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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勸不住,索性一心禮佛,為母守孝,不大打聽外頭的事。 直到這幾日,北方傳來大捷報和大軍即將班師回朝的消息,“秦銜”這個名字開始出現(xiàn)在街頭巷尾,連謝府里忙著替她籌備婚禮的下人們也不時提起,她才忽然起了疑心。 今日親自到丹鳳大街上看一眼,這才確認自己的猜測。 竟然真的是他。 …… 一連數(shù)日,謝柘都按兵不動,由著高甫將侄兒謝明徽查了個底朝天。 徐將軍那處既然敢當眾告發(fā),自然早就準備好了詳細的證據(jù),高甫命人審問、核實,進展極快。 只是一旦查到與謝柘有關的部分,便受到了阻礙。 他行事謹慎,謝明徽做的事雖有他授意,卻幾乎沒留下把柄。在他看來,此事雖于謝家名聲有損,卻不會傷及根本。 況且,早在大軍回朝前,他就隱約聽到了風聲,早已做好應對的準備。 就在他自覺心中有底時,京兆府尹忽然將才審完的一樁案子上奏朝廷,稱一個多月前,有人向京兆府告發(fā)當年的荊州司馬謝莊彥在任職期間,嫖妓、受賄、縱容妻妾娘家親屬為非作歹等事。 這些事,京兆府都已核查過,大多屬實。 而這個叫謝莊彥的司馬,正是謝氏族中另一位受謝柘器重的侄兒,如今已被調(diào)至晉州任刺史。他的案子里,好幾件事都有謝柘縱容的緣故。 謝柘被打得猝不及防,這才明白,謝明徽的事不過是個幌子,他們真正的意圖根本就在別處。 很快,除了謝莊彥的案子外,御史臺還一連上了好幾道彈劾謝柘的奏疏,牽出好幾樁陳年舊案。 一條條幾乎坐實的罪名下,元穆安當即下令,將謝柘收押入監(jiān),由大理寺、刑部、御史臺三司會審,依律判刑。 一時間,謝氏一門上下猶如天塌了一般,四處奔走,只盼能像過去一樣,說動隴西的其他大族,一同向皇室施壓。 可是,因為先前出征安排軍中人手的事,幾家已有了齟齬,加之此次元穆安的態(tài)度明顯十分強硬,弄得人人自危,這些人為求自保,沒有一個愿意伸出援手。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將希望寄托在謝皇后身上。 謝皇后對元穆安這樣整治謝家震驚不已的同時,十分憤怒,連身份與禮儀都顧不得,當即親自去了元穆安理政的承恩殿,不顧殿中還有未及退下的兩名大臣,直接將其狠狠訓斥了一番。 兩名大臣面面相覷,不敢久留,趕緊悄無聲息地躬身退下。 元穆安則面無表情地坐在榻上,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動不動聽著母親逐漸尖銳甚至不堪入耳的斥罵。 他知道在母親的心里,謝家上下比他這個兒子更值得她的親近與愛護。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謝皇后發(fā)xiele滿腔怒意,渾身顫抖,胸口起伏,再說不出一個字時,他才動了動,抬起眼看了看謝皇后,沖候在一旁的康成道:“皇后娘娘累了,送她回清寧殿歇息吧?!?/br> 謝皇后沒料到自己的一腔怒意在他面前如青煙一般毫無作用,不禁瞪大雙眼,道:“三郎,你如此不孝,怎么對得起滿朝文武和天下百姓!” 元穆安冷笑一聲,表情毫無觸動:“母后,一個謝家而已,若不除,便斷了寒門士子們的路,那才是對不起天下百姓。至于不孝——”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暗芒。 “從我弒殺兄長,逼迫生父的那一日起,就注定背上了罵名,難道還在乎再多一點嗎?母后若執(zhí)意干涉朝政大事,我只好請母后到太液仙居常伴父皇了?!?/br> 言下之意,不但要將她軟禁起來,還要將她與元烈軟禁在一起。 謝皇后身子晃了晃,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親兒子,仿佛第一天看清一般,喃喃道:“三郎,你果然是個冷漠無情、六親不認的人,連我這個母親也不要了……” 元穆安緊抿的唇角向下撇了撇,最終沒有回應。 康成喚進來七八個太監(jiān),齊齊站在謝皇后面前,弓著腰作出“請”的姿勢,示意她趕快離開。 謝皇后呼出一口氣,就要轉(zhuǎn)身,卻又停下來,問出最后一個問題:“四娘呢,你要如何處置她?她與你已有了婚約,她父親的事也都與她無關?!?/br> 元穆安掀起眼皮,淡淡道:“母后放心,兒并非濫殺無辜之人,只要她識時務,兒定不會為難她。” 謝皇后目光復雜地看一眼已然十分陌生的兒子,在太監(jiān)們半強迫的包圍下,終是離開了承恩殿。 留下元穆安一人,低垂眼眸,望著案上堆疊如小山的奏疏,出神許久。 謝柘的案子雖還在審,沒有一年半載,難有判罰,但照如今的形勢,他已再無翻身之日。 從前以謝家為首的隴西舊族們,再不會像架在脖子上的刀子一般令他夜不能寐了。 他終于可以放心地任由高甫等人謀劃擁立他登基之事了。 而在此之前,他還有另一件事要做。 …… 清暉殿里,秋蕪正與竹韻說著話。 因先前查到宮女太監(jiān)們在背后議論她的是非,元穆安便不大想見到她仍對那些人笑臉相迎了。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愧疚之心,沒過幾日,他便讓康成到元燁的中山王府將竹韻帶進東宮,長留在她的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