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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用巨大的犧牲, 換來了妖王的隕落, 難道會放任下一個妖王長成, 讓妖族繼續(xù)為禍人間?” “所以他就應(yīng)該死?”秋露濃問。 “他當然該死!” “那如果我說不呢?” “那不假時日,待他繼承妖王之位后,妖族必定再次引起人界的混亂!” “你就這么肯定他一定會成為下一個妖王?” “你!”老爺子皺眉,覺得她簡直在胡攪蠻纏。“即便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一旦危及到天下蒼生,就不能仁慈。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你說的很對?!鼻锫稘夂喼毕虢o他鼓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動不動搬出天下大道來壓迫她。要是換個人,說不定早就妥協(xié)了。 “可是我這個人吧,隨心所欲慣了,比較叛逆?!鄙倥伎贾?,咬著下唇笑了起來,“你們越是不讓我救,我越是想要救他。我就看他,以后會長成什么模樣?!?/br> ... ... 一個不被世間容納的少年,艱難的想要求一條活路,想為自己報仇,想為親人報仇,他只能選擇最為艱難的那一條路。 這是一條踏上之后就無法再回頭的路。 一位君王只有死去這一種方法從那個位置上下來。 他逃不掉的。 那些事情融入你的血rou里,升根發(fā)芽,而得到了什么,必須要付出更多的東西。 君王要平定叛亂,要帶領(lǐng)自己的族人開闊疆土,要在異族之間的戰(zhàn)爭中立下赫赫戰(zhàn)功。 理所當然的,這些功績是踐踏著無數(shù)的性命而建立起來。 會有很多修士死去,同樣的,也會很有很多妖物死去。 會有人因此受傷,會有無數(shù)的爭議,會有人把他擺風尖浪口之上。 所以—— “不是你錯了,是我錯了?!?/br> 秋露濃面無表情,目光幽暗,“他們說的是對的,我確實不應(yīng)該救你?!?/br> 簡行斐呆呆站在原地。 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問這個話題。 他想憤怒的質(zhì)問秋露濃,是我求你救我了嗎? 卻抖瑟的想起自己沒有任何資格說這句話。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心變得冷硬,此刻卻感覺,自己再一次成了幾百年前那個怯弱的少年。 “你不應(yīng)該救我。” 他喃喃著,重復這句話,雙眼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低頭盯了地面許久,簡行斐深吸一口,抬頭,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注視秋露濃。 “你后悔嗎?” “我不知道?!鄙倥畵u搖頭,眼神迷茫。 簡行斐突然發(fā)現(xiàn),秋露濃一副很疲憊的樣子,站在陰影處,帶著厭世的冷漠。陽光照在她臉上時,才會呈現(xiàn)出少女的光影。 “其實.......我對救助天下蒼生沒那么感興趣?!鼻锫稘獾恼f,“遙遠的、不認識的人,活著還是死去,對我而言好像沒有任何聯(lián)系。” “可是已經(jīng)死了太多人了?!?/br> 秋露濃回憶起什么,眼中光影晃動,帶著掙扎和無法接受的質(zhì)問。 “為什么會這樣呢.....明明我以為,只要保護好我身邊的人就行了?!?/br>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呢? 秋露濃好似和平時不一樣。 終于,這時候的簡行斐才發(fā)現(xiàn)這一點。 他努力回憶秋露濃曾經(jīng)的模樣,猛然驚醒,那已經(jīng)是無法再重來的事情了。 哪怕?lián)碛性購姶蟮牧α浚サ臇|西都無法再得到。 “那你是來殺我的嗎?” 青年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令人不忍打破的癡迷和眷戀,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很多年以前,我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總是會看到你。” “是嗎?”秋露濃歪頭,笑了起來。 這個笑容稍縱即逝,宛若秋天窗外一閃而過的飛葉。 安撫似的摸了摸他的眼睛,秋露濃不再笑,伸手點在簡行斐眉心。 白光浮現(xiàn),屬于秋露濃的靈力爭先恐后的鉆進他腦內(nèi),在神識中烙下烙印。 這是無比危險又親密的舉動,簡行斐絲毫沒抵抗,緩慢的眨了下眼,漆黑睫毛顫動。 “我要你和我定下約定,五百年內(nèi),妖族大軍再也不許踏入人界?!鼻锫稘獾穆曇粼谒呿懫稹?/br> 契約完成。 秋露濃看見簡行斐臉上的表情,哄小孩似的幫他把碎發(fā)別在耳后,好笑般的說,“沒時間留給你懷念了,我要走了?!?/br> 說罷,她轉(zhuǎn)身準備離開,干脆利落,不帶絲毫猶豫。 擦肩而過時,簡行斐側(cè)頭,看了她一眼。 秋露濃胸前的衣襟上有干涸的血跡,一大片一大片,暗紅色血塊凝固在黑色布料上,很難分辨。 簡行斐怔了片刻。 少女背影纖細,穿著對她而言過于寬大的黑色衣袍,影子孤獨的斜落在地上。 簡行斐意識到秋露濃受傷了。 她是帶著傷過來的。 秋露濃身上的衣服是別人的,匆忙換上,趕過來阻止簡行斐。 她之前的衣袍,也許是被劃破了,也許是血跡斑斑,所以,即便她換上一身新的衣袍,也還是滲出鮮血。 她的傷并不輕。 剛才秋露濃臉上的表情太過從容和平靜,仿佛穩(wěn)cao勝握,讓簡行斐絲毫沒看出來她受傷。 可如果簡行斐沒有阻止妖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