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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亂的雨點撲灑到她臉上,她沖到鄒亦時面前時他已經(jīng)戴好了頭盔,全副武裝的他冷硬剛強的氣場從冷金屬中滲透出來,宏偉而強大。周圍渺茫一片,唯有鋪天蓋地的大雨,這一刻,天地間只有最原始的大自然在肆意妄為,人在此刻顯得渺小而無助。唯有他,深沉似海,穩(wěn)重如山,像是與生俱來的王者,即便這天地如此之大,他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耀眼存在。 溫寒覺得心口沉甸甸的,占據(jù)她心底的這個人分量很足,他不是安于清淡生活、拘泥柴米油鹽的人,他肩上擔著的是國家和百姓的責任,他不會局限于兩人世界的那一方天地,他要翱翔的,是像現(xiàn)在這樣的一望無際的藍天。 需要他的不僅是她,還有千千萬萬的人。 溫寒覺得自己頭一次有這么濃厚的家國意識,頓時覺得自己從前的小打小鬧實在是幼稚,她要做他的后盾,而非他的軟肋。 鄒亦時靠近她的耳邊,聲音渾厚但不刺耳,透著滿滿的關切和埋怨:“讓你好好待著,怎么又亂跑?” 溫寒把文件遞給他,他眼神一暗,明顯的不高興,但轉念一想,即便自己再怎么說,她也不會是那種袖手旁觀的人,便只能由著她。 給她簽了字,他摸摸她的臉頰,沒有過多留戀,等她退到安全區(qū)域后,他沖身后的人揮了揮手,又沖直升機上的飛行員做了個手勢,之后干凈利落地攀在繩梯上。確認他安全后,直升機加速離開。 漫天大雨中,他懸浮在半空中漸行漸遠。天空濕漉漉的,像是被海水倒灌了一般分不清天地的界線,他是不分屬于誰的天神一樣的男人,凌駕在海天之間,霸道囂張,不可一世。 目送他離開,溫寒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滴,皮膚濕冷,心口卻溫暖柔軟到不可思議。 這才是她愛的男人啊! 鄒亦時去搶險,溫寒也毫不松懈,換了干凈衣服,穿好雨衣,深一腳淺一腳地隨著大家一起發(fā)放暖寶寶。 她這邊正忙得熱火朝天,鄒亦時那邊也是刻不容緩的架勢。直升機開到災區(qū)最東南側的山坡旁,找到可以安全降落的相對平坦的地方時,鄒亦時沿著繩索下降,他胳膊的傷還沒有徹底愈合,所以下降的速度較平時慢了不少,卻也因為如此,他能把地面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這里的情況不比里面好多少,相反的,救援難度反而更大。 這里依山傍水,平時算是山靈水秀的好地方,但一發(fā)生了地震,就成了殺人無形的修羅場,地震把地表結構破壞,地下水涌出,倒灌進廢墟的空隙里,地質結構比較薄弱的山體隨之滑坡,再加上今天的大雨,加重了山體滑坡的力度,幸存者被活埋在泥漿或者浸泡在水里,多半是兇多吉少。 他從上往下俯瞰,這里沒有村鎮(zhèn)里面那樣瓦礫堆砌的硬性結構,完全被泥漿掩蓋,一眼望去都沒有一點空隙,就算有幸存者,生存也受到了極大挑戰(zhàn)。 越是這樣的情況,越不能放棄任何希望,因為任何人都無法體會那種被斷絕了所有退路,在無邊無際的黑暗里一點點窒息的絕望感。 雨越下越大,腳下都是雨水沖刷下來的泥漿,洶涌而下,已經(jīng)有了江河之勢,鄒亦時站在沒膝的泥水中,眉頭越皺越緊。 救援隊員已經(jīng)準備就位,可大家的臉上都是茫然和焦灼的神色,不知道如何下手。如果是磚瓦橫梁的結構,起碼有可以施力的地方,無論是人工還是借助機器,都能逐層開解,但這里的情況最為特殊,它表面沒有硬性結構,全部被泥漿覆蓋,一來不知道幸存者所處的地方,二來是cao作起來要冒很大的風險。鋼筋水泥板坍塌時總有交叉形成的空隙,但是泥漿不同,稍微觸碰,只會讓泥漿倒灌,很有可能會徹底把幸存者活埋,最后弄巧成拙。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不利因素,那就是雨聲和水流聲會把輕微的呼救聲給掩蓋了,讓人又少了一份判斷依據(jù)。 大家沉默不語,耳邊只聽見滂沱大雨融合進泥水里噼里啪啦的聲響,夾雜著湍急而過的水流聲,在人耳邊轟鳴作響,攪得人心煩。 鄒亦時仔細觀察了地形地勢,簡單判斷了周邊情況,之后下令道:“一班的人去下游排查,你們搭成人橋,阻擋水中的漂浮物,如果有幸存者被沖刷下來,一定會隨著水流沖到下游,你們做最后的篩查?!?/br> “是!”一班的人領命后,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里蹚行,艱難卻迅速地往下游移動。 余下的人留在上游,鄒亦時逆流而上,一路上到了最高點。這里視野開闊,整個村子都能在視線范圍之內,鄒亦時擦了擦臉上的水,指著下方的地勢解釋道:“我查看過這個村子的一個簡易的地圖,我們所站的位置原先是村子里的打麥場,地勢寬闊平坦,且相對較高,所以地震之后結構破壞得不是很明顯。以這里為標桿,二點鐘方向,一公里范圍內呈一列排列的有二十戶人家,十二點鐘方向有十戶人家,中間有一個村民活動的小廣場,再往十點鐘方向走,只有五戶人家,其余的是一些商鋪。這個村子是非字形結構,所以基本上所有的房屋都是這樣的排列方式,你們記住這些方位,沿正南正北的方向進行摸索排查?!?/br> 眾人皆是驚詫,不知道鄒上尉什么時候竟然把這里的地勢地形都摸查清楚了,他們之前壓根都不知道有這么一個小村落,更不知道人口是如何分布的,因此突然接到指令來這里搶險,個個覺得壓力重大,前路渺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