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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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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大人是科舉進士出身,中進士后未入翰林,被調(diào)任到外地為官,整整七年,從小小的縣令到知州,頗有功績,正逢吏部調(diào)任,趙大人因著功績,被吏部劃在了名錄里交由了天子過目,得了天子親自點頭這才回京任了京官,任都察院左僉都御史。

    知州與僉都御史雖官職只相差一級,但京官與外官不同,若論起來,便是平級官職,京官也更高些,但京中官員林立,想要升職更是艱難,趙大人年紀(jì)尚輕,又無背景,看在過往的功績上,能升任一級,調(diào)任到都察院已是不易。在京城熬了十幾年也不過是四五品官職的大有人在。

    “三年了,朕看他倒確實是個聰明的,有野心,為人也不張揚,如今朝中倒是缺乏這種官員了?!甭勓芨袊@一聲。

    這位趙勵趙大人當(dāng)真是入了天子眼,要往上走了!楊培陪著笑:“趙大人雖能干,但還得要陛下慧眼才能發(fā)現(xiàn),否則也只有埋沒了的,當(dāng)是陛下知人善任?!?/br>
    楊培只管夸,別的一概不管,涉及前朝后宮,他向來一眼不插,只見縫插針的說上幾句好話罷了。

    能干的朝臣若是想找又豈有找不出的,陛下對這位趙大人格外關(guān)注,到底還是沾了幾分德妃娘娘的光,這趙大人與德妃娘娘可是有親,德妃娘娘還得喚一聲姑父的。有這層關(guān)系在,只要這趙大人不是蠢的,稍稍表露出一點才干來,哪里沒有機會往上爬的。

    聞衍輕笑一聲,看了楊培一眼:“連你也知道知人善任了,可見心中也是有成算的,怎的平日慣是會偷jian?;?,往后縮的?”

    楊培哪里敢答,在天子面前,有誰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怕也只有那綴霞宮的鐘德妃娘娘才敢陛下問甚答甚了,但德妃娘娘身為天子寵妃,是主子,與他們這些當(dāng)奴才的不同,說錯話那可是要掉腦袋的,自是要謹(jǐn)言慎行,少說話的。

    楊培只憨笑,不作答,聞衍也只是隨口一說,非是要當(dāng)真要聽個所以然來的,便也安心看起了折子來。

    楊喜奉命親自送了折子到綴霞宮里,鐘萃懷中抱著個胖小子,正收拾妥當(dāng),準(zhǔn)備前往內(nèi)務(wù)處去的。

    月初月尾宮中要采買開支,鐘萃要過去看一看,她懷中的大胖小子不日周歲,陛下的意思,是要為明靄辦一個周歲宴,不宴朝臣命婦,只宴宗親后妃們,讓宗親見一見明靄。

    內(nèi)務(wù)處前些日子便已采買起來,鐘萃身為管事之人,也不敢放松了的,在鐘萃身后,幾個婢子手上還捧著不少的物件,大多是專為皇長子準(zhǔn)備的,有內(nèi)務(wù)處特意采上來的牛乳,蒸上的蛋花,水果泥,還有皇長子的小衣物等。

    鐘萃每日固定時辰起身,洗漱后多是先溫溫書,寫上一張大字,等她用早食了,皇長子便也醒了,周歲的胖小子雖多是被嬤嬤們抱著,嬌著,但格外喜歡下地,偏生他走路還不夠穩(wěn)當(dāng),不時被摔一摔。

    嬤嬤跟婢子們生怕皇子摔到、磕到了,又心疼害怕,又不敢違背主子的命令,哪怕是才不到周歲的小主子,輕不得重不得的,鐘萃只得親自帶著人。

    皇長子見楊喜的次數(shù)不多,目光中還帶著陌生,這會靠在母妃懷中好奇的打量著楊喜。楊喜朝他陪笑,抬手見禮:“娘娘、大殿下?!?/br>
    嬤嬤們對皇長子的尊稱多是大皇子、大殿下,明靄聽多了也知道這個“大殿下”是指自己,他烏黑的大眼還有些驚訝,扭頭看向母妃鐘萃,小手還指了指楊喜,奶聲跟著說了句:“大、殿?!?/br>
    鐘萃朝他點點頭,滿是溫柔:“是,楊喜公公是在朝你行禮呢,你是大殿下?!?/br>
    皇長子又聽到一個大殿下,一張圓潤的小臉上突然正經(jīng)的點點頭,還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指了指自己:“是,是?!?/br>
    他如今年紀(jì)尚小,被養(yǎng)得極好,穿著一身鮮艷的小衣裳,頭上頂著個用綢帶扎著的小鬢,挺著小胸脯非但沒有氣勢,反倒格外討喜,叫人忍不住心軟成一片。

    天子駕臨綴霞宮時,他時常叫父皇抱著,見天子抬頭挺胸,便也跟著學(xué)了起來,鐘萃這個當(dāng)母妃的鐘愛素色,平日穿戴也都是往素的打扮,并不濃重,但皇長子卻極為喜歡顏色鮮艷的東西,對寶石、珠寶也格外喜歡,尤其是見到宮中的娘娘們穿金戴銀,身上環(huán)佩叮咚,他便也要身上掛滿玉石來。

    “嗯,你是?!辩娸驮谒成陷p輕拍了拍,轉(zhuǎn)身朝楊喜問道:“楊喜公公今日怎的來了?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楊喜伸手把折子遞了過去:“陛下命奴才把這折子給娘娘送過來?”

    鐘萃目光落在燙金的折子上,隨口問了句:“這是什么折子?”

    楊喜對折子的事是當(dāng)真不知,師傅領(lǐng)了命出來,讓他親自跑這一趟,把折子給送過來便是,至于其他的卻是沒有提過?!斑@奴才不知?!?/br>
    鐘萃點點頭,伸手把折子接了來,卻也沒有當(dāng)場打開,身后嬤嬤婢子們捧著各種物件,以及皇長子的早食,明靄粘人,他醒來不久鐘萃便準(zhǔn)備往內(nèi)務(wù)處去,怕他又如往常一般哭鬧,嬤嬤們又奈何他不得,鐘萃便準(zhǔn)備帶著人一同前往內(nèi)務(wù)處的。

    她想了想,一手還拿著折子,一手抱著人抽不出空來,身后還有宮人們等著,鐘萃瞥了眼在一旁候著不曾離去的楊喜,突然問了句:“楊喜公公,敢問陛下可曾說過要立時看過這折子,立時給回話的?”

    楊喜面露惶恐,又仔細想了想,回道:“不敢當(dāng),娘娘客氣了。陛下倒是不曾說過這話?!睅煾颠f來折子時也只說送到綴霞宮鐘德妃娘娘手上的。

    “那、這折子先放著,等本宮從內(nèi)務(wù)處辦完宮務(wù)后,看過了再派人去前殿回話?!辩娸驼f道,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楊喜嘴角一僵。

    楊喜忍不住倒抽口氣,天子雖不曾明言要立時回話,但又誰敢耽擱的???鐘妃娘娘她怎的敢的?!

    第132章

    鐘萃一行出行浩浩蕩蕩的,光是伺候皇長子的宮人嬤嬤就有四五位,他們在宮中穿行,沿途在宮中的嬪妃宮婢們遠遠見了便朝他們行禮,目光滿是艷羨的看著鐘萃懷中那抹鮮艷。

    皇長子逐漸長成,留下了不少歡聲笑語,叫她們心中也升出了酸意來。宮中日子難熬,除了與嬪妃們同游作伴解悶,便再無甚可去之處,若是如同這鐘妃一般膝下有個孩子在,還能有些慰藉,好好把孩子撫養(yǎng)長大,偏生天子不貪美色,如今踏進后宮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便是入了后宮,也多是往綴霞宮去看望皇長子。

    嬪妃們低頭往自己平坦的小腹看著,滿是遺憾。宮中子嗣本就不易,若是皇長子出自她們的肚子就好了…

    明靄這個大胖小子喜歡走出綴霞宮,在林子里跟嬤嬤們玩,但許是他靈敏,過了林子后往內(nèi)務(wù)處這條宮道上他又格外不喜,撅著屁股爬在母妃懷里不肯抬頭。他雖然還不懂,但下意識不喜歡那些嬪妃們各種打量過來的目光。

    鐘萃伸手,寬大的長袖把他遮掩著,輕輕在他小背上拍了拍,哄著人:“好了,沒人看得到我們明靄了,母妃在呢,別怕啊?!?/br>
    皇長子噘嘴,小臉在母妃頸窩蹭了蹭,格外的依賴,小手輕輕拽著母妃的衣裳,不大清楚的吐出兩個字:“父、父父?!?/br>
    “是父皇?!辩娸腿崧暭m正,同他說道:“父皇在前殿處置政務(wù)呢,前殿叫承明殿,是歷任天子召大臣商議國事的地方?!?/br>
    明靄聽不懂,但鐘萃還是細細同他說起來。她還想起一樁事來,上輩子明靄在大臣的扶持下登上帝位,這樣一個相當(dāng)于在“冷宮”中長大的皇子,不通政務(wù),甚至連字也認(rèn)不了多少,朝政皆由大臣們一手把持,承明殿作為天子處置朝事的地方,他困于其中宛若一個傀儡。

    在作為吉祥物的那些時間,天子所言盡數(shù)被大臣們駁回,大臣們皆不認(rèn)為這樣一個出身的皇子能提出任何有用的建議來,天子本該凌駕于所有人之上,卻生生被架空了權(quán)利,身側(cè)無一人可用。

    這樣的日子,錦衣玉食,卻猶如困獸,像金絲雀被關(guān)在籠子里,明明該是這天下最尊貴的人,卻叫人看不上,他慢慢變了,宛若被父母忽視的孩子一般,開始胡鬧以換得父母的關(guān)注,其中“承明殿改名”一事就是他親口提出來的。

    承明殿從高祖起賜名,綿延至今,后代天子和子孫對承明殿也充滿了敬畏之情,祖先親賜,哪有隨意更改的,大臣們自然不同意,言辭嚴(yán)厲的指責(zé)天子忘本,不尊祖宗,充當(dāng)?shù)蹘煹拇笕诉€把天子此等不孝之事秉了太后知曉,隨后懿旨下來,命天子入奉先殿中求祖先諒解。

    奉先殿供奉聞室數(shù)代帝王,每月香火不斷,到底是供奉之地,奉先殿比不得其他宮室鮮亮,加之太后大怒,斷了天子食水,等天子從奉先殿出來,在床上足足養(yǎng)了七八日才能下地。

    鐘萃拂在他發(fā)上的手一頓,呼吸略有些變化,在皇長子睜著烏黑的眼看過來,鐘萃眼中蒙上的陰暗消退,輕輕拂上兒子的烏發(fā),把人抱緊了兩分,聲音輕柔,仿若沒有變化:“父皇日日在承明殿里,明靄如今還小,等你再長大些就能去承明殿同父皇請安了?!?/br>
    皇長子聽不懂母妃的話,但他喜歡聽鐘萃念書說話,又把小臉埋到鐘萃臉上蹭著,身后的嬤嬤婢子們紛紛抿唇笑著:“許是咱們大皇子知道娘娘每日繁忙,不忍攪得娘娘多費心神,在娘娘面前當(dāng)真是乖巧呢?!?/br>
    他們四五個婢子,還有侍監(jiān)呢,這么多人都哄不過來,倒是在娘娘手上,大皇子既不哭鬧又不把人指使得團團轉(zhuǎn)了,再是乖巧不過。

    鐘萃倒是沒出聲辯駁,明靄在她身邊乖巧那是知道母妃疼愛是真,卻不像伺候的宮人一般對他言聽計從。

    他是主子,伺候的宮人是奴婢,主子再小,當(dāng)奴婢的也糊弄不得,只能聽著指揮,若是主子出格了,除非遇上危險處能先斬后奏,都是要秉到能做主的主子跟前兒來的,鐘萃不如宮人們事事順從他,時日一長,他也知道在誰面前該使威風(fēng)的。

    穿過了御花園和西六宮的宮道,不遠就到內(nèi)務(wù)處了,徐嬤嬤早就等在了門口,她自然不是專程等著鐘萃的,是特意來迎皇長子的。

    “殿下來了。”徐嬤嬤一雙眼放在皇長子身上,滿是慈愛之色,皇長子算是她看著一點一點長大的,到如今這般白白胖胖的,論在皇長子身上花費的心血,徐嬤嬤也并不少的。

    明靄也喜歡她,在徐嬤嬤身上看了幾眼,突然朝她伸手,讓徐嬤嬤一喜:“殿下可是要老奴抱的?”

    他跟著學(xué)了個字:“抱?!?/br>
    徐嬤嬤看向鐘萃,鐘萃把人遞了遞,叮囑她:“嬤嬤小心一些,他可是不輕的?!辩娸腿舨皇侨杖毡е?xí)慣了,也是抱不住他的。但在長者眼中,旁就是有福氣,高太后跟天子面對大皇子時,都覺得他還有些瘦弱。

    徐嬤嬤顯然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她不贊成的看了眼鐘萃,“娘娘這話可是說差了的,老奴從前未進宮時,各家中的孩子養(yǎng)得可比咱們大皇子富態(tài),那才叫福氣呢?!?/br>
    她滿臉心疼的接過人,對著皇長子rou乎乎的下巴視而不見,聲音壓了些下去:“可不能比陛下幼時還瘦的?!?/br>
    當(dāng)今天子出身便是嫡長子,尊貴無比,宮中所有的好東西都是先緊著他的用度,是當(dāng)時宮中最富態(tài)的孩子,只隨著天子年歲增加,開始讀書進學(xué)后,這才慢慢瘦了下來,加之天子從太子登基,身上氣勢越發(fā)凜冽,從前的事幾乎再無提及。

    徐嬤嬤雖是高太后身邊的掌事嬤嬤,又是看著天子長大,但說起天子的事也不敢肆無忌憚的。

    鐘萃只從高太后口中知道一些天子幼年的事,這會兒聽了徐嬤嬤的話,有心想問一問,但顧忌著身前身后的宮人,涉及當(dāng)今,鐘萃只得按捺下來,把皇長子交給徐嬤嬤,準(zhǔn)備處理宮務(wù)。

    徐嬤嬤抱著人交代:“娘娘自去便是,老奴親自守著大皇子,寸步不離的?!?/br>
    對徐嬤嬤鐘萃還是放心的,她輕輕頷首,又拉了拉明靄的小手,朝他說道:“母妃要去處置公務(wù)了,你跟著徐嬤嬤知道么?!?/br>
    明靄“呀”了聲,見鐘萃帶著人入了內(nèi)務(wù)處,小胖手拍了拍徐嬤嬤,又指了指前邊的母妃,示意她跟上,徐嬤嬤也跟著進去,卻沒有隨著鐘萃去,入內(nèi)拐了個彎就往另一宮室去了。

    “啊啊、妃!”皇長子明靄不高興了,他要跟著母妃的。

    徐嬤嬤“嗯”了聲,幾步進了宮室里,鐘萃不時到內(nèi)務(wù)處處置宮務(wù),內(nèi)務(wù)處里也專門給皇長子布置了一間宮室出來,專供他來時休憩的,徐嬤嬤知道皇長子要來,已經(jīng)帶著人細細檢查過了,里邊安置著小床,地上還鋪上了毯子。

    徐嬤嬤剛把人給放到毯子上,還走路不穩(wěn)的皇長子撅著屁股就要往宮外走,剛走上幾步,腿一軟,又一屁股摔坐在毯子上,隨行的嬤嬤婢子們?nèi)讨Α?/br>
    皇長子摔懵了似的,顛顛兒的坐在毯子上,烏黑的眼中還滿是不解,他跌坐在毯子上,又環(huán)顧四周忍著笑的宮人們,朝著自己除了母妃鐘萃外最熟悉的秋夏兩位嬤嬤伸手,又指了指外邊,示意她們抱他去找母妃。

    徐嬤嬤讓人把皇長子的吃食取了來,親自捧著他的早食,笑瞇瞇的問著:“殿下,餓不餓,嬤嬤喂你吃早食好不好?”

    皇長子看了看秋夏兩位嬤嬤,又看了看端著他早食的徐嬤嬤,牛乳的奶香氣朝他襲來,打從御醫(yī)斷言可給皇長子加些別的吃食后,除了奶嬤嬤,從七月起膳房便精細為皇長子準(zhǔn)備起了各種流食。

    在嘗了這些食物后,他就少吃奶,到前幾日更是一口不沾,只用膳房準(zhǔn)備的流食,這牛乳便是斷奶后專門從莊子上送進宮的。

    牛乳金貴,也不過是從本朝才從關(guān)外蠻夷傳進來,先帝時期莊子上也只一二從關(guān)外來的牛,大越水草豐盛,牛多是做耕用,平頭百姓家中若有一頭耕牛便納入家財中,對耕牛極為重視,從關(guān)外送來的牛與大越的耕牛雖不同,但多數(shù)人都對其敬而遠之。

    連皇莊上對這蠻夷之地送來的牛都只好生養(yǎng)著,直到先帝寵妃蘇貴妃去皇莊游玩,牛乳這才被送入宮中。

    蘇貴妃極為重視容顏,這牛乳運進宮時不過作為蘇貴妃養(yǎng)顏的方子之一,直到數(shù)年后陰差陽錯才叫膳房處置過供主子們享用。但牛乳稀少,能享用到的主子也不過一二。

    皇長子在兩邊看來看去,像是在沉思一般,小胖臉皺了皺,朝門口看了眼,手腳并用的爬到徐嬤嬤身邊,被徐嬤嬤摟到懷里,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肚肚,張著嘴:“啊?!?/br>
    罷,等吃飽了再去找母妃。

    鐘萃在內(nèi)務(wù)處待了一日才把事情處理好。皇長子周歲宴上的采買一應(yīng)都已置辦妥當(dāng),鐘萃不敢大意,一一查驗后才放心。

    斜陽西下,皇長子緊緊抱著母妃的脖子,眼皮一眨一眨的,又努力睜著眼,蹭了蹭母妃的臉頰,生怕鐘萃又不見了。

    鐘萃處理了一日宮務(wù),精力疲乏,此刻被他這般依賴著,渾身的倦怠都像是煙消云散了般,輕輕拍著他的小背:“睡吧,母妃在呢,一直陪著你的。”

    鐘萃再三哄著,剛回宮中,人就靠在她肩上睡著了。

    楊喜已經(jīng)等了好一會了。

    眼見鐘妃回宮,楊喜長長的松了口氣,“娘娘可算是回來了?!?/br>
    楊喜都不敢回想今日他聽鐘妃娘娘的話回了前殿稟報后,陛下當(dāng)時的臉色有多難看,有那么一瞬,楊喜還以為自己怕是逃不過了的。

    承明殿中,天子手上正捧著本折子,下首坐了位面色嚴(yán)肅,身著官服的大人,大人戴著官帽,身著正三品緋色官服,繡獬豸,這是都察院都御史、副都御使、監(jiān)察御史的官服,也是上奏參本到御前的都察院副都御史袁大人。

    通政司遞出折子后不久,袁大人便穿戴整齊的入承明殿求見天子。聞衍本不愿見,到底還是召了人進來,也一如他預(yù)料一般,袁大人行禮后開口問的便是參鐘妃的折子。

    聞衍目光雖落在手中的折子上,但眼中卻帶著涼意,視線在袁大人身上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按天子的脾性,如今大權(quán)在握,這等親至承明殿朝天子討要說法的早就叫人給拉了出去,都察院一心參德妃,本就犯了天子忌諱,連內(nèi)閣都摸準(zhǔn)天子心思不再過問,何況本就身為天子眼的都察院。

    聞衍心中不悅之極,都察院行事與嗜主無異,在朝中為官者,當(dāng)以擁立天子為首,都察院明知天子不悅卻再三試探,本就踩到天子底線,光憑一個袁大人哪里敢的,天子不愿深究他背后之人,皇權(quán)早已盡數(shù)歸于天子之手,這些魑魅魍魎也不過只敢試探,伸一伸爪牙罷了,起不了任何作用,若有誰敢冒頭,他只要雷霆一擊就可震懾,叫他們不敢妄動。

    袁大人犯到御前,天子再三思慮,卻放任了去。有袁大人在,他正好看看那鐘氏到底有甚法子,若是不知如何是好,自當(dāng)是要求到御前來的。

    天子取了筆,在折子上輕輕一勾。半盞茶后,楊喜回來。天子喝了一口茶,沉聲問道:“鐘妃可有何話說?”

    袁大人挺起了身子。

    楊喜在綴霞宮親自見到鐘萃命人取了折子來,很快把折子看過,不過沉吟了片刻,便回了話,楊喜半字不漏的轉(zhuǎn)述著:“鐘妃娘娘說,女子出閣以冠夫姓,夫死隨子,娘娘身為宮妃,是為君為上,侯府若當(dāng)真出了這等事,身為娘娘的母族,娘娘自是責(zé)無旁貸,應(yīng)以敲打一二,待皇長子周歲宴后,必定招了所涉者入宮親自審問,若為事實,定是懲戒一番。”

    袁大人只覺全是一片推諉之詞,朝天子抬手:“陛下,鐘妃娘娘身為那事者親眷,若非有鐘妃娘娘包庇…”

    楊喜打斷他的話:“袁大人,鐘妃娘娘有一言請奴才問一問袁大人?!?/br>
    袁大人抿著嘴:“娘娘請講?!?/br>
    楊喜代為詢問:“鐘妃娘娘問,若有一父母官勤勉為政,一日官家子犯事,被人一狀告去府衙,請問袁大人,這告狀之人是朝父母官狀告官家子所犯之事,請求父母官判決,尋個公道,還是狀告這父母官縱容包庇,對官家子教養(yǎng)不夠,狀告父母官的?”

    袁大人想也不想:“自然是要尋個公道,立時判決…”說著,袁大人頓住,他眉心一蹙,轉(zhuǎn)了口:“這二者豈能混為一談?若是有官者家中的紈绔子弟犯事,都察院同樣參本上奏教導(dǎo)無方?!?/br>
    “父母官公正處置,大義滅親,因教導(dǎo)無方得一二訓(xùn)誡。袁大人上折之事,鐘妃娘娘已然知曉,也已受理,正準(zhǔn)備效仿父母官對官家子公正處置,娘娘問,莫非處置后,這父母官還要因此事被罷官不成?”

    言下之意,鐘妃也準(zhǔn)備大義滅親了,你還要如何呢?

    “這…”袁大人被問得啞口無言,腦門上不由得細細密密的冒出了汗來。當(dāng)然是不會被罷官的,便是上峰知道此事也不過訓(xùn)誡一二,若是那父母官當(dāng)真公正處置,反倒還會得到大義滅親的美名,叫人稱頌為一句好官,連親眷犯錯也絕不姑息,哪里會被罷官的。

    鐘妃這是在指責(zé)他們是非不分,參奏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