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方才那一幕，慕辭在她心目中香香軟軟美少年形象碎得不能更徹底。

    甚至因?yàn)榍昂蠓床钸^大，讓她打心底有些害怕。

    “阿寧jiejie……”江知夏目不斜視地看著長寧，不太確定地小聲問，“這瘴源……就這么封印了？”

    長寧答：“不是封印，是徹底消散了?！?/br>
    江知夏聽得微愣：“徹底消散？”

    長寧沒再答。

    這瘴源本就依托宋扶玉的執(zhí)念而生，宋扶玉執(zhí)念已散，就如高樓基座坍塌，那么整座樓閣都將不復(fù)存在。

    至于其余修士先前所想的封印之法，未必不是一條手段，只是……過于殘酷。

    宋扶玉將以那樣不生不死的狀態(tài)，永無止境地在執(zhí)念中循環(huán)，一遍遍經(jīng)歷痛苦。

    如此一來，若是強(qiáng)行封印，結(jié)局只怕就要是魚死網(wǎng)破、玉石俱焚。

    那么，此處新瘴源固然會(huì)坍塌，可那瘴氣本源卻不會(huì)消散，會(huì)盤旋在此，直到找到一個(gè)新的合適“基座”。

    一旁，重獲生路的眾修士看看霧氣散去的林間，又看看冷然而立的長寧，神情都很復(fù)雜。

    他們都知曉，此回瘴源得以消散，全靠眼前冰雪似的女子。

    在方才，他們都有嘗試過進(jìn)入花中瘴境，且都失敗了一到兩次，在幾近絕望之時(shí)，卻突然被安然彈送出來。

    可以說，她亦于所有人有救命之恩。

    有人猶豫著要不要上前道謝，可又畏于長寧過分冷冽的氣質(zhì)，和她身邊那半步不離的少年，遲遲不敢上前。

    長寧卻已然離開。

    江知夏要看顧另一個(gè)受傷的明合宗弟子，沒能和她一起走。

    于是，眾人便目睹著紅衣白發(fā)的女子朝林外走去，身姿頎長的少年保持著半步的距離，緊跟在后，像是她的影子。

    裴照整個(gè)人都落入了空白狀態(tài)，只顧呆呆地望著，這時(shí)，望著兩人遠(yuǎn)去的背影，才恍然反應(yīng)過來。

    “阿寧……”他低喃著，騰然起身，步伐踉蹌地追了過去。

    周圍的弟子也正在看長寧二人遠(yuǎn)去的背影，未注意裴照神情變幻，此時(shí)，突見他魔怔一般追了上去，不由驚住：

    “裴真人？”

    可裴照卻渾然不顧身后呼喊，他速度極快，身側(cè)都要帶起風(fēng)來，眼里只有那一抹紅色背影。

    那就是阿寧。

    那一定是阿寧。

    先前那些古怪的熟悉感在此刻都得到了印證，他的直覺沒有出錯(cuò)。

    天地下沒有那么巧的事，所以那不是巧合，而是真實(shí)。

    ……

    長寧走得很快，已然走出了密林，到了最初的那條小道上，她沒有回頭的習(xí)慣，亦沒有注意身后。

    而一旁的慕辭察覺到后方趕來的氣息，眸色陰沉一瞬，又像是想到什么，眸底陰霾淡去，轉(zhuǎn)而的是幾分嘲弄。

    “阿寧！”

    呼喊聲過于急促，亦過于刺耳，長寧愣了下，下意識(shí)的反應(yīng)是加快腳步。

    可裴照竭盡全力，甚至帶著些瘋狂意味地橫空落于前方，將前路擋住。

    “阿寧……”

    裴照衣裳凌亂，發(fā)冠歪斜，卻渾然不顧，只是癡癡地看著眼前人。

    “阿寧，是你回來了對(duì)不對(duì)？是你回來了……”

    長寧有些受不了他的眼神，眉頭蹙得厲害。

    而裴照的目光從每一寸熟悉的面容移過，最終落在了那頭瑩雪似的白發(fā)，幾乎顫不成聲，“你……你的頭發(fā)……”

    他看著那雪白發(fā)絲，想到某些可能，眼里有痛色閃過。

    “你的頭發(fā)怎么變成這樣了……”

    長寧本就不多的耐心，被這含含糊糊的話語磨去大半。

    她冷冷地看著裴照：“關(guān)你什么事？”

    縱然知道這人可能是她從前的師兄，可她見他卻半點(diǎn)親近感也無，只覺煩擾。

    況且，這裴照先前見了她也并如何，甚至還故意為難，偏袒那無禮的弟子。

    這會(huì)卻突然追上來，說些這種不明不白的話，莫不是在瘴境里得了失心瘋。

    慕辭輕柔的聲音隨之響起：“阿寧，莫要聽他胡說，你的頭發(fā)明明很好看?！?/br>
    直至慕辭出聲，裴照才察覺少年存在，聽出話中挑撥，他急聲欲辯解：“我不是……”

    裴照眼中痛意翻涌，對(duì)上長寧漠然的眼神，恍然意識(shí)到：“阿寧，你是不記得我了嗎？”

    否則，怎么會(huì)待他是這樣的態(tài)度……

    一雙毫無情緒的眼眸里，不說在意，甚至連恨意都無，仿若他只是個(gè)陌路人，連入眼的資格都無。

    心頭情緒幾轉(zhuǎn)，裴照強(qiáng)壓著酸澀與痛意，低聲下氣地道：“阿寧，我是你的師兄，先前只是因?yàn)橐恍┱`會(huì)……所以，我沒能認(rèn)出……”

    眼前他就要開始絮叨，長寧眉心跳了跳，手腕長劍印痕亦開始震顫，仿若極不耐煩。

    她壓著不耐，冷聲打斷他：“我叫什么？”

    見她肯開口，裴照驚中帶喜，也不顧話語被打斷，忙聲答：“長寧，你是長寧，是我的師妹，我……”

    長寧語調(diào)淡淡：“可長寧這個(gè)名字，是我隨意從一處石碑上取的?！?/br>
    她神情很平靜，只是眉心仍壓著不耐，“我聽人說，那石碑是墓碑，是給死人立的?！?/br>
    “如此說，你那叫長寧的師妹大抵已經(jīng)死了?！?/br>
    有涼風(fēng)穿林走葉，直將幾縷瑩白發(fā)絲吹起，仿若飄雪，長寧眸中情緒亦如飄雪冷冽：“總之，我不管你和你那師妹有什么糾葛，可你若是再來糾纏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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