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小食店 第1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穿成假千金的嫂子、上?;橐龉适?/a>、人間降維、又是母慈子孝的一天呢!、豪門隱婚夫婦真香了、重回九零離婚前、吾妹娓娓、在魔幻瑪麗蘇世界修仙、在七零年代結(jié)婚有娃了、頂流夫婦又嬌又作
時至晌午,宋母幾人還沒回來,祝陳愿也等不下去了,拿上大袋小袋,宋嘉盈送她出去。 臨上馬車時,她拉著祝陳愿的手依依惜別,“有空的話,還是我來找你,你要是次次來找我,晌午后又得忙食店的事情,身子又得累壞了,哪像我,成天沒事做,多跑幾趟也沒事。手脂記得用?。 ?/br> 祝陳愿點頭,“別cao心了,外頭冷,進去吧?!?/br> 直到她上車,馬車往前開動,透過簾子還能看見宋嘉盈站在原地的身影。 … 前兩日翻食譜,祝陳愿格外饞面食,看到那rou油餅,眼睛都不錯一下地盯著做法看了很久,決定今日就做rou油餅。 門前的食牌換上rou油餅后,微微敞開門,可以讓葉大娘進來后,她自己進廚房忙活。 rou油餅單吃會覺得口干,而且膩味,最好配上一碗白粥,飽腹又解膩。 做rou油餅的面團跟旁的做法都不太一樣,里頭得放酒,除了這個之外,祝陳愿拿了一袋子的白面,又將從黃屠夫rou鋪里買來的羊脂和豬脂都放在案板上。 拿刀給切成綠豆大小,不用剁碎,放到白面盆里,再加一小盞的酒和幾兩熟油,擱里頭后,直接上手攪和,揉成面團發(fā)硬的狀態(tài),還不算完,得將羊骨里頭的骨髓掏出來,全都放到面團上面,再上手揉制到醒發(fā)。 骨髓很油膩,油脂全都粘在手上,祝陳愿倒了一點熱水在盆里,拿胰子反復(fù)洗,洗好后甩甩手,拿出盆里還在滴血的羊rou洗干凈,切成很細的小丁,這樣不用剁碎來吃,要的就是能夠在餅里嚼動羊rou的口感。 蔥在熱油中熟透,橘皮不要碎屑殘渣,鹽只放少許,生姜切成細絲,椒末和茴香攪和,再加幾兩的面,全都放到羊rou丁里頭, 等到葉大娘來的時候,祝陳愿已經(jīng)將最要緊的幾樣?xùn)|西都做好了,留她在那里一個勁地說道:“小娘子,你今日手腳又這般快,我要不去外頭掃會兒地或者擦擦桌子,讓我閑在這領(lǐng)工錢,我也不好意思?!?/br> “昨晚小葉手傷了,我讓她不要來,只有我們兩個忙活,得早點弄好才是,趁著面醒發(fā)的工夫,我做點拌菜,答應(yīng)了勉哥兒自然不能食言,正好多炒一些,今日食店喝粥時也可給大伙端上一點。” 祝陳愿邊往鍋中倒水,邊向葉大娘解釋原委,并囑咐她將外頭的崧菜和芥菜都洗干凈。 拌菜還有個名字叫做暴虀,祝陳愿覺得名字難聽又難記,就喜歡稱它為拌菜。 它不像醬菜那般做法復(fù)雜,崧菜只取嫩莖,投到沸騰的水里面,燙到半熟就可以撈上來,直接過水。 祝陳愿上手將嫩莖擰干,擠出里頭的水分后,再切成碎段,加一點油翻炒出鍋,倒上醋后攪拌后,過會兒就可食用。 復(fù)雜點的,則要用到胡蘿卜,她用刀切成片,薺菜切絲放在一旁,往里頭倒入醋腌制一會兒。 她準備好鹽、姜、大小茴香、橘皮絲和醋,倒在一個碗中調(diào)好醬汁,再全都淋到胡蘿卜絲和薺菜絲中。 給祝程勉的她用罐子單獨裝起來,等他來時裝到書箱中,明日去學(xué)堂可以帶過去。 她歇下來烤火時,問在灶臺看火的葉大娘,“大娘,雨水時節(jié)江南會吃什么菜呀?” 其實汴京對雨水反而不太看重,只要不倒春寒,他們也就是囫圇著過完這一天,汴京天回暖得慢,雨水來了也不能馬上春耕,久而久之,大家也對這個節(jié)氣開始淡漠起來。 葉大娘回想起她還是孩童的時候,一到雨水,漫山遍野的薺菜就全都從地里下鉆出來,在山野間,能采到一大筐子的薺菜。 “會做炒薺菜,只往里頭放一點鹽和蒜,就很美味,或是焯水后加鹽和醋和姜末來拌著吃,那里的薺菜長得快,尤其到了三月三,薺菜嫩的可掐出汁來,只放鹽末都好吃得緊?!?/br> 葉大娘臉上滿是懷念,不過是地上隨處可見的野菜,在她的心里也是旁的無法比擬的美食。 祝陳愿暗自點頭,還想說點什么,一看天色也不早了,干脆收起話茬子,讓葉大娘燒起烤爐,她將面團搟開,包一團的餡料進去,糅合后烤制。 … 食店里總有人來得早,剛開店門不久,茅十八和他的阿姐茅霜降坐在廳堂里等著東西端上來。 毛霜降長相英氣,眉目有點濃,眼瞳很黑,不說話時讓人發(fā)怵。 她環(huán)視店內(nèi)一圈,又摸摸桌板,看到自己手里沒有一點油腥臟污,才施施然坐下,吐出來的字也是輕飄飄的,“茅十八,要是這家店里的東西不好吃,你就等著吧?!?/br> 茅十八頓感自己的脖頸涼颼颼的,連忙擠出一個笑容來,“阿姐,這家很好吃的,跟鶴行街黃廚的手藝也是不相上下的?!?/br> 她抬眸,瞧著茅十八那諂媚的臉龐,懶得做聲,反正是不是真的好吃,菜端上桌就能知道。 給他們端菜的是祝陳愿,她瞧見茅十八,客氣地說了句話后,也沒打擾他們兩個吃飯。 直到她走出去,毛霜降的眼神才移回到油餅上來,她有個毛病,從小就喜歡看美人,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長得好看,就會盯著人家瞧上一眼。 單純地欣賞,不帶任何不良意味,也不會一直盯著別人看。 “食店里掌廚的是這個小娘子?” 茅霜降問茅十八,轉(zhuǎn)換了一下坐姿,從慵懶的變成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也有了變化,不再是嚴肅到讓人生畏。 茅十八的注意力全都在rou油餅上頭,聽見她的問話,才啊了一聲,等會兒說了聲,“是啊,祝娘子是程勉的阿姐,手藝可好了?!?/br>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茅霜降準備嘗嘗這rou油餅,她好吃,市井美味也沒少吃,單從色相上來看,眼前的rou油餅是合格的。 烤的均勻,金黃和橙黃交錯,經(jīng)過烤爐的炙烤,里面油脂逐漸滲透出來,只聞味道,羊rou味不膻,反而香氣很濃。 茅霜降夾起rou油餅,低下頭去咬了一口,餅皮包裹著rou餡,只要稍加咀嚼,面皮里頭那種細小的油脂就伴隨著輕微的響聲,在口中蹦開。 葷食能給人帶來極強烈的感觸,尤其是嘗到美味時,茅霜降板正的身姿也慢慢瓦解,開始靠在椅背上,垂頭品味。 橘皮放在餡里是最妙的,不僅能夠去腥,還可提味,解油膩,還有烤制時出的rou汁,滑到舌尖上,讓人忍不住回味一番。 茅霜降對rou油餅很滿意,又嘗了口旁邊的白粥,寡淡而無味,夾了筷子送上來的拌菜,崧菜吸足了料汁,一咬開,里頭的汁水帶點醋味,要是rou油餅和這拌菜放在一起,茅霜降自覺自己能吃上三個。 “你說得對,這家手藝確實不錯。” 茅霜降吃完一個rou油餅后,有些贊許地說道,又夾了個餅來吃,心里忍不住想,她的朋友那么多,可全都是好吃的,每一個能動手的。 要是能拐…,呸!要是能和這個小娘子做閨中密友,那… 茅霜降心里是這么想的,臉上卻不動聲色,吃完后神色如常地出門。 天色漸漸暗下來,從祝家食店進進出出的人很多,直到最后一人手撐著墻壁從街邊出去后,食店才關(guān)上門。 祝陳愿日常算著賬,雖然收銀錢不是她來干的,但祝清和收到的每一份錢都會記在一張紙上,只要算算開支便可。 食店是賺的,刨除采買的東西和每天的工錢,一天大概賺個幾貫,多的十來貫。 祝清和看她撥弄著算盤,臉上露出笑來,忍不住說:“到時候你自個的嫁妝銀子可別比我和你娘攢得多。” 她今年也快十八了,按理說,及笄之后,陳歡就可以給她相看人家,提早找個如意郎君。 可他們沒有,一是之前祝陳愿生病,即使病好,外表看著是康健的,底子卻還不夠堅實。她不適合過早有孕,不然孩子保不住不說,大人的身體都得拖累垮掉。 他們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哪里忍心讓她小小年紀就遭受這樣的苦難,直接放言出來,要等十八歲后才準備婚嫁之事,媒婆才歇了心思。 二是,近十幾年來,刮起了厚嫁風(fēng),娶婦得備大量的銀錢,嫁女亦是,他們兩個雖有不菲的家底,卻總想替祝陳愿多攢點,到時候,光憑她自個兒的妝奩產(chǎn),就能讓婆家不敢小看她。 拖著到現(xiàn)在,她年歲也到了,婚嫁上拖上一年,到二十歲再懷孕生子,是正合適的。 “阿爹,那你和阿娘可得加把勁?!?/br> 她半點不害臊,自己說完后都樂出了聲。 回到家中,祝清和笑意濃重地和陳歡說起來這件事,陳歡也笑,“歲歲,你說說,你喜歡什么樣的男子,我們家可不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情?!?/br> 她也不是父母定下的親事,當(dāng)年祝清和到明州來求學(xué),陳府就在州學(xué)的不遠處,她出門時常能碰見祝清和站在一邊看書,久而久之,心生情愫,兩人家境都不差,陳父陳母也就隨她的愿。 現(xiàn)在換成她女兒,她自然是希望祝陳愿能找個喜歡的,而不是避諱此事。 “喜歡我可說不來,不喜歡還能說上一通。” 倒不是祝陳愿害羞,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什么樣的男子。 陳歡拍拍祝清和的手臂,笑道:“我們歲歲還沒開竅呢?!?/br> 轉(zhuǎn)頭卻煩憂起來,要是遲遲不開竅可咋辦。她也說不出,你一輩子不嫁也行的話,私心來說,陳歡很想留女兒在身邊,可她不行。 女子一旦超過二十歲沒嫁,別說戳脊梁骨了,有的會被逼瘋或者自盡,這都是陳歡真實親歷過的,所以她不敢這樣放任。 懷揣著這樣的念頭,她眉目沉沉,回房后和祝清和說起來,“你私底下還是多留心,旁的我不知道,但歲歲喜歡有學(xué)識的人,你那書鋪不常常都有太學(xué)的學(xué)子會來買書或借書,你多瞧瞧,得在今年科舉前后將婚事給定下來,不然旁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遲早會傳到歲歲耳朵里頭去?!?/br> 愛碎嘴的人不少,都被陳歡不軟不硬的拿話給堵回去,只說自己孩子得在科舉后看看,直接榜前約婿或榜下捉婿,才讓那些沒安好心的閉嘴。 夫妻倆又說了不少小話,才熄燈睡下。 … 東風(fēng)解凍,蟄蟲始振,魚上冰,獺祭魚。 雨水節(jié)氣的到來,往往總是水獺先發(fā)現(xiàn),所以有人總結(jié)了雨水三候,一候獺祭魚,二候雁北歸,三候草木萌動。 祝陳愿覺得古書里的話總是那么有道理,甚至連雨水這個名字取得都妙。 年前年后都沒怎么下雨,一進入雨水季節(jié),就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來,打在屋檐上,擾的祝陳愿無法安眠,早早就從睡夢中醒來,裹著被子聽雨聲越來越大。 還好今日不用去國子監(jiān),也幸好在昨日前就做好了藏芥。 之前買的芥菜晾了幾天后,沒全干透,把葉子全都給去掉,撒鹽腌制一晚后,將里頭腌出來的汁液和瀝出來的水一起煮,晾涼后全都到在芥菜罐子里頭,等到夏日時可以吃。 她實在不想起床,又生捱了會兒,才掀開被子下床去。 雨水對于她這種不用春耕的人,來說沒有太大的講究。 回廊都被飄過來的雨絲打濕,祝陳愿只能挨著墻壁走,到了廳堂后撐傘去廚房。 無論是汴京的,還是哪里的,早上都喜歡喝 煎點湯茶藥的茶,里頭是用茶葉、綠豆還有麝香等物混合起來,煎得越久越入味。 可祝陳愿不喜歡,總覺得加了麝香后,整個湯茶的味道特別怪,喝不下,還不如大早上的來碗點湯。 她愛木樨花,家里也備了很多木樨湯,燒壺?zé)崴?,拿出罐子,又找了一只頂漂亮的瓷碗來?/br> 取出里頭完整的花枝梅,斜挨著碗壁,緩緩向里頭倒入熱水。一盞木樨湯,配上潺潺的雨聲,頗有意境。 木樨花的香味特別濃,尤其配上宋嘉盈送她的手脂和發(fā)油,從里到外都透著木樨花的香氣,好似她是株木樨花托生的。 在白木樨花開得最熱烈的時候,摘下來制成的,又加了白梅,里頭還灌注了生蜜。點湯一入口,蜜的香甜,白梅的酸氣,木樨花好似在口中綻放開來,香酸馥郁。 她就捧著茶湯,敞開門,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欣賞雨滴啪嗒落在地上四散開來。 … 下雨最擾人的對祝陳愿來說,并不是睡覺,而是趕去食店開門上工,這樣昏沉的天氣,她也犯 懶,可沒有其他的掌廚人,她只能撐著傘,漫步在街上,走得快,雨水會打濕裙擺,還不如慢點走。 到黃屠戶那里訂了十來只兔子,兔子正是肥美的時候,她準備今日做穰燒兔吃。 到食店門口,夏小葉正在屋檐下躲雨,她的手好得差不多了,一抬頭望見遠處走來的祝陳愿,不由看楞了。 略微松散的發(fā)髻,垂下來的秀發(fā),溫柔的神情,抬眸看過來時明亮的眼睛,笑意動人。 大概美人說的就是像小娘子這般的人吧。 夏小葉又看看自己,她也是照過鏡子的,黃毛丫頭一個,干癟發(fā)瘦,發(fā)質(zhì)粗糙,這段時日在食店干活,晚食吃得好,臉頰倒是豐盈了一些。 “小葉,進去吧,下次不用來那么早,我要是晚點來,你得站在門口白挨凍?!?/br> 祝陳愿打開門,讓她先撐傘進屋,自己在后頭又叮囑了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