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聿明不是個愛哭的人，自小也沒哭過幾次?？墒且雇淼暮ｏL那么溫柔，只是看著他，鼻子又禁不住泛酸。

    *

    莊奕撣了撣煙灰，腦中閃過他的臉，冷漠的、憂郁的、委屈的、歡喜的……一幀一幀過電影一樣。他嘆了口氣，道：“別勸我了，要是能忘早忘了，何必拖到現(xiàn)在?！?/br>
    莊曼也點了一支煙，兩只**疊在露天茶幾上，吐著煙圈說：“在感情里受了一次挫敗，就畏縮不前，放棄了未來的無數(shù)種可能。呵，我對你‘刮目相看’?！?/br>
    今晚的海風溫柔一如從前，莊奕坐在藤椅里，半邊臉被夜色淹沒，眼中透著淡淡的光，像一點不甘自熄的灰燼。

    食指與拇指捏著煙蒂，他抬起手吸了一口，火星明滅中說：“一段懸而未決的感情，帶來的只是消耗。”這種內(nèi)耗，就像在人身上鑿開一個孔，那點熱血日益流瀉，天長日久便干涸了。

    莊曼手里拿著一只打火機，拇指輕輕一按，火苗霎時竄起，“要么點燃它。”隨即又因她的放手而落下，“要么按滅它。”

    莊奕笑了笑，吐出一縷煙，“哪有這么容易，這題根本無解。”

    消失了八年的人近在眼前，他怎不知該主動一些?？墒菤埓娴睦碇歉嬖V他，再續(xù)前緣的后果就是重蹈覆轍。他一面忍不住親近尋聿明，一面又不得不保持距離。

    想愛而不能愛，想不愛卻偏有愛。

    兩相拉扯，進退維谷。

    “也許這次不同了呢?！鼻f曼扯扯嘴角，“不試試怎么知道？”

    既然忘不了，放不下，為什么不再試一次？沒做過的事，未見得一定會失敗。

    莊奕笑了，他面對著遠處的深海，月光粼粼灑在上面，比任何時候都浪漫?！澳阒牢覀z是怎么分手的嗎？”

    莊曼只知道他們是大學時的戀人，那時莊奕都和家里公開了，原打算畢業(yè)就帶尋聿明去見祖父母，然后在老家的莊園里訂婚，沒想到這段感情最后竟無疾而終。

    “怎么分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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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分手（一）

    “那是大學剛畢業(yè)的時候。”

    塵封多年的記憶忽然被掀開，莊奕的左手無名指又開始顫抖，他用力嘬了一口煙，招來侍應(yīng)，要了一杯威士忌。

    “不想說就別說了，干嘛搞得那么難受?！睙熁覐椷M玻璃缸，莊曼撩撩耳畔卷發(fā)，奪過他手里快燃到頭的煙蒂撳滅。

    手里杯子劇烈搖晃，撞得冰塊叮當響，莊奕吞了一口酒，重新點起一支，裊裊青煙灼燒著夜色，在人心上燙開一個洞。

    他冷笑道：“我成天勸別人敞開心扉，其實自己心里的隱痛碰都不敢碰，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醫(yī)生也需要看醫(yī)生。

    只是他治愈別人，誰又來治愈他？

    “我今晚是你的大夫?！鼻f曼雙腳落地，坐正身體說，“說吧，為什么和他分手？”

    “和他？”莊奕劍眉輕挑，目光帶著點嘲諷，也不知是嘲自己，還是嘲別人，“是他和我提的分手，不是我和他分手?！?/br>
    大學畢業(yè)前夕，尋聿明和莊奕商量好一起申請斯坦福醫(yī)學院，二人將未來藍圖規(guī)劃得波瀾壯闊，立志要成為最優(yōu)秀的醫(yī)生，治病救人、做研究、拿獎、改變世界。

    沒想到造化弄人，命運在最后卻拐了一個彎。

    交上申請表那天，尋聿明緊張得茶飯不思，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地踱步。莊奕抱著電腦坐在沙發(fā)上，笑道：“你現(xiàn)在長高了，晃了晃去看得我眼花，過來看看我做的計劃?！?/br>
    說好畢業(yè)去旅行，他卻只顧著擔心那些可能根本不會出現(xiàn)的壞結(jié)果：“萬一他們不要我們怎么辦？他們肯定會要你的，就算不要，也是不要我。留學生的錄取率太低了，我肯定不成。

    “早知道當初不要學生物學了，我是為了考醫(yī)學院才學的生物學，要是考不上，生物學有什么用？還不如學金融、學法律，學語言也好??！

    “我外公就是學語言出身的，肯定能教我?，F(xiàn)在學了生物學，有什么用呢？到時候肯定找不到工作，我完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