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90節(jié)
施家之事很快傳到了宮中,楊培繪聲繪色的在天子耳邊稟報著:“說是那位大公子本是前一日就出了門,同那些狐朋好友們在外待了一夜,到翌日下晌了才回門,那施大人早一刻便得了消息,命人取了藤條在廊下等著了。” “聽說施大人是發(fā)了狠了,連施夫人都勸不住,還不到后宅院子呢,就當(dāng)著府中上下的面狠狠的把施公子給抽了一頓,鬧得府上的主子下人們盡數(shù)知曉,還是施夫人請出了在佛堂里念佛的老太太來才給制住了,施大公子這回可是當(dāng)真?zhèn)?,都知大公子挨了抽,皮開rou綻的,連床都下不了,請了好幾個大夫呢,沒成想,這施大人家中規(guī)矩倒是甚嚴(yán)的?!?/br> 楊培還感嘆了一句,他還當(dāng)施大人也是那等不管后宅之事的家主呢,連楊喜提點德妃他都沒反應(yīng)過來。 楊培話音剛落,聞衍便勾了勾嘴角,輕嗤一聲。 楊培小心瞥著:“陛下?” 聞衍翻閱著折子,難得解釋了句:“你也是宮中老人了,何時竟這般天真了?!?/br> 在普通百姓家中,尚且知道家丑不可外揚,rou爛了還燉在鍋中,不叫丑事流了出來。施家百年世族,只會比普通百姓更在乎顏面,更在乎家中名聲,哪里會任由家中嫡長子的丑事被傳得沸沸揚揚的。 那施大公子再不濟也是施家人,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忠勇公,多年來不圖上進,每日只招貓逗狗的在街上橫沖直撞,為何早年間鮮少聽到有關(guān)這位大公子的事傳出來。 稍講究的人家懲治家中子嗣,大多是抄經(jīng)書,關(guān)祠堂,用的手段溫和,既彰顯了長輩的威嚴(yán),又保留了子嗣的顏面,哪里會當(dāng)著下人的面教訓(xùn)主子,叫他們沒臉,還任由事情傳出來的。除非是施瑯不想讓這個兒子承繼爵位了。 楊培有些遲疑:“那,這忠勇公當(dāng)著闔府的面鬧這一出是為何?” 現(xiàn)在想來也確實不對,哪有當(dāng)著下人的面抽兒子的,那忠勇公瞧著也不是那等氣性大到不管不顧的人。 聞衍眼中帶著兩分譏笑。還能為何?無非是做給他看的而已,好讓他知道施家并沒有偏袒。 過了幾日,忠勇公施瑯入宮面圣,天子夸了他一句治家有方。 施大公子的事沸沸揚揚傳了好幾日,施家也并未做任何表態(tài)來,只給這位大公子請了大夫,讓人好生將養(yǎng),一副任由外人傳言的模樣,叫好些人家都不明所以,施夫人娘家、陳家等姻親人家都派了人登門拐彎打聽,被施家模棱兩可的打發(fā)走了。 直到施瑯得了天子夸,出宮后不過一日,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的施大公子的事便再也聽不到了,仿佛沒傳過一般,連議論都沒人議論。 但施瑯還是不敢大意,因為陛下除了夸他治家有方,還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黑沉的眼中叫人看不出絲毫情緒來,當(dāng)即就叫施瑯心中一凜,說道,“愛卿為人正直,朝中事務(wù)再是繁忙,也應(yīng)當(dāng)抽些時間把精力放在家中才是,年輕人心性不定,還是得有長輩看著、管著才會走上正道,愛卿以為如何?” 施瑯哪里敢有意見的,連忙點頭應(yīng)是:“陛下說的極是,是臣思慮不周?!?/br> 施瑯再明白不過,陛下的意思,是在告誡他不要再有第二回 。 出了宮,施瑯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巍峨森嚴(yán)的深宮大院,心里有些后悔起來,當(dāng)年若不是圖著親上加親,圖那點血緣,又哪里會有今日。施氏規(guī)矩是家主不得插手后宅之事,到他這里卻是破了這延綿百年的規(guī)矩。 施家哪里是娶的繼妻,分明是娶了個祖宗回府。 事情瞬息平了下來,楊培這回倒是不再說這施家規(guī)矩嚴(yán)了,反倒是叫他都不知該說甚好的了,這也太急切了些,陛下這邊才夸了下去,外邊的議論便停了,當(dāng)真是連多停留一日半日都等不得的,如今哪里還不知,這施家只怕早就抓心撓肺了,不過是礙于天子還沒發(fā)話這才忍了下來。 “這施大人也真是的…” 他念叨一句半句的,聞衍只埋首在御案上,充耳不聞。 朝堂上接連數(shù)道旨意發(fā)下去,各地早早就做好了防范,有幾處水患水災(zāi)上奏上來,也很快平復(fù)了下去,到季冬時節(jié),因災(zāi)荒遞上來的折子少了,天子也松了幾口氣,正逢年節(jié)將至,宮中早早就準(zhǔn)備起來,只等前朝封筆。 聞衍最后召了彭、范兩位太傅入承明殿,如同往常一般商議了國事,前朝封筆,天子擱置朝政,朝上之事便要兩位太傅多費心,商議完,天色已然不早了,聞衍也不好耽誤他們,主動送了兩位太傅出門。 不談國事,對兩位帝師,天子也溫言關(guān)心了幾句:“兩位太傅乃是朕的肱股之臣,朝中之事了結(jié),兩位太傅也能安歇一些時日,攏攏情分?!?/br> 彭、范兩位太傅已是天命之年,家中長者皆以辭世,因此聞衍便不提回去敬孝心。他們都已到兒孫敬孝之時。 范太傅點點頭,突然扭頭看了身邊的彭太傅一眼,兩人入朝幾十年,同為天子帝師,共事多年,范太傅為人玲瓏,彭太傅為人古板,向來在天子身邊一人諫言,一人圓場的,二人之間說話也十分隨意。 范太傅面上浮現(xiàn)幾分幸災(zāi)樂禍,揶揄起來:“臣倒是回去能過幾日和美的日子,只怕彭太傅家中近日不安生,享不了這福了?!?/br> 天子眼中好奇,朝正要吹胡子瞪眼的彭太傅看去,彭太傅急了眼,一副被戳中的模樣,只恨不得跳腳起來:“你休要胡言亂語,什么不安生,本官家中再安生不過!” 彭太傅任天子帝師多年,脾性古板,不如范太傅變通,便是面對天子也是直言不諱,不加掩飾,聞衍哪里看到過彭太傅這般氣急敗壞的時候,對范太傅口中的“不安生”升了興致:“太傅家中近日如何了?可是有何人敢欺到太傅府上,朕定不輕饒了去!” “陛下,臣家中并無甚大事?!迸硖祱詻Q不承認(rèn)。 聞衍目光轉(zhuǎn)到范太傅身上:“莫非是范太傅說謊了不成?” 范太傅抬了抬手,戲謔笑著:“臣可不敢在陛下面前說謊的?!?/br> 三人帝、師幾十年,彼此知根知底,也向來不是隱著瞞著,彭太傅在氣急敗壞后,抿了抿嘴,難得說了句:“不過是后宅之事罷了?!?/br> 后宅之事多是關(guān)乎夫人、姑娘們,聞衍身為天子,到底是男子,便不好再過問了,便是范太傅也只揶揄一句,卻不會說出來,只略微嘆了口氣,看著共事幾十年的同僚,范太傅向來最會解圍,這會也只能寬慰道:“難得陛下給我們放了假,彭太傅若是不想家去,本官倒是能陪大人去外邊坐坐,解解悶的?!?/br> “不必?!迸硖稻芙^了,過了片刻,又嘆了口氣。 宮中一向靜謐,只有踩在地上發(fā)出的聲響來,帶著肅穆,聞衍親自送兩位太傅走了不過片刻,正要停下,天子親自作伴本就是天大的恩典,兩位太傅是懂規(guī)矩的人,估摸著時間便會先天子開口,但這回彭太傅顯然受了范太傅那話的影響,不止沒出言提醒,反倒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般說了起來:“臣這都一把年紀(jì)了,如今才知,這后宅婦人鬧起來卻也是家宅不寧的?!?/br> 彭太傅身份重,平時除了范太傅,在朝中能交心者不過二三,何況是涉及家中之事,哪里好對外人道的,只得在心里憋著。 范太傅一句話,把彭太傅憋在心里數(shù)日的煩悶頓時給引了出來,左右他們都已經(jīng)知道了,彭太傅也沒甚么好隱瞞的了。彭太傅緩緩開了口:“臣到如今卻還是不明白,不過就是小小的借住一件事,怎的就鬧得不可開交起來?裴氏也實在太小心眼了些,哪里還有半點當(dāng)家夫人的氣度!” 彭太傅一說起家中的糟心事,心緒開始起伏起來。 范太傅對彭家之事倒是了解不少,聞衍卻是聽得一頭霧水,裴氏他是知道的,便是太傅嫡妻,聞衍還是一下抓住了核心,“誰借住彭家了?” 彭太傅面上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在范太傅的揶揄下,這才吞吞吐吐的:“是臣、是臣遠方的表妹?!?/br> 說著,他語氣急切起來:“雖說是臣的表妹,但臣可從來沒有旁的想法的,不過是這表妹早年遠嫁外地,如今回了京,宅子還未成修葺好,這才帶著家眷暫時借住在臣家中,只等她家中修葺好便會帶著人住回去的。” 親戚人家,借住本就是常事,何況早前也是走動過的,但問題就出在遠方表妹住進來之后,漸漸還待人熱情的裴氏就開始變臉了,先還冷臉冷語的,后邊更是當(dāng)著彭太傅的面詆毀他們表兄妹之間有問題。 都一把年紀(jì)的人了,那遠方表妹也都有孫輩了,哪里叫彭太傅面子過得去的,如今他回府,嫡妻裴氏鬧著要送遠方一家走,遠方表妹性子怯懦,也主動說要搬出去,但這馬上要到年節(jié)了,又是借住在家中的親戚,彭太傅哪里能讓人搬出去的,說出去他得成什么人了? 便是為此,彭太傅在家中左右為難,夾在中間更是不該如何是好,每日鬧得他頭疼。彭太傅也不知為何一向端莊大方的嫡妻會突然這般。 范太傅這才開口:“嫂夫人向來不計較,家中夫人也時常稱贊,要本官說,定是彭大人你哪里做得不對惹人誤會了的。 “本官行的端做得直…”” “彭大人許是不知,這婦道人家啊心眼向來不大,別說甚遠方表妹了,便是你身邊有了旁人都得計較許久的,便是多看了幾眼丫頭都能叫她們看出別的意思,在心中打翻了醋壇子的,不過往好處想,嫂夫人那也是在意大人你,這才像變了人似的…” “婦道人家哪里有爭風(fēng)吃醋的,應(yīng)當(dāng)賢惠寬和…” 聞衍若有所思,突然插了話:“跟別人親近,若是不高興了,便是在意了?” 第141章 彭、范兩位太傅是先帝特意為嫡長子任命的先生,當(dāng)今身為嫡長子,兩位太傅更是嫡長制的擁護者,在兩位太傅眼中,身為嫡長子的當(dāng)今是當(dāng)之無愧的繼任者。 帝王自古高坐朝堂,高處不勝寒,容不得有軟肋,如此才能不帶私心,公正處事,這也是兩位帝師教導(dǎo)嫡皇子的第一課。 當(dāng)今受帝師教導(dǎo),自也是受他們言行左右,與他們政見相當(dāng),認(rèn)為兒女之情會移了性情,兩位太傅在當(dāng)今面前也向來規(guī)矩禮儀,對男女之事尤其避諱,聞衍便也認(rèn)為兩位太傅始終如一,也是從不把男女之事放在心上的那等人的。 范太傅像是經(jīng)驗老道一般,說起后宅男女之事也如同做學(xué)問講經(jīng)那般滔滔不絕:“那是自然,雖說女子應(yīng)當(dāng)賢惠大方,但在這等事上向來是心眼小,又十分善妒的?!?/br> 他側(cè)身朝彭太傅說起:“嫂夫人雖上了年紀(jì),到底也是女子,彭太傅你要是想讓家中清凈些,就對其他的表妹們遠一些,只要不做那等叫人誤會的,這家宅也就太平了?!?/br> 彭太傅還格外煩悶的一點便是,家中老妻都一把年紀(jì)了,還偏生跟年輕女子一般鬧這些爭風(fēng)吃醋的事情出來,叫彭太傅覺得十分沒臉。 都一把年紀(jì)了,也不怕叫人看了笑話! 但他向來恪守禮儀,絕不輕浮孟浪,何況都一把年紀(jì)的人了,哪里還會干這等有辱斯文的事,彭太傅吹胡子瞪眼,急忙維護自身:“本官向來知道界限,不曾跟婦人有過任何出格之舉,范大人你可莫要壞了本官清譽!” 彭太傅為人古板,二人同朝為官幾十年,對彭太傅的為人范太傅卻是知根知底的,“既然彭大人沒有出格,那彭府上為何這般?” 彭太傅看著他,這些日子彭太傅也在想,但始終沒想出過結(jié)果來,只得推到彭夫人身上:“本官哪里知道這些的,許是上了年紀(jì),管不住火氣了吧。” 范太傅摸了摸胡須,輕輕點頭:“大人言之有理。” 天子頭一回聽兩位正經(jīng)的太傅討論后宅之事,倒是與他們平日的嚴(yán)肅全然不同,少了入朝為官的那等官員的沉穩(wěn),在官場上的頭頭是道,倒是讓天子覺得鮮活幾分,天子抬眼,目光落在范太傅身上:“朕倒是不知原來范太傅對這男女之事竟如此精通,想來與學(xué)問一般,已是能為人師,解人惑了。” 范太傅這才想起身邊還站著一位大越天子,方才的隨意頓時一收,連著彭太傅也朝天子抬了手,范太傅面上勉強,下意識回答謹(jǐn)慎起來:“陛下過獎,臣不過是隨口一說,當(dāng)不得真的?!?/br> 他們君臣幾十年,一直都是這般嚴(yán)肅正經(jīng),天子強勢,臣下便弱勢,此消彼長,雖為帝師,但在天子面前,師尚在君后。 聞衍對此也習(xí)以為常,雙手背在身后:“范太傅隨意一說,朕聽著倒覺得有理有據(jù)的,若是太傅認(rèn)真起來,只怕沒甚能難住太傅的了。” 范太傅叫天子打趣,面上有些為難情。 好在聞衍只說了句便揭過了,放他們出了宮,“如今宮中封筆,朝中也無甚大事,彭太傅倒是能回去好生的理一理家中的事了?!?/br> 彭太傅忙回:“陛下說的是?!倍吮愀嫱穗x去。 聞衍返回承明殿,楊培已經(jīng)候著好一會了,聞衍剛坐下,楊培便遞上了一本名錄來:“陛下,這是德妃娘娘擬的名錄,已經(jīng)交由太后娘娘過目了,太后娘娘命人送來請陛下定下?!?/br> 名錄與普通的不同,封上是帶著燙金鑲邊的,色澤不夠濃赤,帶著些淡,是后宮嬪妃請封時專用的名錄。 鐘萃管著后宮,大小事都只用自己拿主意,除非實在拿不定主意才會報到永壽宮去,更不用報到前殿來的。 聞衍沒有打開名錄,也知道里邊是甚。先前太后曾與他商議過,這兩年后宮事多,高位嬪妃下去不少,后宮有些動蕩,按高太后的意思,便趁著年節(jié)時,把后宮低位嬪妃們的位置給抬一抬。 天子向來重規(guī)矩,后宮中的嬪妃至登基后也不過得封過兩回,都是按資歷身份往上抬,從無例外,只是這回是高太后主動開口,天子再三考慮還是應(yīng)下了,這才有了如今這份呈到御前來的名錄。 擬名錄之事,本該是由皇后來擬定,交由天子定奪,但當(dāng)今后宮無后,這份名錄便交由到鐘萃手上,由她擬了出來,再層層的往上遞。 這件事聞衍早就知道,本就是走一個過場的,但現(xiàn)在他手中捏著這份鐘萃親自擬出來的名錄,心里卻不知為何有些憋悶,叫他無處發(fā)泄,只能把這份名錄歸為礙眼,因為并沒有按宮規(guī)晉升,破了他一慣的規(guī)矩,叫他心里不悅,聞衍沒看名錄,隨手往案上一仍,說了句:“按上邊的辦吧。” 楊培忙伸手接,小心問道:“陛下不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聞衍反問,壓下心里的煩悶,下意識還想拿折子來看,卻拿了個空。宮中封筆,通政司自然不會再送折子到御前來。 聞衍往后一靠,抿著唇,明顯帶著不悅,擺擺手,楊培見狀,便不再開口,弓了弓身子,輕輕朝外走。剛走到門口,只聽后邊天子突然發(fā)了話:“鐘、鐘妃和皇長子在做何?” 楊培連忙回身答道:“回陛下,奴才聽說這幾日御花園里的寒梅開得正好,宮中娘娘們不時便前往賞梅,今日難得放晴了會,鐘妃娘娘先前帶著大殿下也去了御花園里賞梅,這會兒天色暗,怕是鐘妃娘娘早早便帶著大殿下回宮去了?!?/br> 寒冬臘月的,少有放晴的時候,在晌午十分出門還有幾分暖意,那會去賞花賞景的多,現(xiàn)在這個時辰,娘娘們都早早回宮了,何況是還帶著大殿下的鐘妃娘娘了。 “嗯?!甭勓艹烈髁寺暎@才閉了眼,靠在椅上休憩。楊培等了會,見陛下沒聲了,這才捧著懷中的名錄親自趕往后宮。 翌日也是難得的好天氣,在半晌午時,宮妃們便帶著婢子嬤嬤出門走動了。宮中在寒冬時節(jié)向來沒甚可看的,尤其宮墻莊嚴(yán),帶著深深的壓迫,也只有在御花園,才能瞧見柳紅翠綠,也最是叫宮妃們駐足走動的地方。 御花園里梅花種類繁多,綠萼、紅梅、朱砂梅、宮粉等,在冬日時節(jié)里,成片的梅花盛開也是宮中絕美的景色,連鐘萃都忍不住帶了明靄來御花園賞花。 宮中御花園大,宮妃們各自找了梅林賞景倒也互不干擾,難得碰上也見過禮便走了。鐘萃喜綠萼,綠萼不如其它粉色、紅色的梅那般鮮艷,但顏色淡雅清新,也別有一番風(fēng)景。 皇長子穿得厚重,不便走動,宮人就一直把人抱著,他坐在宮人臂彎,盯著樹梢上的梅花,烏黑的大眼不住轉(zhuǎn)動,要伸手去構(gòu)那花枝,他膽大,倒是把宮人給嚇得心緊緊提著。 鐘萃正要開口,迎面過來幾位嬪妃,先是給鐘萃見了禮,目光移到這片梅林,掩著嘴兒巧笑著:“原來娘娘喜這綠萼呢,這綠萼確實漂亮,跟其他的梅半點都不同,娘娘真真是好眼光。” 自晉升為四妃以來,鐘萃不知聽過多少回這樣諂媚討好的話。 宮妃見她不如預(yù)想的那般好哄,頓時又換了個話題:“嬪妾聽說今兒有好些姐妹們拿了畫卷出來,說是要在林下作畫,一比高下呢,娘娘身份高,不如也去評一評的?!?/br> 嬪妃聚集之地鐘萃向來不喜歡湊近了的,正要回絕,只見抱著大皇子的宮人額頭都細細密密的出了汗,念頭轉(zhuǎn)了轉(zhuǎn),要拒絕的話變成了:“既然在作畫,那本宮也去瞧一瞧便是,評一評還是交給旁人來?!?/br> 嬪妃們作畫的地方是在一片宮粉梅林下,樹下擺著案幾,鋪著畫卷,擱著筆墨,幾位嬪妃正在作畫,余下的嬪妃們?nèi)齼蓛傻膰蚴请x得遠了些,坐在石臺上悠然賞景。 鐘萃向來與后宮嬪妃們不親近,她一來,倒是不少人面露吃驚,很快來見了禮,請她去最好的位置觀摩。 鐘萃擺擺手:“不必了,你們作你們的便是,本宮不懂畫,不過是過來瞧瞧熱鬧罷了?!?/br> 嬪妃們推托一二,見她當(dāng)真不是口頭說說,便又把心神放到作畫上去,到畫作好,林子里頓時熱鬧起來,幾副畫卷被抬起,嬪妃們在誰的畫最好上產(chǎn)生了分歧,爭論不下之下,還有嬪妃問道了鐘萃面前。 鐘萃失笑:“本宮覺得都不錯,若是要挑,卻是挑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