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一件寢衣已被褪至了小臂處，頸上墜著的玉色抱腹也是皺褶一團(tuán)，連墜在胸口的孔雀玉佩也被他以唇齒銜開了，在它原來的位置印上了淺淺的齒痕。她輕輕地吁氣，從一片虛空中回過了神。

    “……還沒有成婚，你不能這樣對我的?！?/br>
    “我們不曾成婚么？又說胡話了?！?/br>
    “可是和我成婚的，是去敦煌求取經(jīng)卷的秦郎君，不是陛下啊?！彼軣o辜地望著他。

    嬴衍目光一暗，卻什么也沒說，低下頭繼續(xù)啃噬起那嬌嫩的唇來。

    不知因何，近來他似乎越來越貪戀這種唇齒間追逐糾纏的嬉戲，越來越迷戀懷中的少女。在太廟祈告列祖列宗的時候，他甚至想，如果不是岑治當(dāng)年帶走了她，那么，今日和他站起一起的就會是她……

    她不讓他碰的理由也很好猜，無非是聽信了高陽姑母之言，覺得他還沒給她妻子的名分，擔(dān)心他會始亂終棄。

    但一月之前他就敲打了蘇望煙，之后她便知趣地自己病了。此后他也打算尋個錯處取消婚約，等時局平穩(wěn)了，再公布他流落村莊和岑櫻成婚之事，順理成章地娶了她。

    他從未想過辜負(fù)她，上回冬獵后便認(rèn)真思考過兩人的未來，只是事情未成，空言也是無益。

    岑櫻玉腕搭在他頸后，乖順地任他淺嘗輒止地親吻著額頭和臉頰，忽地道出一句：“悶罐兒，我不喜歡這里。”

    “我想和阿爹回到我們的村子去，如果可以，你會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嬴衍動作一滯，很意外地道：“你在說什么傻話？”

    她的村子早毀了，他也不可能和她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說來都嫌荒謬。

    這世上唯有權(quán)柄才是最重要的東西，沒有權(quán)力，他和她很快就會被碾為齏粉。

    岑櫻也知自己說了傻話，紅著臉別過身子。

    嬴衍追過去，懷抱她腰，薄唇如春綿撫過她耳際：“別胡思亂想了。”

    “要是想你養(yǎng)父，過幾日，我讓青芝帶你去見他?！?/br>
    殿中地龍燒得暖熱，睡意襲來，她迷蒙地“嗚”了一聲以示回答。

    徹底陷入黑暗前，她聽見他在耳畔道了一句：“櫻櫻?！?/br>
    “你是朕的人，不要離開朕?！?/br>
    ——

    借著登基后冊封文武百官，嬴衍開始動手清算朝中原屬嘉王、瑞王的殘余勢力。

    三省六部各個重要官署都已安上了他自己的人，為平衡各方勢力，他并未拔除太上皇的原有勢力，甚至連薛家也未動，只做了簡單的調(diào)整，同時重用母族蘇氏，讓舅父太子太傅蘇欽執(zhí)掌了中書省不說，又拒了百官關(guān)于廣納妃嬪的建議，直言要等蘇氏女痊愈立后之后再做打算。于是京中皆嘆新帝對蘇家娘子的鶼鰈情深。

    正月十五，上元。

    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個元宵，京城之中熱鬧只增不減，街巷里坊，張紅懸彩，宮闕樓閣，火樹銀花。

    洛陽城徹夜笙簫，燈明如晝。

    興教坊因靠近外城長夏門，人煙漸少，燈火蕭條，此時，一架不起眼的平頭馬車停在了一戶人家的門前，岑櫻挽著衫裙從車上跳下。

    屋中已然冒起了炊煙，青芝在門上敲了三下，柴門應(yīng)聲而開，放了她們進(jìn)去。

    前來接迎的是高陽公主身邊的仆婦玉娘，一邊扶著岑櫻進(jìn)去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岑先生還不知道縣主要來呢，這會兒封侯爺和公主也在，正在屋里說話。”

    高陽姨母和封姨夫也在？

    她微微訝然，掀了氈幕進(jìn)屋，正和高陽公主、渤海侯封詢圍爐而坐的不是父親又是誰？比起上一回在詔獄中相見明顯康健了不少，臉色也紅潤許多。

    她哽咽喚了一聲“爹”，撲過去跪下，淚如雨落：“櫻櫻不孝，直至今日才來看您……”

    父女倆難得見一回面，高陽公主和封詢都會意地退了出去，留父女二人說話。

    闊別半年，她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只會撲在父親懷里哭泣的小姑娘了，很快擦凈眼淚和父親說起分別以來發(fā)生的種種來。

    岑治一直看著女兒秀艷的臉頰，才半年過去，她臉上稚氣盡脫，更顯美麗。便問：“櫻櫻，陛下對你好嗎？”

    “陛下？”她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父親說的是新帝而非太上皇，微赧了顏點(diǎn)點(diǎn)頭，“陛下對女兒很好……”

    岑治目中有濃重的擔(dān)憂閃過，欲言又止，岑櫻不禁問：“阿爹是有什么話想對女兒說嗎？”

    岑治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告訴她：“京城不是久留之地，阿爹想離開了。你愿意和阿爹一起走么？”

    “阿爹要去哪兒？”

    他搖頭：“暫時還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實(shí)在不行，就北上?！?/br>
    “是要回阿爹的故鄉(xiāng)白馬津嗎？”岑櫻不解。

    岑治一笑，也沒說得太明白，只問：“櫻櫻是不是舍不得陛下？”

    岑櫻有些猶豫：“陛下為了救阿爹費(fèi)了很大的工夫，我們就這樣走掉，是不是不太好？”

    她很想在父親身邊盡孝，也的確想離開，但當(dāng)機(jī)會真正降臨時，又覺得有些忘恩負(fù)義，好像利用完人家就一腳踹掉似的。

    何況他是她的夫郎，她理應(yīng)和他商量。

    岑治也沒強(qiáng)求：“櫻櫻已經(jīng)長大了，就由櫻櫻自己做主吧。陛下……的確是個好孩子，若櫻櫻愿意留下，阿爹也不會責(zé)怪櫻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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