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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姒摸了摸棉被,確實(shí)比寺廟里準(zhǔn)備的要軟和干燥許多。 她撇撇唇,吩咐丹青重新?lián)Q上,一時也沒了睡意,便托著腮望著窗外的雪。 直到前去聽經(jīng),又跟著住持方丈一同念了幾個時辰的超度經(jīng)文,再從大殿走出時,已是暮色時分,不覺有些腰酸背痛。 經(jīng)堂通往客房的必經(jīng)之路上,有一棵青松,碧綠高聳,矗立于院中,常青蜿蜒著整個法緣寺,瞧著便生機(jī)勃勃。 姜姒停留在松柏下,抬頭望了望,只見柏樹上掛滿了黃色紙符,隨著清風(fēng)來回四擺。 適時走來一位小沙彌,小沙彌手掌合十,朝姜姒行禮。 “施主可是要求愿?” 姜姒每年來的時候,并未注意到這棵松柏,今兒個走這一遭,卻是發(fā)現(xiàn)這上頭的紙符相較往年多了不少。 法緣寺青煙繚繞,香火供得足,皇親貴胄鮮愛踏足,尤是這棵松柏最為出名。 姜姒以前不信,可自打她夢魘以來,再加上前晌成功退了婚,原本不信邪的她如今倒也有些信命起來。 她命丹青去取了紙筆,握著黃紙思索片刻,用著她的簪花小楷緩緩寫下兩行字。 寫完后,姜姒想起方才那位小沙彌說的,唯有這紙符系得越高,就越是靈驗(yàn)。 松柏樹枝干上搭著一架木梯,姜姒思忖片刻,決定親自上去系。 丹青驚道:“公主,這怕是不妥,奴婢瞧著這梯子不是很堅(jiān)固?!?/br> 誠然不怪丹青害怕,姜姒這剛踩上一截,木梯就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小姑娘低頭看了看,“沒事兒,本宮很快就下來的,你替本宮扶著點(diǎn)兒?!?/br> 丹青見勸不住,連忙應(yīng)是,“公主小心些。” 姜姒爬這梯子時,仿佛還能找著些小時候玩耍的樂趣。 她幼時貪玩任性,宮里頭的東西都能拿來作為樂子,別說是樹,就是屋頂也爬過的。 姜姒尋著感覺便不覺得害怕了。 松柏枝頭上已掛了不少紙符,她走到梯子的最頂端,伸長了手要去夠。 丹青瞧著就害怕,“公主您慢點(diǎn)兒?!?/br> “怕什么,本公主小時候可是時常爬樹的,你忘了,就是那梁晗也不是本公主的對手,啊——” 姜姒話還沒說完,沒留神腳下,左腳不慎踩了右腳,直直朝下栽。 “公主……”丹青嚇得六神無主,不知還如何是好,只能下意識伸手要接。 這般沖擊力,怎可能接的住。 姜姒緊閉著眼,心里想的是糟了糟了,今兒個要折在這寺里了。輕則屁股開花,重則腿腳摔斷,說不定還會搭上這條小命。 就在姜姒以為自己今日鐵定完蛋時,耳邊傳來一道異響。 疼痛感并未如期而至,姜姒緊閉的雙眸顫了顫,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還有熟悉的松木香味。 姜姒睜眼就看到謝凜的俊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底還有幾分淡淡的嘲弄。 姜姒臉頰倏紅,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緊緊攥住了男人的衣袖,她松手,不太自在地動了動。 “放本宮下來……” 好幾日沒見了,兩人陡然見面竟還有些別扭。 謝凜穩(wěn)穩(wěn)地將她放了下來,哂道:“公主這是在做什么?” 姜姒回神,將黃色紙符收回到身后,不愿意被他看到。 “本宮只是想系符罷了?!?/br> 謝凜垂眸睨了她一眼,又看到倒在一旁的梯子,輕按了下眉心。 “哦,那公主自便?!?/br> 說完男人就要走。 姜姒睜圓了眼。 這人怎么這樣? 正常男人這時候不應(yīng)該說“既然如此那臣幫公主吧”。 可謝凜呢?竟敢漠視她。 姜姒忍無可忍。她雖原也不想喊他,大不了隨便喊個士兵過來替她弄下,可謝凜越是這樣,她就越要使喚他。 讓他再敢無視自己。 “你站住?!苯暗?。 謝凜轉(zhuǎn)身,黑眸幾不可察地閃過一抹笑意,對上姜姒的時候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淡漠。 “公主還有事?” 姜姒板著臉,對他的態(tài)度極為不滿。她伸手將紙符折上,遞給謝凜。 “你替本宮系?!?/br> 謝凜挑眉,見她將紙符折起,仿佛許了什么不能讓他看到的愿望。 “公主這會兒想起臣來了?” 姜姒愣怔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應(yīng)當(dāng)是這些日子她將謝凜拒之門外的事。 她不禁撇唇。 這男人也忒小心眼了點(diǎn)。 小公主冷聲問:“你弄不弄?” 誰知謝凜輕笑,輕聲道:“弄?!?/br> “……” 不知為何,姜姒聽到他這樣的回答,臉頰倏地紅了,連著耳根子也泛起了粉色。 這話怎么聽都有點(diǎn)兒像自己被下藥那日。 姜姒沒再接,只瞧他轉(zhuǎn)身,輕點(diǎn)腳尖,很輕松地就躍到了樹上。 謝凜站在松干上,還聽到姜姒站那指手畫腳。 “你系高些,要比那些都高?!?/br> “……” 謝凜又輕點(diǎn)腳尖,往上一截。 他原本也沒想看姜姒寫了什么,豈料系的時候一陣寒風(fēng),將紙符吹了開來,只見那上頭娟秀的字跡寫道: 一愿國之昌盛,陛下康健。 二愿歲歲年年,靜覓良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