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娓娓 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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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嬤嬤看了眼自家主子,難掩哀色,“您就讓奴婢說吧,您總憋在心里也不是個事兒。” 見沈慧未再阻止,徐嬤嬤繼續(xù)道:“前些時候如蟬姑娘奉命給秦淑女送茶葉不小心打碎了菊瓣翡翠茶盅,秦淑女說如蟬摔了皇后娘娘賞賜之物,即刻命人打了板子,主子趕去之后將人救下,秦淑女不服便將事情捅到了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娘娘叫了主子過去,不僅打了如蟬姑娘一百板子,還罰娘娘跪了一個晌午…… 如蟬撐了不到五十板子便咽氣了,主子回來后便病了。 ” 徐嬤嬤說著說著就忍不住抹眼淚兒,便是沈慧眼睛也紅紅的,她道:“如蟬自幼便陪著我,我本想再留她幾年好給她尋個良人嫁了,沒成想……” 秦淑女是皇后的侄女,太后亦系出秦氏,別說是宮內(nèi),便是宮外秦氏依舊只手遮天。 如今太子出征在外,沒人能護得了她,不僅沈謠明白,沈慧自己也明白,叫沈謠過來無非是深宮寂寞,她有苦楚無處訴說。除了這個時常惹她討厭的meimei外,她不知道該說與誰聽。 這時,外間傳來一陣喧鬧的鼓樂之聲,其中還夾雜著女子的笑聲。 沈謠問道:“外間怎這般吵鬧?” 沈慧嘆息:“怕又是秦淑女搞出來的,她喜好歌舞,時常讓伶人在殿內(nèi)演奏?!?/br> 徐嬤嬤也跟著說道:“六姑娘您是不知道,這些個嬪妾每日稱病不肯來正殿晨昏定省,反倒是秦氏安排歌舞,稱病的這些個嬪妾一個不落全都出席,分明就是有意給主子難堪。尤其是林選侍,好歹與魏國公府沾親帶故,竟也幫著秦淑女,枉主子從前對她那么好,實在是狼心狗肺?!?/br> “林選侍?”便是沈謠也覺得秦氏此番欺人太甚,二姐好歹出身魏國公府,說句不好聽的,打狗還得看主人。 如今看秦氏這張狂模樣,怕是跟前朝的爭斗脫不了干系。 沈慧道:“林選侍便是林錦瑟,先前太子籌措軍備,林家送了林錦瑟來,嫁妝便是三十萬兩白銀,她來了之后便投靠秦淑女,一改從前在國公府時謹小慎微模樣。” 提及林錦瑟,沈謠就想起為她而死的林澤熙,雖心中覺得惋惜愧疚,有心饒過林錦瑟,偏偏這女人處處與她們姐妹作對,尤其此人心機深沉,心胸狹隘,眥睚必報,且一心攀龍附鳳,并為此不擇手段。 “有件事兒我一直未曾說予你,是關(guān)于林錦瑟的。”沈謠向徐嬤嬤使了個眼色,徐嬤嬤忙將屋內(nèi)人都遣了出去,自己守在殿門外以防有人偷聽。 將屋內(nèi)人都走干凈了,沈謠將青州一行,林錦瑟暗算自己的事情以及從前在魏國公府她給蕭翀下藥爬床之事盡數(shù)說予沈慧。 沈慧聽罷亦是悚然一驚,從前她只以為林錦瑟愛慕虛榮,哪成想竟這般心思歹毒,連嫡親兄長的生死都不顧。 然而沈謠接下來說的一句話,卻令她臉色煞白,有些不敢置信。 “我一直懷疑當年慫恿母親害死安姨娘,設(shè)計秋紋迫害小九的人就是林錦瑟。”當年林氏身旁的奶媽死前曾透露出一些消息給蕭翀,只是苦于沒有證據(jù),蕭翀顧及林氏當家主母的顏面并未繼續(xù)深究。 沈慧驚得一時回不過神來,“太可怕了,如今她與我反目,日后這些手段怕是都要用在我身上了?!?/br> 她自小是嫡女,又受寵,需要什么便是不開口也會有人送到跟前來,是以她對這些腌臜的手段知之甚少,如今入了東宮方知深宅的女人心思是如何的詭譎,手段又是如何的狠辣。 “太子未回京之前,你便稱病不出。我記得徐嬤嬤是祖母身邊的人,你遇事不妨多聽聽她意見。”之所以將這些說給沈慧聽,并非她危言聳聽,有意嚇唬沈慧,只是盼她日后行事多思量,謹慎些,免得落入她人圈套。 徐嬤嬤送她出宮時,沈謠見到一群宮娥在放紙鳶,其中一只鳳頭紙鳶忽然失了方向朝著沈謠所在之處跌落,恰好就落在了她腳邊。 一身穿霞影色半臂蜜色襦裙的麗人向她看來,那一眼竟是滿目煞氣,轉(zhuǎn)瞬又化作嫣然笑意。 她施施然走來,云髻峨峨,修眉聯(lián)娟,沒有了往昔的伏小做低,此刻竟也光彩奪目讓人一時挪不開眼。 “好久不見啊,寧王妃?!弊詈笕齻€字音咬得極重,讓她疑心林錦瑟是否知道些什么。 不過蕭翀的身份在皇室已不是秘密,只需多花些心思便能知曉。 庭院深深,豆蔻年華的少女,四目相對卻是刀光劍戟,互不退讓。 雕欄旁一簇深紅芍藥正灼灼綻放,沈謠忽然彎下身子,折了一枝芍藥輕輕抬腳將其別在林錦瑟鬢邊,她淡淡一笑:“這芍藥花很襯你。” 她偏過頭看向身旁的徐嬤嬤笑道:“我府中有一株魏紫開得甚好,回頭拿去送給二姐?!?/br> 芍藥和牡丹形貌相近,但牡丹雍容華貴為花王,而芍藥嬌小柔弱只能為相。 魏紫是牡丹中的極品,她送太子妃牡丹,卻隨意在院中折一枝芍藥給她,嘲弄之意無需言表,身后跟來湊熱鬧的幾名太子嬪妾更是紛紛掩唇偷笑。 林錦瑟嘴角的笑意更濃,她上前一步貼著她耳朵寒森森地說道:“但愿你能一直這么牙尖嘴利,不要讓我看見你哭哦!” 終于沈謠也變成了自己從前最不屑的模樣,為了自己或為了親人、朋友,她一點點淪陷在京城這個大染缸里。 沈謠出了東宮,走在長長的甬道上,后面有內(nèi)侍匆匆追來喚道:“請問姑娘可是寧王妃?” 她點頭稱是,內(nèi)侍舒了一口氣道:“太后娘娘有請。” 沈謠不由看了徐嬤嬤一眼,徐嬤嬤仔細打量那內(nèi)侍后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她被帶到了咸若館。 咸若館為慈寧宮主殿,東西兩側(cè)有寶相樓和吉云樓,館內(nèi)蒔花種樹,疊石壘池。太后秦氏穿了件半舊不新的家常宮裝,正與人說著話,那人隱在光影里,她一時沒瞧見,直到走近了,瞧見那身玄色衣衫上的五爪龍紋沈謠羽睫輕顫。 待內(nèi)侍上前通報過后,才上前幾步,朝著錦榻的方向跪了下去,恭敬叩首行禮。 “走近些,讓哀家瞧瞧?!?/br> 沈謠依言上前,眼角余光瞥見一旁坐著的男子正挽著袖子用鎏金鴻雁流云紋銀茶碾子仔細碾碎餅茶, “沈翕那小子倒是個有福氣的,生的閨女個頂個的出挑?!?/br> 太后溫和地笑了笑,點頭命她起身,叫人賜座。 沈謠這才起身,也一眼認出了太后身邊那人正是一年前,曾在魏國公府出現(xiàn)過的那位貴人。 此時,正拿著銀金花茶羅子,過蘿篩茶粉的男子也看了過來。 沈謠立即垂下頭,乖巧地聽太后娘娘問話,太后樣子很是慈祥,若不是早聽聞她曾親手賜下親生兒子慧昭太子鴆酒,她真以為她是慈祥和藹的老太太。 太后詢問寧王的身體狀況,她撿了不要緊的說給太后聽。 “這孩子生來命運多舛,只盼著日后能平安喜樂?!?/br> 恭維的話她說不出,只能陪著點頭稱是,許是覺得她太過無趣,太后說了一會兒話便沒了興致。 倒是一旁的男子煮茶優(yōu)雅貴氣,所有的動作行云流水,很是賞心悅目,不僅太后便是沈謠的目光也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他用的是前朝的點茶法,工序繁復(fù),吃的是茶葉本身的原汁原味。 本朝□□推行休養(yǎng)生息之策,頒令罷造龍團,費團為散,以此來減輕茶農(nóng)制貢茶而耗費的人力,也由點茶成為了如今的泡茶。 此刻,男子在茶末中注入沸水,待茶筅擊拂,調(diào)勻茶后為太后斟勒了一杯,復(fù)又斟了一杯遞給她。 沈謠有些受寵若驚,得天子親自煮茶奉茶,普天之下能有幾人。是以她喝得有些局促,直到那人問道:“味道如何?” “啊!”她方才只顧著看人,根本就沒有仔細品茗,此時只能硬著頭皮道:“這湯花色澤鮮白,入口甘醇。” 弘光帝咂摸著口中微澀口感,不發(fā)一言。 “妾身自小在鄉(xiāng)野長大,見識少,不懂品茶,得陛下賜茶,不甚惶恐?!?/br> 弘光帝眸中浮光隱現(xiàn),瞥了她一眼道:“你倒是實誠,不知寧王的解藥可制出來了?” 沈謠悚然一驚,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弘光帝,強自鎮(zhèn)定道:“會診的太醫(yī)皆言此毒不可解?!?/br> “太醫(yī)不行,那么你呢?我聽說你治好了一個將死之人,連太醫(yī)也無能為力的病人,被你輕輕松松救回,可見你醫(yī)術(shù)甚于太醫(yī)署那群酒囊飯袋許多?!焙牍獾坜D(zhuǎn)著手中的鷓鴣斑盞,黑褐色底釉上淺色斑紋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沈謠忙起身跪地道:“妾身所救之人不過是魏國公府一下仆,太醫(yī)署的各位大人專為貴人們看病,自是不敢勞煩?!?/br> 她答非所問,卻是心中忐忑,此時已明悟程氏所有的隱瞞在皇上眼中不過是玩笑,所謂的沖喜也是皇室默許之下的成果。 “你的醫(yī)術(shù)朕早有耳聞,且已親眼所見?!焙牍獾劭戳怂谎?,眸中暗含警告。 沈謠被這一眼瞧得渾身僵硬,顯然他說的是當日在魏國公府沈謠為他解蛇毒一事,便是此時此刻她依舊沒有猜出太后將她叫來究竟是何意圖。 “方才你一直盯著朕的手指瞧,可瞧出些端倪?”他放下鷓鴣斑盞,伸出修長手指,陽光下飽滿的指甲竟泛出絲絲幽藍之色。 此刻的沈謠再難維持面上的鎮(zhèn)定,她抬眸直視天顏,如此大不敬的行為不光陛下,便是太后也未置一詞。 “可否容妾身為陛下把脈?”沈謠此刻才如夢初醒,她隱約猜到了今日太后宣見她的緣由。 弘光帝微微詫異,盯著她的眼神靜且深,他以為她會像先前一樣退卻,沒想到此刻竟一改先前的謹小慎微,竟是迎難而上。 他向她伸出手,意味不言而喻。 沈謠起身,將手搭在了皇上的腕上,她心知這一搭便是半只腳踏入了鬼門關(guān)。 弘光帝趁她把脈的功夫仔細打量起面前的少女,見她烏發(fā)云鬢,腮凝新荔,竟是出奇的好顏色,若是在以往這般瑰麗的女子他是不會輕易放過的,只是眼下她還有更大的用處。 這次診脈沈謠格外小心,左右手輪番診過后,又仔細端看了弘光帝的五官,詢問道:“您近日臨睡前可有胸悶之感,是否夜間多夢、盜汗?” 弘光帝一一回答,沈謠聽后神色凝重,垂眸道:“想必御醫(yī)已給出陛下答案?!?/br> “我要聽你說。”弘光帝眸色晦暗,手掌不由握緊,一人或可診錯,兩人都這般說,由不得他不信。 沈謠跪地俯首,一字一句道:“陛下中了逍遙散,且中毒時日不短?!?/br> 弘光帝沉默不語,倒是一旁的秦太后竟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茶盞,茶水頃刻灑了她一身,宮人們都在外面,太后既不喚人進來伺候,也不曾起身更衣,只怔怔望著沈謠道:“可能治愈?” 以沈謠的判斷,弘光帝中毒時日不下十年,能這般鍥而不舍且有機會下毒的必然是親近之人。 但壞就壞在中毒時日太久,五臟六腑俱被毒素蠶食,已無治愈的可能。若不是這病癥已至晚期,沈謠也不會在弘光帝遞茶時察覺到他手指異樣。 “恕妾身無能?!鄙蛑{將頭埋得更低,整個人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 作者有話要說: 在此特別感謝小夢提醒我審榜,真是太及時了,這期上榜了,謝謝親愛的!么么! 第111章 撞破 弘光帝沉默良久,嘆了一口氣道:“朕還能活多久?” 沈謠想了想道:“若是用藥得當,還有一年壽數(shù)?!?/br> 聞言,弘光帝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前日太醫(yī)署最有資歷的御醫(yī)告訴他,他只有一月壽命,沒想到這么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丫頭竟能延續(xù)他一年的壽數(shù),他嘴唇不由勾了勾,看向太后。 回過神的太后神色哀婉,拍了拍弘光帝的手背,復(fù)又看向沈謠道:“哀家與你一見如故,自今日起你便長住慈寧宮,沒有哀家的允許不得擅自離開。” 沈謠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呆住了,如果她留在宮中,蕭翀的毒還怎么解? 她吸了口氣,靜下心來,伏地重重磕頭,平靜開口道:“請?zhí)笫栈爻擅?,妾身夫君纏綿病榻離不得妾身?!?/br> 弘光帝提醒道:“劉恒可跟你提及昨個兒太醫(yī)署走水,死了兩個太醫(yī)?!?/br> 皇宮大內(nèi)怎會輕易走水,沈謠略一思量便知事關(guān)皇上中毒之事,他此番提及大有威脅之意。 縱然如此,沈謠依舊跪地不起,懇求道:“妾身愿意入宮侍奉太后,但懇請娘娘寬容妾身五日,待妾身處理好家中瑣事必會入宮侍奉您?!?/br> 見上首二人皆沉默不語,沈謠補充道:“妾身愿以性命發(fā)誓絕不會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半分。” 太后盯著她看了半晌,忽道:“哀家要你用你夫君的性命發(fā)誓。” 她心頭一悸,抬眸毅然道:“妾身愿以夫君蕭翀的性命發(fā)誓絕不將今日之事泄露半分?!?/br> 出了宮門,沈謠尤是驚魂未定,涼風(fēng)一吹方覺渾身已被冷汗浸透。 回府的路上下起了雨,淅淅瀝瀝敲在車蓋上,一如此刻沈謠不安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