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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養(yǎng)妻日常 第21節(jié)

    繩愆廳內(nèi)。

    顏婧兒、許慧姝、姜鈺、孟曉月,還有褚琬,幾個小姑娘站成一排,監(jiān)丞臉色鐵青地坐在上首。

    至于為何褚琬也在,是因為后來褚琬從崇文閣回來,見顏婧兒跟人扭打在一起,她書卷一扔也加入戰(zhàn)局。

    就這么的,小姑娘在號舍里扯頭花扯得鬼哭狼嚎,這事自然瞞不住。

    她們中,尤以許慧姝、姜鈺和孟曉月三人格外狼狽。

    彼時,顏婧兒憋著股魚死網(wǎng)破的決心,真是逮著什么就扯什么,頭發(fā)、衣襟,鞋子扯得散亂一地。

    許慧姝她們端著貴女身份,哪里見過這等架勢?氣勢都弱一大截了,動手也斯斯文文的。搞到最后,她們?nèi)硕急活佹簝撼犊蕖?/br>
    姜鈺和孟曉月還好,畢竟不是顏婧兒主要生氣對象,顏婧兒只逮著許慧姝扯,許慧姝脖頸還被撓出一道血痕。

    這會兒,她捂著帕子哭得抽抽噎噎。

    “說!”監(jiān)丞大喝一聲:“為何要在國子監(jiān)鬧事?”

    小姑娘們都被嚇得大氣不敢出,但此時似乎誰傷得重誰就在理。

    姜鈺胳膊碰了碰孟曉月,孟曉月就指著顏婧兒說道:“是她先動手打人的,我們都沒得罪她,她嫉妒慧姝,懷恨在心,所以動手打慧姝。我和姜鈺過去勸架,也被她扯頭發(fā)?!?/br>
    監(jiān)丞視線又轉(zhuǎn)到顏婧兒身上,沉聲問:“她說的可屬實?”

    顏婧兒頭發(fā)也有些亂,但在來的路上,褚琬匆匆?guī)退砹讼?,勉強還算齊整。

    “她撒謊?!?/br>
    此刻,顏婧兒很冷靜。也知道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大概是逃不掉處罰了。但監(jiān)丞怎么罰她不打緊,她唯一擔(dān)心的是,屆時該如何面對顧景塵。

    她說:“孟曉月推我,我的書箱掉在地上,糖葫蘆也掉在地上。許慧姝故意踩壞,我才動手的?!?/br>
    她語氣很平靜,就像在陳述事實,很難不讓人相信。

    “我那哪是推你?”孟曉月反駁:“彼時你對慧姝大呼小叫,我只是想提醒你莫要粗鄙罷了。哪知只輕輕碰一下,你就……”

    監(jiān)丞視線又轉(zhuǎn)到哭哭啼啼的許慧姝身上,問:“她們說的可屬實?”

    “我根本不是故意的,”許慧姝哭得楚楚可憐:“糖葫蘆掉在我腳邊,我沒看見不小心踩到了?!?/br>
    “監(jiān)丞大人?!苯曊f:“慧姝確實不是故意的,無緣無故她踩糖葫蘆做什么?那東西黏糊,還怕臟了鞋呢??深佹簝翰粏柷嗉t皂白上來就打慧姝一巴掌。這事,還請監(jiān)丞大人明察?!?/br>
    “你們胡說八道?!瘪溢獾溃骸胺置魇悄銈兤饺諓燮圬擃佹簝海d許今日還故意激怒她。所以她才…”

    “所以她就打人了?”監(jiān)丞眼神凌厲地射過去。

    褚琬嚇得立即閉嘴。

    “無論是何緣由,若有不公之事自可找我評判,但擅自動手打人,便是觸犯學(xué)院規(guī)矩?!?/br>
    “顏婧兒,”監(jiān)丞問:“你可知錯?”

    顏婧兒袖中的手指扣弄掌心,她自知百口莫辯,畢竟主動動手打人,即便有理也已經(jīng)變得沒理了。

    況且,真正令她惱怒打人的是許慧姝說的那句話。

    而那句話她卻并沒有說出口,也沒有人可以作證,這個悶虧她只能啞蠻認下。

    “我知錯?!彼従彽馈?/br>
    她神情過于冷靜,認錯也極其干脆。跟以往那些被帶進繩愆廳的學(xué)子們不同,不為自己過多狡辯。

    這倒是令監(jiān)丞愣怔了下。

    他瞇眼打量顏婧兒,說道:“既如此,依據(jù)書院條規(guī)第四十七條,在學(xué)業(yè)打架鬧事者,罰以杖刑二十,你可服?”

    “服?!?/br>
    “顏婧兒?”褚琬著急:“你傻啊,錯又不全在你。”

    “你別急,你…”監(jiān)丞又指著其他三人道:“還有你們,每個人都有份?!?/br>
    只不過顏婧兒作為主動打人者,便罰得格外嚴重些。

    監(jiān)丞吩咐人將條凳擺好,示意顏婧兒趴上去。繩愆廳大門沒關(guān),外頭聚了些學(xué)子探頭探腦的。

    “看什么!”

    監(jiān)丞走到門口,將人都攆干凈,然后砰地關(guān)上門。

    顏婧兒緩緩走到條凳邊,以前就常聽說國子監(jiān)犯錯嚴重的要被請進繩愆廳坐條凳。彼時還不知這令人人懼怕的條凳是什么模樣,今日終于得見,心想,也沒什么特別,跟家里頭的條凳一樣的。

    她也不知為何,到了這種時候反而極其鎮(zhèn)定,想著趕緊罰完就好,她還得集中精力好生想如何應(yīng)對顧景塵才是要緊。

    可正當她要趴上條凳時,門外進來一人。

    是國子監(jiān)祭酒,蘇云平。

    他瞧了眼顏婧兒,視線又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最后看向監(jiān)丞,問道:“發(fā)生了何事?”

    “祭酒大人……”

    監(jiān)丞將事情經(jīng)過詳細說了遍,不偏不倚,只陳述之前顏婧兒和許慧姝說的話。

    如此來看,倒確實是顏婧兒過錯最大。

    蘇云平頭疼得很,他聽說顏婧兒被請進繩愆廳還唬了一跳。印象中,顏婧兒這個小姑娘乖乖巧巧、白白凈凈的,看著也不像是會犯錯的人,結(jié)果再一聽,是因為打架鬧事。

    這下,蘇云平可坐不住了,趕緊跑過來攔著。

    不攔不行,若是真罰了,他沒法給顧景塵交待。顧景塵看似清正嚴明,實際上護短得很。

    蘇云平頷首,不緊不慢坐向上首,然后又問顏婧兒:“你為何動手?”

    “若說只為踩壞糖葫蘆,實話說,我是不信。來國子監(jiān)上學(xué)的…”蘇云平點了點腦袋位置,道:“這里都極聰明,輕重好歹自然也分得清。”

    “所以…”他道:“我想聽真實原因,諸位可莫要敷衍我?!?/br>
    他示意顏婧兒:“你先說。”

    國子監(jiān)祭酒來,眾人都噤若寒蟬,之前狡辯得最兇的孟曉月也垂著腦袋不敢放肆。然而,這里頭最緊張的莫過于許慧姝。

    畢竟,真實原因興許還得算上之前在戲樓里發(fā)生的事。若今日顏婧兒將這事抖出來,她沒臉不說,傳出去了對她名聲不利。

    她緊張地看著顏婧兒。

    可等了一會兒,顏婧兒卻是開口道:“真實原因就是監(jiān)丞大人說的那樣,我認罰?!?/br>
    此話一出,人人錯愕。

    蘇云平棘手得很,心想,這么個倔性子的小姑娘,顧景塵是怎么應(yīng)付的?

    罰是肯定不能罰,這二十板子打下去,這小姑娘如何受得???

    因此,不僅不能罰,還得先將人安撫好,再派人去請顧景塵來。這燙手山芋,還是交給他來處理。

    思忖片刻,蘇云平道:“罰倒是不急,你們先各自反省,半個時辰后我再來詢問?!?/br>
    “大人,您這是…”監(jiān)丞不解得很。

    蘇云平擺手,眼神暗示這事緩一緩。監(jiān)丞明白過來,點頭道:“是該如此?!?/br>
    然而兩人有意緩一緩,但有人卻不答應(yīng)。

    很快,永誠伯夫人得知女兒在國子監(jiān)被人欺負,立即便找上書院來了。

    永城伯夫人是個微胖的婦人,年過三十,保養(yǎng)得宜,且衣裳也穿得精致。她進門時,衣裳首飾摩擦?xí)r環(huán)佩叮當。

    “娘?!?/br>
    許慧姝見自己母親來,頓時柔弱地撲在她懷中,哭得哽咽不已。

    永誠伯夫人心疼懷了:“我兒,快讓我看看?!?/br>
    起初她還能維持貴婦人的矜持,但見自己女兒頭發(fā)蓬亂,脖頸處還有一道血痕時,神色頓時變了。

    她柳眉倒豎,連聲音都尖銳起來:“我的天,是哪個將你欺負成這樣?”

    她視線在屋內(nèi)掃視,怒氣騰騰,連國子監(jiān)祭酒的面子都不給。

    婦人家撒起潑來,男人都沒辦法。尤其是這個永誠伯夫人,是出了名的潑辣,平日里連永誠伯都管得死死的。

    “到底是誰干的?”

    孟曉月指著顏婧兒道:“伯夫人,便是她打的慧姝,我們好心上去勸架,結(jié)果連……”

    蘇云平淡淡看了她一眼,孟曉月心頭一顫,趕緊閉嘴。

    永誠伯夫人注意到這細微的情況,立即冷笑起來:“祭酒大人這是何意,此人打了我女兒,為何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里?”

    “伯夫人請坐。”蘇云平道:“國子監(jiān)辦事向來公正,事情還未明朗,如何處置還需定奪?!?/br>
    “還定奪什么?我好好的女兒被人欺負,身上還落下傷痕,這樣的事你們也能坐視不理?”

    “你們?nèi)羰遣幌肜?,”伯夫人道:“那我便進宮去尋賢貴妃評評理。”

    她這話講得蠻橫,國子監(jiān)有國子監(jiān)的規(guī)定,天王老子來了也得按國子監(jiān)的條例辦事。

    不過,她若是要胡攪蠻纏起來,事情難免會變得麻煩。

    監(jiān)丞不大想淌這趟渾水。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處理就是國子監(jiān)學(xué)子發(fā)生爭執(zhí),罰一頓便了事。

    鬧大了,便是伯夫人一口咬定永誠伯的姑娘在國子監(jiān)受欺負,要討公道。說不準還連累其他人。

    “祭酒大人,您看……”

    蘇云平四平八穩(wěn)坐著,慢條斯理喝茶,一點也不急。

    他說:“伯夫人稍安勿躁,此事,等另一人來了再行商榷?!?/br>
    “等誰?還要等誰來?莫不是你們還想徇私包庇這人么?”

    “她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伯夫人瞧顏婧兒站在一旁不吭聲。她經(jīng)常出入各家宴會應(yīng)酬,對各家貴女也是了如指掌。見小姑娘陌生,便認定是個小門小戶之女。

    小門小戶的都敢欺負到她永誠伯府的頭上來,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

    她拍了拍女兒:“姝兒放心,娘定會給你做主。”

    “我不管她是哪家女兒,”伯夫人道:“打人就要受罰?!?/br>
    “別以為打兩板子就算了事,那我可不依。”

    “我家姝兒被她傷成這樣,萬一臉上落下疤痕,影響的可是一輩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