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草莓

    莊奕看一眼屏幕，盯著擋風玻璃，沒作聲。

    尋聿明一顆心“怦怦”亂跳，見他不說話，也摸不準到底是任雪原把自己的事告訴了莊奕，還是莊奕和任雪原合伙密謀什么事。

    他可以拖著不說，但不能欺騙莊奕，前不久他才保證過，“他要你帶誰去體檢？”

    還沒問明白，他也不敢隨便亂說。

    莊奕不回答，默默開著車，心里盤算要怎么跟他解釋。和任雪原商量好帶他去體檢，是咨詢室大火那天晚上的事，只是莊奕本打算瞞著尋聿明，到時誆他去，沒想到今天一條信息漏了餡。

    現(xiàn)在對尋聿明和盤托出，他自然無法抵賴，但如此一來，就變成是他故意隱瞞，最后又被自己揭穿了。

    莊奕不想這樣做，他不愿戳破尋聿明，而是希望他主動對自己坦白，給他一個改變的機會，所以一直裝作不知情，等待尋聿明自己想明白、做決定，只是這兩天事情太多，他們一時都沒顧上其他。

    可眼下這條不適宜的短信，忽然將兩個人都逼到了墻角，真相近在咫尺，一觸即破，莊奕開口這件事兜不住，不開口這件事一樣兜不住，進退兩難。

    尋聿明也同樣忐忑，他還沒來得及去體檢，如果此刻手里有結(jié)果他一定會告訴莊奕，然而現(xiàn)在一切都是猜測，是未知之數(shù)，萬一莊奕不知道，自己卻冒冒失失說了，最后發(fā)現(xiàn)一切像今天的“結(jié)婚”一樣是場烏龍，莊奕該多難受。

    車廂里靜得尷尬，小小一方天地充斥著彼此的心事，空氣都黏黏膩膩拉著絲。

    莊奕盯著眼前蜿蜒曲折的路面，視線漸漸被夜色淹沒，他咽了咽喉嚨，率先開口打破沉默：“我聽說林海集團和幾個國外的醫(yī)療機構(gòu)合作，辦了一個醫(yī)學體檢中心，專門提供高端醫(yī)療服務(wù)。我想帶家里人去看看，你和外公也一起。”

    “哦。”尋聿明偷偷抬起眼，覷了他一下，“什么時間去？我正好最近也想體檢呢。”

    “你要是著急的話，就明天吧?！鼻f奕朝他笑笑，眼里明顯掩藏著某種情緒，“我先陪你去?！?/br>
    尋聿明點點頭，打開他的手機，給任雪原回復(fù)，約定明天去檢查。從體檢完到出結(jié)果，大約需要一兩天，這兩天他要好好想一下，怎樣跟莊奕鋪墊好，免得自己真生病他接受不了。

    他們回到家，外公剛好在吃飯，尋聿明進門脫了外套，過去替換小楊：“我來喂。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小楊將碗遞給他，外公指著桌上沒動的兩個菜：“帶上吧，別浪費?！?/br>
    “謝謝爺爺?！毙钜恍Γ蔑埡醒b上兩盤菜，下班走了。

    莊奕今天忙碌許久，現(xiàn)下又困又累，先去了臥室休息。

    客廳里只有祖孫兩人，尋聿明舀一勺爛爛的火腿燉肘子，喂給外公：“這個菜不是《紅樓夢》里的么，怎么馮阿姨也會做?！?/br>
    “都是給老年人吃，這個菜……爛，好消化。”外公牙齒還很健康，只是吞咽功能退化，所以總噎食，犯病時吃流食，正常時馮阿姨便給他做些軟和的。“你有心事，吵架了？”

    “沒有?！睂ろ裁鲹u搖頭，差點忘記外公是個多敏銳的人，他一絲一毫的小情緒也瞞不過外公那雙飽經(jīng)滄桑的眼睛，“是今天去莊奕姥爺家了，他送了一只盒子，還給了紅包，說叫我倆早點結(jié)婚呢。”

    “那也好?！蓖夤呐乃南ドw，嘆道：“難得他家人，這么喜……歡你，你也要好好，對人家。但是，你們能辦手續(xù)嗎？”

    尋聿明又舀一勺丸子湯給他，“國外能吧？不太清楚。其實手續(xù)倒不重要，主要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今天他姥爺說起結(jié)婚，他沒表態(tài)，好像暫時還沒想法?！?/br>
    外公聞言，頓了頓，抬頭問：“是不是外公……”

    “外公！”尋聿明忙打斷他，“我和莊奕怎么會嫌棄您呢？您也不是我的拖累。”

    “那他是……不喜歡結(jié)婚？”外公是舊時代的博士生，思想相當開化，知道很多人其實不喜歡結(jié)婚，只想談一輩子戀愛，“莊奕是嗎？”

    “我不清楚?！睂ろ裁饕膊淮_定，他們從未討論過這個問題。

    他將最后一勺軟米飯配上小rou丸，喂進外公嘴里，收拾了東西，推外公進屋休息。外公怕積食，吃過飯不睡覺，先去書桌前整理一會兒出書的資料。

    尋聿明給他沖杯山楂菊花茶，放在桌上，外公道：“明明，外公有句話……問你?！?/br>
    “您說?！睂ろ裁鞔荡挡杷?，趴在旁邊看著他。

    外公抓住他的手，似乎極猶豫：“你要是結(jié)……婚，告訴你爸爸mama一聲，好嗎？”

    “為什么？”尋聿明唇邊笑意倏然淡去，他不動聲色地抽開手，坐直身體，板起了面孔，“外公你困了吧？我給你鋪床?！?/br>
    他起身要走，被外公一把拽住衣擺：“你和莊奕，坦白……沒有？”

    “有什么可坦白的，我又沒做錯什么事。”錯的是他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尋聿明根本沒當他們還活著。

    外公搖頭道：“可你要是結(jié)婚，家里沒有父母，小莊……家人怎么想？他們不會問嗎？”

    “我有外公就夠了?！睂ろ裁骶髲姷罔圃谠?，梗著脖子頭也不肯回，“他要是嫌棄我沒父母，就不要跟我結(jié)婚。”

    “說什么氣話。”外公一拍他屁股，“不許這么……任性，傷人的心。我叫你通知……他們，又不叫你……跟他們和好，你著什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