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但他依舊對風無晏心懷芥蒂,冷道:難不成你認為幫我離開,刀師兄就會原諒你么?犯下諸多人命,你已經(jīng)是人族的公敵,這場恩怨,不死不休。 風無晏對他說的話卻沒什么反應(yīng),只道:本就是對立面,我從來都不曾想過要和人族搞好關(guān)系。 等到這場事態(tài)結(jié)束,我們依然會為了自己的族群和你們搶奪據(jù)地,所以,反倒是你們不必因為這件事對我懷有期待。 風無晏說完就不再看他,轉(zhuǎn)而朝著沈譙吩咐:帶他趕緊走。我不能久留,否則刑衍燭會起疑心。 沈譙自然聽他的話,拖著柳清弦就往前走??闪逑揖褪遣幌胱屗纯?,在掠過風無晏身邊時,嗤笑道:既然沒有想過要搞好關(guān)系,那有何必還留著那把錦扇? 風無晏將左手緊握的扇骨一收,猛地回頭看向他,就見柳清弦一邊往前踉蹌趕路,一邊回頭朝他豎了個中指。 這人等到兩人消失在夜幕中,風無晏才舒緩神色,笑著搖了搖頭,這性情倒是從來不曾變過。 他垂目注視著手中錦扇。這把扇子并非丹霞宮之物,而是他生母的遺物,以往每次打開折扇,都會記得全族壓在他身上的重任,以及生母對他成為魔族之主的囑托,因此每次看到這把扇子,都有喘不過氣來的沉重感。 而后他潛入丹霞宮,頂替丹霞宮主,布置涿龍秘境計劃時。在他守在客棧之中,聽見刀笑我說喜歡錦扇時,他毫不猶豫地將錦扇送了出去。 這樣的舉動令當時的他都有些震驚,畢竟是對他來說極為珍貴之物,怎么才聽眼前這人開口,就徑直送出了?可看到刀笑我果真拿過錦扇之后,言笑晏晏的模樣,他又釋然了。 就當是厭倦了源于錦扇的壓力和晦暗情緒吧,所以才想要找個理由丟棄掉而已。 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刀笑我與他反目成仇,錦扇又回到他的手中。比起送出之前的意義,如今再次展開扇面,又平添更多落寞了。 這落寞來源何處?風無晏從來不肯細想。 你在這里做什么?!空中突然傳來盛怒的呵斥。 風無晏忙抬頭望去,見刑衍燭正持著長劍,凜然懸浮半空,一邊朝著不斷逼近的修士發(fā)起進攻,一邊朝著關(guān)押柳清弦的宮殿瞧去。 他心下想笑,那人明明什么都留不住,卻非要強求,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我那沒出息的弟弟沒什么本事,擔心把你的小東西看丟了,所以我來查看一下。 刑衍燭聽到他的說辭后冷哼:不必你關(guān)心,我自會看管好。 風無晏依舊笑瞇瞇:既然你有把握,那我就放心了。 可等他話音剛落,一道刀光破空而來,在略過上空時,風無晏看著那人身影凝住了笑容。 只見刀笑我眼里帶著凜凜戰(zhàn)意,正舉著定侯刀朝刑衍燭直砍而去。刑衍燭如今已經(jīng)不再壓抑半神實力,自然不將他放在眼里,橫臂舉劍,輕而易舉地攔下了刀笑我的攻擊。 而后刀笑我卻沒有退后,再度手臂用力,渾身真氣暴漲如山岳,朝著刑衍燭頭頂沉沉壓去,他一邊以力道牽制住對方,一邊回頭吼道:清弦就在前方的宮殿里。 于是又是一道青光劃過,殷玄弋御空而來,徑直繞過被壓制住的刑衍燭,往宮殿那邊趕去。 兩人合作默契,竟是早就商定好計劃,由刀笑我牽制刑衍燭,殷玄弋前去解救柳清弦! 刑衍燭見狀,忙朝著風無晏吼道:你還在等什么?! 風無晏笑了笑,眼中閃過詭譎光芒。 計劃順利進行。 他和沈譙的確不是為了幫忙才帶走柳清弦的,這個計劃一方面是為了不讓刑衍燭好過,另一方面則是如果刑衍燭對魔族突然發(fā)難,他們也能以柳清弦的性命作為底牌。 而如今刑衍燭被凜蒼派牽制,他只需幫助刑衍燭避開其他人,令他得以和殷玄弋單獨對戰(zhàn),這個計劃就算成功了一半。殷玄弋肯定不是作為半神的刑衍燭的對手,而刑衍燭一旦殺死殷玄弋,天魔便會現(xiàn)世。 根據(jù)他偷聽刑衍燭和柳清弦的對話,鎮(zhèn)壓天魔可以使得刑衍燭再度度過天劫成神,而這個過程也是偷襲的最好時機。 既然刑衍燭上一世就是死在鎮(zhèn)壓天魔的過程中,那么這一世,他們照樣有機可趁。 思及此處,風無晏也不再猶豫,抽出腰側(cè)備用的長劍,朝著空中御劍而去,在靠近刀笑我的背后時,毫不留情地一劍劈下。 刀笑我無法,只好暫時放棄對刑衍燭的壓制,朝著一旁躲開。 兩人當空對峙,彼此對視都是不死不休的意味。 刑衍燭如今從刀笑我那處脫離,轉(zhuǎn)頭便向殷玄弋追去,他手持卻邪劍往前狠狠斬開,亮白劍光映亮極夜,宛若彎刀追在殷玄弋身后。 殷玄弋察覺到背后的殺機,側(cè)身扭轉(zhuǎn)方向躲開,卻并不戀戰(zhàn),繼續(xù)朝前加速,想要優(yōu)先抵達宮殿。 就憑你也想跟我搶?刑衍燭冷哼,眼中猩紅光芒閃過,眉間的神格熠熠生輝,頓時使得他實力再進一層,加快速度來到殷玄弋背后。 距離越拉越近,眼看就要被追上,殷玄弋當機立斷,在半空中疾疾轉(zhuǎn)身,手中長匕合并為槍,轉(zhuǎn)而刺向刑衍燭。 若是刑衍燭再不降速,這無堅不摧的槍尖便要刺透他的胸腔,因此他不得不停下前進勢頭,抽劍橫在面前,與槍尖相抵,濺出星星火光來。 長劍柔韌,在抵住槍尖后,朝后方彎曲出一個弧形,刑衍燭嘴角露出個笑來,反而以退為進,借由長劍恢復的力度往前一彈,將殷玄弋逼退兩步。 殷玄弋默默看了看他,心中暗道,兩人在此處大打出手,說不定會牽連還在附近的柳清弦,便邊攻邊退,槍形變回長匕,追砍著刑衍燭往側(cè)邊偏院而去。 后方不斷有打斗和房屋傾頹的聲音傳來,柳清弦強忍住不回頭望去,只緊跟著沈譙往前方趕路。 一直沉默的系統(tǒng)突然道:宿主,這條路似乎并不通往鴉骨嶺。 柳清弦一怔,心中頓時凜然:如果這條路不通往鴉骨嶺,那我如何離開魔界? 他猛地抬頭看向沈譙的背影:他有問題? 仔細想來,如果正派人士都在魔族宮殿前方戰(zhàn)斗,那么他只需要繞過刑衍燭,前往修士陣營匯合即可,又怎么會需要單獨離開呢? 似乎察覺到柳清弦停下腳步,前邊的沈譙緩緩回頭,眼神暗沉地望向他。 你不走嗎? 他真的不擅長隱瞞,柳清弦見他臉色就知曉其中定有蹊蹺了。 柳清弦輕笑一聲,抽出重明劍道:好歹我也是一方峰主,你作為后輩,可也不能太小瞧我啊。 他收斂神色,朝著沈譙厲聲喝道:送我去找正派部隊,否則別想我再跟隨你們計劃半步!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 第71章 秋風畫扇 殷玄弋和刑衍燭已經(jīng)離開, 如今刀笑我和風無晏這處倒并沒有立即入戰(zhàn)。 兩人前塵牽扯頗多, 相見時都似乎有許多話要說,有許多帳要算, 但思及彼此立場,又著實覺得無話可說。 最后還是刀笑我率先開口:你的本命法器已經(jīng)被凜蒼派沒收,又失去右臂, 如今武器不稱手,實力不如前, 現(xiàn)在開打,你并不是我的對手。 風無晏聽后卻笑了起來:凜蒼派沒收?眾所周知,本命法器被毀, 法器持有之人也會身死,可如今我尚且好好活著,那么凜蒼派是想留我一命不成? 刀笑我并未被他的話所激,冷靜地搖搖頭:并非存心留你一命, 而是我故意所為。 風無晏安靜一瞬, 似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那你為何故意為之? 因為刀笑我取出參辰鞭丟給他, 隨后抬指指向風無晏,果決道,我要與你決斗。 決斗? 刀笑我面如冰霜, 望向風無晏的眼中再無任何情意:前塵恩怨, 難以一筆勾銷,以你我對立局面,唯有殊死一戰(zhàn)可解心結(jié)。 他頓了頓, 甚至還露出個譏諷的笑來:你還不配來礙我的修道路。 秋凰竟無情至此。風無晏將參辰鞭握在手中,垂目片刻后笑道,也是,雖然不知這種感覺從何而起,但我總覺得,我們合該是有這一戰(zhàn)的。 廢話少說!刀笑我手中刀刃一道利光閃過,而后徑直朝著風無晏斬去,這一擊帶動他全力貫注的一道真氣,仿佛能夠牽動滿天星河般的刀勢呼嘯而來,直將風無晏空蕩蕩的右手衣袖都吹得震蕩不已。 風無晏雖然失去右臂,但幼時至今嚴苛的訓練使得他左手用武也不遜色,他將手中長|鞭朝下猛地甩開,鞭條震動發(fā)出清亮聲響,在對上來勢洶洶的刀笑我時,他也臨危不懼,又是一甩鞭,直接拍打在對方刀背上,硬生生改變那道刀勢方向,從他身側(cè)偏離而去。 他倏忽往前,湊近刀笑我說道:若是當真瞧不上我,為何我又會成為你的心結(jié)? 刀笑我咬著牙笑起來:因為我曾經(jīng)竟輕信于你,這般愚昧,讓我無法釋懷! 兩人錯身分開,刀笑我一個急轉(zhuǎn)回旋,瞬息不停歇地再度朝他攻去。 兩人實力相差無幾,你來我往之間,一時都傷不了對方分毫,一場決斗硬生生被打成消耗戰(zhàn),兩人氣息都漸漸不穩(wěn)。 風無晏畢竟之前受了重傷,一個疏忽,刀笑我便斬斷他的右側(cè)衣袖,隨后那把被藏匿其中的錦扇掉了出來,往地面飄忽墜去。 兩人同時注意到了錦扇,竟不約而同朝下趕去,伸長手想要抓住,最后還是刀笑我領(lǐng)先一步,握住錦扇后落回地面,往后幾步拉開同風無晏的距離。 還給我!風無晏這才破功,厲聲喝道。 刀笑我又是嗤笑:當初假仁假義送我此扇,怎么,現(xiàn)在倒是舍不得了? 風無晏自然也想起當初在復城的情景,一時理虧,再要他說明此扇緣由也顯得莫名其妙,因此只好閉口不答。 刀笑我見他回避自己的質(zhì)問,眼中更是不屑,冷哼一聲將錦扇往后擲去:當時再珍重的東西,被當做玩物,也就不過如此了。 不過是個玩物,無足掛齒。這也本是風無晏的原話,無法辯駁。 風無晏目光落在那被拋卻的錦扇上,終于流露出一絲痛色:我并不想如此的。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用嗎?刀笑我毫不動搖,冷冷瞧他。 是啊,沒用了。風無晏深深嘆息,最后仰頭看向魔界上空的渾噩極夜,只是,當初又怎么想到,我們會走到如此地步呢? 一步錯,步步錯,早知如此,不如不初見!刀笑我已然調(diào)整好氣息,再度舉刃展開攻勢。 另一側(cè)。 魔界偏庭發(fā)出轟鳴聲響,輝煌宮殿頹然倒塌,殷玄弋立于傾頹的房屋頂端,單膝跪地,右手拄著長匕急急喘息。 他不得不承認,刑衍燭作為重生而歸的半神,實力的確在他之上。正如當初拜山對戰(zhàn),如今他落入了同樣的劣勢,明明已經(jīng)拼盡全力,可對方卻依舊一副仍有余裕的模樣。 刑衍燭似乎也憶起那場對戰(zhàn),冷笑道:當初你憑借運氣贏我一次,如今可沒那機會了,你必須死在這里。 他從另一側(cè)的屋檐躍下,緩步朝著殷玄弋的方向走來,每踏出一步, 腳下就似被烈焰烤灼般變?yōu)榻雇痢?/br> 消滅天魔的辦法,只能是由我親手鎮(zhèn)魔,這是天道早已經(jīng)注定好的,任誰都無法改變。刑衍燭站定在殷玄弋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縱使柳清弦想要更改,也無法對抗天道法則。 他高高舉起卻邪劍:此劍本就為誅殺你而生,還是乖乖受死,也好讓你師尊不至于繼續(xù)受天道所賦任務(wù)的制約。 殷玄弋不畏不懼地抬起頭:我答應(yīng)過師尊,一定會完好回去見他,所以你的計劃要落空了。 刑衍燭不耐煩地皺起眉:直到現(xiàn)在還想掙扎,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何時! 他揮劍而下,殷玄弋屏住呼吸往右一滾,躲開了這招,但利劍劈開琉璃房頂,碎片濺出,還是割傷了他的臉側(cè)。 殷玄弋心念電轉(zhuǎn),暗道如此情況,難免只能暫時釋放天魔,才能借由天魔之力與對方抵抗,但忽然之間,他察覺到手腕傳來一陣輕微刺痛,就像是有什么細細刀刃割傷皮膚一般。 他心有所感地低頭看去,就見自己手腕上的結(jié)契圖騰正微微亮了一下。 對,他怎么把這個給忘了! 之前他心系柳清弦,在聽聞柳清弦的關(guān)押地點后就一心想要前往解救,竟然忘記了要用結(jié)契圖騰進行追蹤,如今圖騰有這般反應(yīng),那便說明他的師尊正遇到危險! 殷玄弋連忙閉眼感應(yīng),卻發(fā)現(xiàn)柳清弦蹤跡并非在魔界宮殿中,他不著痕跡地朝著感應(yīng)方向望去,而后察覺身后殺機,又心頭一凜,趕緊再度躲開。 逃也沒用。只要我在此釋放天魔并鎮(zhèn)壓,那么我便能再度成神,到時候我就能帶著師尊統(tǒng)領(lǐng)此界,這才是他該有的結(jié)局! 殷玄弋滿心都放在搜尋柳清弦的計劃上,根本不想聽對方的長篇大論,見刑衍燭還要再度攻上來,殷玄弋從地面拿起一柄被遺棄的長戟,放在手里掂了掂。 那就先看看你我到底誰才能護好他。 說罷,殷玄弋揮臂將長戟甩出,徑直朝著魔界宮殿的方向擲去。 刑衍燭當即神色大變,立刻將殷玄弋拋在腦后,朝著宮殿的方向趕去。長戟精準破門而入,發(fā)出一聲巨響,刑衍燭未能阻攔,只能急匆匆進了內(nèi)屋,想要查看柳清弦的情況。 屋子中灰塵繚繞,可等他走近看清后,卻不由得愣住了屋內(nèi)竟然空無一人! 回想起之前風無晏所說之話,刑衍燭現(xiàn)下才明白過來,這一切竟然是早有預謀,黃雀在后!他快步走出房間,憤怒地四下逡巡,卻再也找不到殷玄弋的身影了。 早在擲出長戟的一瞬,殷玄弋就往后飛退,避開刑衍燭的視線后朝著結(jié)契圖騰所感應(yīng)的方向趕去。他尋找片刻,很快就看到了魔界后嶺前正在對峙的兩人。 只見柳清弦正持劍而立,戒備地望著站在前方的沈譙,他潔白衣袖上多了一抹殷紅,似乎是在和對方對戰(zhàn)的過程中受了傷。 殷玄弋眼神一凝,俯身沖去,朝著柳清弦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