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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暉殿中,元穆安也剛吩咐將晚膳擺上。 秋蕪跪坐在他身邊,手持銀箸為他布菜。 “殿下請用。” 元穆安看一眼碗碟中的幾樣菜,都是他平日愛吃的,心下十分滿意。 他一貫忙碌,抽出空喚她過來時,無非是晌午和傍晚這兩個用膳的時間,她伺候過幾次用膳,想來將他的喜好都一一記在心里了。 “你也一道吃吧?!彼χ賮砜党桑屧偃∫桓蓖氲鷣?,擺在她面前。 “多謝殿下?!鼻锸徱膊煌妻o,躬身行禮后,便跪在他身旁,占了食案上極小的一個角落,低著頭無聲地用飯。 與主子同食,她自然不能挑揀,只能千恩萬謝地領(lǐng)受。心中卻大大松了口氣。 既然賜了飯食,今夜應(yīng)當就不會對她做什么了。 元穆安只用了幾口,便放下筷子,斜倚在隱囊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似乎很喜歡看她吃菜時的模樣。 秋蕪在人前一向矜持,被他這樣不錯眼地盯著,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慢慢咽下口中的飯菜后,才小心地問了句:“殿下一直看著奴婢,可是奴婢有哪處不妥?” 元穆安沒說話,只親自夾了一片蓮藕遞過去。 秋蕪捧碟要接,他卻直接送到她的唇邊,要她就著他的筷子直接用。 她猶豫一瞬,慢慢張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在藕片上咬一下,小小一塊被咬斷,落入舌尖,偏又有幾縷極細的絲線勾連著,綴在她紅潤的唇瓣上。 藕斷絲連。 再正常不過的一個詞,此刻在元穆安的腦中卻多了幾分別樣的意味。 他眼神幽黯,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將那一小片蓮藕一口一口吞吃進去,最后沒忍住將她拉到身邊,揉著她的臉頰,俯身輕吻纖長的脖頸和柔軟的耳根。 秋蕪抓著他的衣襟,側(cè)臉受著他溫吞的親近,小聲道:“殿下,別,時候不早,奴婢一會兒便該回去了。” 元穆安沒理她,依舊順著她的脖頸一圈圈地親吻,直到將她的上襦拉開,露出半邊肩膀時,才慢慢退開。 “今日不碰你。”這話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他捏著她的下巴,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她迷離的表情,一絲一毫也不肯放過,忽然道:“我聽聞,宮中不少年長的宮女都盼著能出宮回家,自行婚嫁?!?/br> 秋蕪被他方才的吻弄得腦袋有些暈,聽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也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只好點頭:“興慶宮中,有一兩千名宮女,可每年能被放出宮的,少之又少,大多宮女只能一輩子不得自由。要盼到主子們開恩,出宮婚嫁,實在太難?!?/br> “不得自由。”元穆安重復(fù)著這四個字,在心里咀嚼一番,挑眉道,“難道出了宮,就有自由了?” 秋蕪搖頭:“出了宮,也有種種拘束。不過,與在宮中相比,到底還有別的選擇?!?/br> 元穆安輕笑一聲,對她的話十分不屑。 “蕪兒,你呢,你也想出宮嗎?” 第14章 碎裂 ◎出宮,你想都不要想。◎ 秋蕪當然想出宮。 BaN 八歲那年,黔州適逢饑荒,引起僚人叛亂。她父親是縣衙掾吏,與其他縣官一樣成了眾矢之的。 兄長在變亂中與家人失散,剩下她一個女郎,父母自知命不久矣,苦思數(shù)日,只為能替她找一條生路。 她是女郎,父母不舍得她將來寄人籬下,更不愿她賣身到尋常貴人家里做一輩子奴婢,便托一位要北逃的遠親將她帶去京城,送進宮當個小宮女,能不愁吃穿地長大成人,興許將來還能有出宮,當個普通百姓的機會。 這么多年,她攢了許多銀子,就是想著有機會出宮,也能有所依傍。 她怎么可能不想呢? 可越是想,越要更加謹慎。 元穆安忽然問這話,難道是發(fā)現(xiàn)了她想出宮的意圖? 直覺告訴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來。 他這樣的人,不論自己心里有沒有她,總是只想看到她一心一意討好他,而不想看到她千方百計想著離開的。 “殿下何出此言?奴婢方才說的都是從別人那兒聽來的話?!?/br> “是嗎?”元穆安淡淡反問一句,一面輕撫著她的耳畔,一面仔細地審視她的雙眼。 秋蕪一動不動,努力讓自己的眼神不閃避,坦然地迎著他的目光:“奴婢聽殿下的,若殿下希望奴婢走,奴婢便不留在宮中?!?/br> 雖然只是為了打消他的懷疑才這樣說的,但她心里卻是真的盼望他有此意。 畢竟,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人,心里裝了太多人和事,早晚會膩了她。 可是,元穆安接下來的話卻將她的希望一下打碎了。 “我可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他低頭在她唇上親一下,笑道:“出宮,你想都不要想?!?/br> 秋蕪的表情有點僵硬,衣袖底下的手指悄悄掐緊。 “過幾日,那個叫周川的就要離開尚藥局了,你可知曉?” “奴婢不知,周直長……要去哪兒?” “我讓人將他調(diào)走了,從尚藥局轉(zhuǎn)去太常寺的太醫(yī)署,日后自有大好前程?!痹掳残χ蛩崧暤?,“蕪兒,我也將你調(diào)來東宮,好不好?” 秋蕪覺得他壞透了。 “奴婢自然想長伴殿下左右,可奴婢還欠著容才人的救命之恩,實在不敢知恩不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