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請慢走 第41節(jié)
死的人是一名青年男子。雙眼烏黑,像是中了什么毒一樣,他的后面脖頸處有一塊血淋淋的傷口。像是被什么動物給咬的,那么大的傷口,脖子像是都要被咬斷了。 “我看見了!那么大一只的蝙蝠啊!趴在他的脖子上吸血??!”一位在一旁擺攤的老爺爺用手比劃著,滿是驚恐的語氣描繪著。 “你胡說!剛才這人突然就倒下了,我們這么多雙眼睛都沒有看到,哪里有什么蝙蝠???”旁邊一起擺攤的人,一聽到老爺爺這么說,立即就反駁了他。 剛才這個年輕人到老爺爺攤上買了一塊糕點,剛拿了糕點,才往前面走了幾步,就倒下了。 “是?。±先思抑竟止适驴炊嗔?,也不能在這兒瞎講?。∵@不是擾亂民心嘛!” 這么深的傷口,就算是真的被蝙蝠咬了,這么多人卻都沒有看到。還有這名死者,是從什么地方過來的? 賀蘭溪知心中始終不安,之前宋允燦的部下慕全終于答應(yīng)見她了??墒撬麉s不敢正大光明地見賀蘭溪知。賀蘭溪知也能夠理解,雖然不希望自己的猜測成真,但是只要有一絲一毫的機會能夠查清楚當年的真相,她就不會放棄。所以她和慕全約定了在竹灣嶺見面。 賀蘭溪知提前了一個時辰去那里。在路上卻遇上了小王爺司馬銘。這個司馬銘喜好美色,仗著老王爺?shù)牡赂咄?、功績斐然,才得了個小王爺?shù)木粑?。在永臨城里,無論是平民家的姑娘還是對那些世家小姐,經(jīng)常言語間撩撥,甚至私底下動手動腳的。 賀蘭溪知遠遠地看到了他,第一時間就是想要躲過去,可是又擔心慕全也提前到來,她卻沒有及時出現(xiàn)。這才猶豫了一會兒,司馬銘便靈敏地察覺到了她,朝她走了過來。 “季姑娘,我們難得有緣見面,這里的環(huán)境有十分地優(yōu)美,不然我們結(jié)伴一起欣賞一下吧?”司馬銘看著賀蘭溪知,滿臉的笑意。他的身后還跟著兩名便衣侍衛(wèi)。 “小王爺,恕我失陪,我實在有急事要做?!辟R蘭溪知卻一臉的嚴肅,眼眸中劃過了一絲緊張。 “季姑娘,你有急事,說不定我可以幫到你啊。”司馬銘絲毫都不見外,上次見了賀蘭溪知一面,他真是久久不能忘懷??!為了再見到季姑娘,他還特意舉辦了詩會,結(jié)果季姑娘都沒有到來,卻和濟世堂的那個毛頭大夫待在一起。 這次居然這么有緣在這里見到季姑娘,他怎么能輕易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呢? “多謝小王爺了。不過這只是一點兒私事,不用勞煩小王爺了?!辟R蘭溪知客氣而又疏離。這個小王爺,在她眼中,不過是一個仗勢欺人的紈绔子弟,卻覺得自己處處都高人一等。 “季姑娘,你天生麗質(zhì),品貌非凡,不該同那些凡夫俗子在一起,那只會白白耽誤了你的青春。”司馬銘繼續(xù)走近了些,看著賀蘭溪知的眼睛,嘴角微微揚起。 “小王爺太抬舉我了,說到底,我只不過是一介平民。只配同凡夫俗子普通人在一起?!辟R蘭溪知瞥了司馬銘一眼,聽到這話,她也聽出來是是沖著文大哥的了。 “哈哈,如果剛才我的話有什么冒犯之處,還請季姑娘見諒?!彼抉R銘聽出賀蘭溪知的語氣中有些不悅,于是似乎有些遷就地笑了笑。 “姑娘今日有急事,我就不打擾了。希望來日請姑娘一敘,姑娘也不要拒絕啊!” 突然不遠處傳來了一聲驚呼,賀蘭溪知心中一驚,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yù)感從心中升起。賀蘭溪知也顧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沖了過去。 結(jié)果,賀蘭溪知見到了慕全,他的胸口滿是鮮紅的血,半跪在地上了。 “慕全!慕全!你.你不會有事的!”賀蘭溪知抱起了慕全的腦袋,她不知道怎么救他,“文大哥,文大哥!” 于是下意識地想到了文尹,究竟怎樣才能救他的性命?。磕饺氖忠恢碧Ц咧?,似乎想要指認什么東西. 第一百零一章 白占便宜 “小.姐.”慕全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話還沒說完,手就垂了下去。 賀蘭溪知順著慕全手指的方向,應(yīng)該是他來時的路,可是一眼望過去,什么都沒有看到。慕全的胸口插著半截竹子,看起來像是意外的死亡,而且胸口的傷必是新傷。正好竹灣嶺這一路上種滿了竹子.可是賀蘭溪知看著慕全,心中卻相信他不是意外死亡的。 “季姑娘,這.”司馬銘聽到了動靜,也跟了過來。就看到賀蘭溪知抱著,一個傷得很嚴重的人,看起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斷氣了。 “這位公子是你在找的人嗎?” “小王爺怎么知道,我在找人?”賀蘭溪知一下子想到自己,剛才明明只是說了有急事要去辦,可沒有提到是要找人。 賀蘭溪知看向了司馬銘,他為什么會恰好出現(xiàn)在這里?如果剛才她沒有在坡下面耽擱那一會兒時間的話,也許她就能聽到慕全,究竟想要跟她說什么了。如果剛才司馬銘沒有在下面攔著她,也許她就已經(jīng)在那亭子里面等著慕全了。無論慕全這傷是不是意外,她都能在他的身邊.好不容易,幾乎要知道的真相,就這樣沒有了。為此,還搭上了慕全的一條性命。賀蘭溪知的心中空落落的,就像是被寒風洗劫一空的荒原,只剩下了扎人的礫石。 “季姑娘,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難過,但是.”司馬銘聽到賀蘭溪知這質(zhì)問般的語氣,本有些生氣。但是又想到她應(yīng)該是為了死去的朋友而傷感,便打算寬容一點兒了,“我就解釋一下吧?!?/br> “我來這里,其實.原本是來為祖母祈福的。”這竹灣嶺的確是有女媧娘娘的神廟,可是遠遠不在此處。 也只能當是司馬銘真的上去為老夫人祈福了,然后正要回去的時候,遇到了賀蘭溪知。 “你一個姑娘家,是打算將尸體搬回容國公府嗎?”司馬銘瞥了一眼身后跟著的兩個護衛(wèi),語氣十分地慷慨,“如果你還相信我的話,就讓他們兩個把他給葬了吧?!?/br> 官府很快就將死者給抬走了。聽聞死者是外地人。云行沒有讓季容宸發(fā)現(xiàn)自己,雖然現(xiàn)在兩個人都住在了同江客棧。但是云行并不打算現(xiàn)身。 云行從連鄭郡的暗樁處得知,連鄭郡的確有毒蝙蝠出沒。但是官府似乎有意壓下此事。不過要說是蝙蝠將人全家滅門,未免太過令人匪夷所思了。打聽到杜家便是被那些蝙蝠“禍害”的第一家。趁著夜晚,云行去了杜府。 杜府。從外面看還是高門大戶,云行翻墻而入,一踏進去,那股濃重的血腥氣味便迎面沖了過來。 那些被蝙蝠所害的死者,自然是已經(jīng)被官府收去了。云行知道蝙蝠,一般都是喜歡黑暗潮濕的環(huán)境,不知道今天晚上,他會不會有那么好的運氣。 .云行察覺到有人來了,便躲了起來。居然是季容宸。這大晚上的,不在客棧里陪他的初音姑娘,反而跑來這兒湊熱鬧。 真是一點兒都不像是季家大公子的風范,居然學會了翻墻,還夜闖私宅。 季容宸很快也找到了云行剛剛找過的地方。難道他也是聽說了毒蝙蝠的事情,想要來一探究竟?這蝙蝠殺人,會不會跟萬煞堂有關(guān)呢? “這.”云行突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殺氣,這股殺氣在杜府的死氣沉沉中顯得格外地凜冽。 季容宸似乎也感覺到了,便停下了正要踏進正堂的腳步。 “糟了!是沈逐風!”云行心下一驚。沒想到沈逐風這么快就跟來了。 季容宸跟了出去,翻墻過去。云行心中有些不安,雖然多年前是季容宸將沈逐風抓進天牢的。但是如今他以一人之力,沈逐風這些年心中積攢了怨氣,之前云行同他交手,功力應(yīng)該也沒有退步.正當云行自己出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輕率了。 “你怎么會在這里?”季容宸不知是早已等在了杜府門外,還是根本就沒有離開。見到云行出現(xiàn),他便也立刻在他面前現(xiàn)身了。 云行并沒有任何的裝扮,月色中,他抬眸看向了季容宸。 “好巧啊!元一,道士?!痹菩袕娧b鎮(zhèn)定地朝季容宸招了招手,語氣中略顯俏皮,“哦。我是聽說了毒蝙蝠的事情,來杜府,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順便湊個熱鬧嘛!” 云行在十年后第一次與季容宸相見,聽見了他的師傅善禪大師喊他“元一”。因此他便也跟著喊他“元一道士”了。正好他這么稱呼他,也不至于難以解釋他是怎么知道他的名號的了。 不過事實證明,云行是多慮了。季容宸果然是將不多說不多問的傳統(tǒng)美德,貫徹到了極致。他根本就對云行的事情,一點兒好奇,就算是奇怪,都沒有。 “你之前不是說,會離開歸元寺一段時間嗎?原來是來這里???”由于季容宸遲遲不開口,云行還是得主動搭些話。 這杜府里原本就陰森森的,要是他們兩個再都如出一轍地保持沉默,那氣氛得多么可怕啊! “.”季容宸聽云行這心口不一的話,略微頓了一下,便轉(zhuǎn)過身,像是就要離開了。 “哎!我都知道你叫什么了。就算你不好奇我叫什么,我也不能白白占這個便宜啊?!痹菩泻敛华q豫地小跑到了季容宸的面前,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雖然是盈滿了笑容的臉頰,卻依然透露著認真。 “我叫云行,‘坐看云起時’的云,一目十行的n?!痹菩惺终J真地向季容宸介紹著自己。 季容宸的臉僵了僵。云行,云行.季容宸看了云行一眼,他是知道他是什么人,知道他的小字? 還是只是個巧合呢?天底下,撞名字的人多了,也許真是湊了巧了。 “好,我知道了?!奔救蒎肺⑽Ⅻc了點頭,答應(yīng)道。 “你居然沒點兒別的要問我?”云行以為季容宸是故意地要引他出來??墒乾F(xiàn)在他都已經(jīng)站在他的面前了。 第一百零二章 交個朋友 剛才他是先來杜府,一定是看到了他進來,可是為什么要躲起來。而后察覺到那一股熟悉的劍氣,他又為什么要跑出來呢?這些問題,季容宸居然一個都沒有想問嗎? “你想說些什么?”云行仍然不肯放棄地刨根問底。 “剛才那道劍氣,你能感覺得到。可見你是深藏不露。”季容宸倒像是十分坦誠地開口了,“我并非是徹底的江湖人,所以也不想要結(jié)交太多的江湖高手?!?/br> “所謂朋友貴精不貴多,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夠成為季公子的朋友?”云行輕輕地笑了兩下,然后抬眸看著季容宸,緩緩開口道,“我和季公子不同,我是個徹底的江湖人。這一趟出門,雖然不是專程結(jié)交江湖上的朋友,但是如果能與季公子結(jié)交,那一定是平生快事了!” “好,就為你那日,在歸元寺內(nèi),與我共讀佛經(jīng)之情,我想交你這個朋友?!奔救蒎芬膊]有拖泥帶水,慷慨地向云行伸出了手。 雖然沈逐風這個大危險還未能解決,現(xiàn)在甚至還一點兒頭緒都沒有。也許他正在盯著他,現(xiàn)在做什么,見了什么人,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是季容宸卻不愿意終日憂心忡忡的,就像剛得知沈逐風逃出了監(jiān)獄的時候,季容宸似乎表現(xiàn)得比任何人都要鎮(zhèn)定。 為了不可估量的來日,而毀掉自己現(xiàn)在擁有的生活,這不是季容宸能干出來的事情。云行說,能與他結(jié)交,是平生快事。他也有種獨特的感覺,若是不能與之相交,將會是人生一大憾事。 云行看了季容宸一眼,似乎是沒有料到季容宸,居然會這么簡單明了地答應(yīng)了和他當朋友。于是也伸出手去,拍了季容宸的掌心一下。 沈逐風為什么半途離開了?不是因為云行也跟了過去,也必定不是擔心他們兩個聯(lián)手。他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云行不解,而見季容宸似乎也沒有要追蹤下去的意思。若是依他的角度,云行即便是武功高強,也不會是沈逐風的對手,又何必讓他摻和進去呢? 可是云行,怎么可能會放任著未知的來日真的到來呢? 季容宸正要道別了,誰知道云行竟然提前踏上了季容宸轉(zhuǎn)頭回去的路。 “同江客棧。我住在那里?!痹菩幸荒樀靡?,微挑的嘴角,似乎在說“這真是緣分??!” “我來這里有幾日了。住在同江客棧,也湊巧看到了道長英雄救美,這般壯闊的場面?!痹菩姓f這話時,眼神下意識地從季容宸臉上劃過,卻不做一絲的停留。 季容宸聽見云行的話,奇奇怪怪的,不是英雄救美。而是,云行對他的稱呼。半刻鐘的時間,從“元一道士”變成了道長。 “道長同情人家弱女子,孤苦伶仃沒有親人,又沒有銀兩,還落在了那些惡徒的手中。如今好不容易得救,在人家姑娘的眼中,可沒有什么道士不道士,只有她的救命恩人。那時客棧中想要救那位姑娘的人不在少數(shù)。可是他們?nèi)慷荚趪^?!?/br> 云行對這樣的事情是見怪不怪了,而季容宸也只是出于自己心中的道義,幫了一個力所能及的忙。想必即便當時知道那些人背后的勢力,季容宸也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也許他們害怕的不是那幾個小嘍啰,而是他們背后的人呢!” 季容宸聽見云行這么說,也并沒有生氣他當日躲起來看戲的行為。反而對他此刻格外的坦誠多了分驚訝。細細想來,既然是朋友,那么彼此間坦誠相見也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摹?/br> “你,一點兒也不像剛來連鄭郡的人?!奔救蒎肺⑽?cè)眸看向了云行。還有些話,他沒有說下去,眼前的這個人,他總是有種莫名的熟悉親切感。他好像在哪里見過云行似的。 “你也不像個道士?。 痹菩兴坪鯖]有一點兒意外,微微仰起頭來笑了笑。 “我姓季?!?/br> “這就對了嘛!以后我也不叫你什么道士,道長了?!痹菩凶旖莿澾^一絲得逞的笑容,似乎之前那么叫季容宸的名字,就是想要讓他主動告訴他的名字。 “我不是個喜歡好奇的人。看起來你應(yīng)該比我年長幾歲,那我就認你做大哥了。” .賀蘭溪知來到了修廉院,見到了季玨。她聽著季玨的話,感覺自己的人生是那樣地無望。好像一棵綁了石頭的雜草,沉沉地落在無邊無際的海底。 “姨父,你的意思是,賀蘭府被滅門,朝廷是故意默不作聲的?”賀蘭溪知當然是不愿意懷疑母親和祖父,他們的修養(yǎng)也不會允許他們做出那樣的事情。 賀蘭溪知作為賀蘭府的小姐,絕對不能原諒有人在他們離開人世之后,仍然往他們身上潑臟水。 賀蘭府與天祈官商私自來往的書信,早在十年前就被搜出來了。而賀蘭府出事之前,皇上甚至一絲一毫都沒有向他透露。季玨也實在不能明白此事。 若是賀蘭府沒有遭難,不久之后,等待他們的也會是皇上下的密詔。只是那個時候,季玨便會有充足的時間。即便不能將真相全部查明,也斷不會給人機會,平白地往賀蘭府中的人身上扣上各種罪名。 不把這些事情告訴賀蘭溪知,是遵循了賀蘭瑾的心愿。不希望賀蘭溪知也陷入陰謀之中??墒窍@孩子,心性太過堅強。十年過去了,從當初的女娃娃,到如今出落成為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卻仍然堅持著要查清賀蘭氏的冤屈。 如果不是季玨,在皇上面前力保賀蘭氏,恐怕就連賀蘭琪和季景川都不能幸免。更別提能夠在永臨城,天子腳下,保下賀蘭溪知了。甚至最后給了賀蘭氏一個體面。 同江客棧。 兩人在杜府折騰了這么長時間,都沒有用過晚飯。不過,原本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房間里吃飯喝酒,現(xiàn)在卻可以兩個人一起了。大概什么事情,兩個人一起做,總歸是要比一個人來得有趣一些吧。 第一百零三章 半個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