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淡淡道：“若是殺了一個人便能取代她的地位，那么這地位不要也罷?！?/br>
    江知夏微怔：“好像也是……”

    長寧問她：“進入瘴源的事，可定下了？”

    話題扯得太遠，江知夏都快要忘記來找長寧的另一件正事，聞言，她忙點頭：“定了定了，就是明日?！?/br>
    “瘴源位置倒是已經(jīng)確定，只是……”

    江知夏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說出口，猶豫片刻，才小聲道：

    “只是今日各宗討論后，覺得此番進入瘴源未知性太大，于是便決定……決定只派遣一隊人先進入，將里邊的具體情況傳出來后，再做商議?！?/br>
    如此兇險未卜的情況下，那被派進去探察的第一隊人，很有可能會有去無回。

    “阿寧jiejie?！苯穆掏痰氐?，“你其實還可以再等等的，等消息傳出來后，再進去也會更有把握些?！?/br>
    聽明白她話中意思，長寧蹙眉問：“那你呢？”

    江知夏昂起頭：“我自然是要第一批進去的?！?/br>
    長寧點點頭：“我和你一起?！?/br>
    “可是……”江知夏又瞥了眼少年，小小聲道，“我無牽無掛的，哪怕真有什么事也不要緊，可是你……”

    她剛要說“可是你是有家室的”，便聽長寧道：

    “我也有一定要進去的原因?！?/br>
    長寧神色認真，帶著絕無動搖可能的堅定。

    江知夏“啊”了一聲，果不其然見身后少年神色一黯。

    可這畢竟是個人的選擇，她也不好多勸，于是什么也沒說。

    臨要走的時候，江知夏忍不住回頭看，便見長寧又開始了練劍。

    只見她抬手揮劍間，身姿輕盈，翩若驚鴻，矯若游龍，即便只是最簡單的揮斬劈砍，亦是賞心悅目。

    江知夏目光微偏，便見少年遠立于一旁，目光卻始終追隨著揮劍之人，片刻未移。

    此時，長寧若稍稍偏頭，便會發(fā)現(xiàn)那道始終守望的目光。

    可她沒有，一次也沒有。

    看著這一幕，江知夏喉嚨莫名有些干澀，突然想起了很早之前聽過的一句話。

    勘盡滄桑終有悟，最須珍重眼前人。

    江知夏搖搖頭，只覺得自己過分多愁善感了，感情之事，哪里是她一個局外人能置喙的。

    -

    乾元宗。

    裴照好容易安頓好了裴柔，確認她已經(jīng)沒有性命之憂后，才稍松了口氣。

    也是這時候，他才想起長寧之墓驟然消失的事，一顆心又再次懸起。

    近些日子發(fā)生在禁地的怪事未免太多了些……宣武五皇子離奇死亡、魂燈中沒有臉的詭異紅衣女子和憑空消失的墳冢。

    一樁接一樁，擺明了是有人在背后謀算，可他們卻連半點線索也沒找到。

    況且，禁地哪里是那么好進，結(jié)界之牢固，若沒有令牌，哪怕是仙人想要硬闖，也不容易。

    而進入禁地者若沒有佩戴特殊靈牌，則會像宣武皇室那些人一般，瞬刻被瘴霧吞噬干凈。

    依次來看，背后謀劃這一切的人至少要滿足兩個條件——

    可以自由穿入結(jié)界且不受瘴霧影響。

    列出這兩個條件后，裴照自己都有些好笑。

    他也真是急昏了頭，既不怕瘴霧又能無視結(jié)界限制……世上怎么可能有這樣的人。

    裴照搖搖頭，指腹在太陽xue輕揉著，神情很是疲倦。

    阿寧的墓還可以再立，反正也只是衣冠冢，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挪移出來，他也可以時常去陪伴一二。

    令他頭疼的，是封印瘴源的事。

    今日的各宗集會他沒能應時參加，還不知那些老家伙背地里會怎么說他……

    這時，屋門突然被敲響，門外傳來侍童恭敬的傳話：“真人，仙尊差人來信，讓您過去一趟?！?/br>
    仙尊？

    裴照一怔，旋即騰地站起身，語帶驚色：“師尊他出關(guān)了？”

    -

    邀月殿。

    裴照跪于巍峨殿前，深埋著頭，一動不敢動。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殿內(nèi)終于飄出了道低沉聲音：“進來吧?！?/br>
    裴照膝蓋跪得有些發(fā)麻，卻絲毫不敢用術(shù)法令自己舒服點，強撐著起身后，一步一步行至殿前。

    殿門開啟，兩個侍童出來迎他入內(nèi)后，便退了出去。

    隨著殿門關(guān)上的沉悶聲音落下，空曠華貴的大殿陷入了沉寂。

    望著高座上負手背立的黑色背影，裴照咬咬牙，喚了一聲：“師尊……”

    他話音未落，便被迎面而來的一鞭抽得仰倒在地。

    靈氣鞭，顧名思義，是抽在靈魂上的，而人的靈魂何其脆弱，疼痛程度可以想象。

    裴照手撐著地面，疼得直抽氣，而不等他稍緩，下一鞭卻已降了下來。

    ……

    十鞭下來，裴照衣衫已經(jīng)濕透，額發(fā)濡濕地黏在汗?jié)i漣的面上，整個人狼狽不已。

    高臺上，威嚴的聲音響起：

    “裴照，你可知我為何罰你？”

    裴照掙扎著起身，艱難地朝玄清仙尊行了一禮：“弟子謹聽師尊教誨……”

    言語間，他甚至不敢直視玄清仙尊，只覺得師尊的威壓愈發(fā)可怕，想來此次閉關(guān)是大有精進的。

    玄清仙尊俯視著他，眸中是幾近實質(zhì)的怒火：“我閉關(guān)這百年里，令你代理宗門事務，你便是這樣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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