磕碰, 咫尺相貼……如此的親密之舉，是長寧記憶中從未有過的。

    理智告訴長寧，她應(yīng)該拿起劍, 一劍將眼前登徒子斬了。

    可許是那一滴淚，又許是旁的別的, 好聞的皂角香氣在鼻尖繚繞，她心頭思緒復(fù)雜，仿若織開了一張綿密的蛛網(wǎng)，理不清，思還亂。

    不等長寧將他推開，慕辭已經(jīng)往后倒去, 他手撐著床榻, 另一手仍抓著長寧右手, 仰身定定地看著她。

    似是因方才過分急促, 他微喘著氣，在昏黃光線下, 面容泛著玉質(zhì)的柔光, 眸中水光瀲滟, 唇瓣因廝磨而紅潤, 墨發(fā)披散于榻，仿若剛被欺負(fù)了一般。

    若不是清晰記得他剛才是怎樣兇蠻急促地覆上來，長寧恍惚要以為，是自己怎么了他。

    “阿寧……”

    慕辭啞聲喚她, 只是聲音愈微，帶一點強(qiáng)撐的倦意。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對吧?！?/br>
    長寧蹙眉看他，卻見他漆黑的瞳仁里浮現(xiàn)幾星光亮，倒映出的，是她的模樣。

    “對。”

    慕辭忽地笑了，燦爛若曇花，

    “是我的阿寧，不會有錯……”

    “你……”

    長寧想問他到底是怎么了，可話未道完，便見他眼神逐漸渙散，慢慢地闔上眼，重新倒在榻上。

    可握著她手腕的手卻半點未松開。

    長寧頗有一種無處釋放的憋屈，用力將手抽出，雙手合抱于胸前，眉眼含惱地看著再次昏過去的慕辭。

    若非知曉他身體狀況，她估計要以為他是在裝暈。

    而此刻，他的睡顏仍很不安穩(wěn)，眉心蹙著，凝著病意。

    若說方才他像只乍亮出爪牙的小獸，兇巴巴地逡巡一番領(lǐng)地，此刻便像是又將小爪子藏了回去，病懨懨地縮作一團(tuán)，好不可憐。

    真狡猾，長寧想。

    以為擺出這樣可憐兮兮的模樣，就能躲過去嗎？

    可她腦中不由又浮現(xiàn)那日蓬松綿軟的大尾巴，不知怎的，胸口那點悶氣逐漸消了下去。

    算了，指不定他是燒壞了腦子，和一只病懨懨的呆狐貍計較什么。

    長寧如此想著，是她自己都未意識到的縱容。

    這時，靜默許久的長劍震動起來，頻率很快，透著些喜氣洋洋的意味。

    “阿辭?！遍L寧將它拎起來，語氣羞惱，“他那般冒犯我，你這么高興做什么。”

    她指尖戳兩下劍身，仿若在敲它腦門：“你真是個笨蛋?！?/br>
    長劍卻不肯答應(yīng)，嗡嗡兩聲，像是在回?fù)?，你才是笨蛋?/br>
    “你……”長寧還要再說話，突然察覺到什么，神情驟然一凜。

    低低的笑聲在屋內(nèi)響起，燈燭搖曳下，逐漸顯出個身形優(yōu)美的男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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