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莫要說，這一次，在暗處的變成了他……

    將掌心碾碎的灰黑色粉塵一點點灑在府中各處，慕辭唇邊笑意愈濃，甚至忍不住，哼起了不成曲的小調(diào)。

    繞完一整圈，重新抵達府邸門口，慕辭站于樹下，很耐心地那道熟悉身影出現(xiàn)。

    小半刻鐘過，看著前方走來的長寧，慕辭心頭雀躍，借著輕吹過的風(fēng)，碾去指尖殘存的那點灰黑色粉末，主動迎上前，露出個乖巧溫順的笑容。

    “阿寧?！?/br>
    縱然已將方才那番對話盡數(shù)聽取，可他仍問，“談話可還順利？”

    長寧看著滿眼關(guān)切的少年，原本煩躁不悅的情緒，總算和緩了些。

    她蹙眉想了想，給出了個中肯答案：“還好。”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可關(guān)于蓉城的消息到了手，倒也不枉此行。

    只是，她露出一點嫌棄：“這江家少主有點兒不太正常，還是少接觸為妙?！?/br>
    慕辭眉梢含笑，輕輕點頭：“我都聽阿寧的?！?/br>
    出城主府很順利，并未遭到什么阻攔，一直到了街道上，長寧緊繃的精神才稍微松懈下來。

    她并不喜歡城主府的氛圍，透著死寂的沉悶，壓得人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長寧想，也難怪那江衡精神不太正常了。

    她隨意抬眸，恰好看見前邊落霞漫天、斜暉熠熠，一時微微失神。

    而此時，她聽身邊慕辭問：

    “阿寧，你看過煙火嗎？”

    煙火……

    這是她近日里新知曉的一個詞，只知是指入夜后，在漆黑天幕上綻開的一朵朵明亮火花，既熱鬧又漂亮，是盛大節(jié)日的一種慶祝方式。

    長寧在僅有的記憶里搜尋了一下，搖搖頭：“不記得了，興許以前看過。”

    慕辭笑了。

    一時間，竟像是將天邊的萬千霞光盡數(shù)收于眼中，燦爛至極。

    “那等這次瘴源封印后，我請你看一場煙火，好不好？”

    微醺的余暉落于他臉頰，襯映得他此時的笑容有幾分孩子氣。

    “一場最最盛大的煙火?！?/br>
    他的笑容仿若有魔力，長寧不自覺便被吸了進去，怔怔地，下意識便道：“好?！?/br>
    慕辭帶著笑，朝她伸出手，小拇指翹起對她：“那就說好了，拉勾?！?/br>
    拉勾……

    長寧猶豫著，學(xué)著他的模樣，也將手比出一個“六”的式樣，輕輕地與他碰了一下。

    而就在兩指相碰的一瞬，慕辭微一曲指，便將她指尖勾住。

    “阿寧。”他低低喚她的名字，笑容燦爛至極，“我很開心。”

    很開心，很開心。

    甚至自重逢以來，無時無刻不覺得自己身處夢境，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實。

    在指尖被勾住的一瞬，長寧心跳加速，便想要掙開，可聽到他說開心的話，一時竟猶豫了。

    那勾住她指尖的小拇指，仿若真是什么鉤子，直將她指尖牢牢禁錮住，不得脫一般。

    可此時的她并不知曉，能掙脫而不掙脫，只會是因一個緣由——

    她不想掙脫。

    -

    城主府，偌大的水榭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突然，胡亂的錚錚琴聲響起，卻弦不成音、調(diào)不成曲，足見彈琴者內(nèi)心的復(fù)雜紊亂。

    隨著“砰”的一聲，曲調(diào)戛然而止，放置七弦琴的檀木小幾被重重推翻在地。

    七弦琴滾了兩圈，弦斷琴裂，發(fā)出幾聲悶悶的震響后，便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

    江衡面色極冷，半點笑意不復(fù)：“說吧?！?/br>
    侍從吞咽了幾下唾沫，才低聲匯報：“靈月族傳消息來了，說復(fù)生之事已在籌備中，正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候，要少主您……您備一件和長寧仙子有關(guān)的舊物，差人送過去……”

    聞言，江衡冷笑出聲：“他們也配？”

    先前肯與他們合作，替他們做了幾樁事，是因為他們立誓許諾說一定能幫他復(fù)活阿寧。

    甚至，還假模假樣地讓他看到了阿寧的一抹魂像。

    可如今，真正的阿寧已然回來了，他們卻還說復(fù)生之事仍在籌備……

    江衡面色難看至極，眼底怒意翻涌。

    而侍從小聲繼續(xù)道：“他們還說，要少主在此番消除瘴源的行動中，千萬要阻止瘴源被封印，除此外，還要格外注意一個叫裴柔的女子?！?/br>
    “說這二者都與復(fù)生之事息息相關(guān)，若是出了差錯，這復(fù)活之事便不成了。”

    裴柔……

    再聽得這一名字，江衡微微恍惚，旋即眼底閃過寒芒。

    他慢慢抬手，握住那跌在地上的青瓷茶杯，手掌一點點使力，直至將之捏作了湮粉。

    “愚弄了我，還想要我替他們做事……”

    他唇邊勾起一抹笑意，不見溫潤，只見殘忍，“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br>
    33. 【33】 “阿寧jiejie，你不覺得燙手嗎……

    城主府的會面不歡而散后, 往后幾日，日日晨起時，長寧都會在門外發(fā)現(xiàn)大件小件的精致禮盒。

    里頭或是盛著新鮮的時令靈果, 或是放著時興的法衣寶飾, 單是看著，便知價值不菲。

    禮盒邊角處印著城主府的標(biāo)示，仿若是一種無聲的示好。

    長寧自是不可能拿江衡的東西。

    可無論她是蹙眉不理會, 還是直接將之丟開，第二日卻仍會有新的禮盒出現(xià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