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那酒香實在迷人,盛紓的味蕾動了。 “少許便可?!?/br> 念及一會兒還要坐船,盛紓不欲多飲。 宮女頷首,拿起酒壺給盛紓倒了小半杯。澄澈的桑落酒甫一流入夜光杯,便在夜光杯的映襯下閃著粼粼波光。 “早就聽說桑落酒難能可貴,公主殿下竟舍得拿來招待我們,今日啊,我定然不醉不歸。” 說話的是中軍左都督傅長明的夫人齊氏,她也是將門出身,性格豪爽,說話不如其他命婦那般含蓄。 傅長明是慕容澈的忠實擁躉之一,他夫人的面子,慕容漾不會不給。 聽到齊氏的話,慕容漾便笑著說道:“夫人先飲,若是愛喝,一會兒我送夫人兩壇。” 齊氏頓時眉開眼笑起來,起身謝過了慕容漾的好意。 她落座后,恰與盛紓四目相對,隨即便對盛紓和善地笑了笑。 反正她沒有女兒、侄女要入東宮為妃,對盛紓這個東宮寵妃,她樂得給些善意。 兩人結個香火情,平時可能用不上,但若有朝一日傅長明惹怒了慕容澈,她就能求到盛紓跟前,請這位寵妃在慕容澈跟前轉圜一二。 這枕頭風啊,可比什么風都厲害。 盛紓摩挲著那夜光杯,對齊氏回以一笑。 “這桑落還真是酒香撲鼻,不知盛側妃的酒量如何?” 盛紓剛與齊氏隔空打過招呼,就聽得左側有一道柔和的聲音傳來。 她扭頭看過去,見寧王慕容潤的王妃李氏正笑盈盈地看著她。 寧王妃是李貴妃的堂侄女,生得嬌小可人、淡雅嫻靜。 她與慕容潤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后來順理成章地做了寧王妃。 慕容潤后院的女人也不算少,但若論得寵,還得是寧王妃最得寵。 兩人的桌案挨著,僅能容一人通過。因此,就算燈光有些昏暗,盛紓還是將對方的神色盡收眼底。 看似是笑著的,但笑意并不達眼底。 盛紓微哂,回道:“確實是好酒,不過我酒量淺,只怕是要辜負這難得的佳釀了?!?/br> 寧王妃意味不明地看著她,隨后輕笑起來,挑了挑眉道:“那盛側妃可要克制些,若是喝多了,出了丑,丟的可是太子殿下的人。”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盛紓咂摸了下,覺得不大對味兒。 她睨著寧王妃,故作好奇地問道:“若我沒記錯,王妃是寧王之妻吧?” 寧王妃不知她所言何意,蹙眉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么?” 盛紓“哦”了聲,而后道:“我見王妃都關心起太子殿下會不會丟人了,還以為自己弄錯了呢。既然如此,王妃約束好自身,不給寧王丟人就成?!?/br> “你!” 寧王妃很是羞惱。 她本是因為厭惡寧王那些妾室,眼見盛紓一個側妃也能和她同場飲宴,心生不忿,這才出言諷刺。 沒想到盛紓是個不怕事的,竟然說出那么一番話堵她的嘴。 這盛紓的意思,不就是她越殂代皰了嗎?再往深了說,就是在隱喻她覬覦太子妃的位置了。 簡直是欺人太甚。 盛紓見她有些氣惱了,也不怵她,輕哼了聲,便扭頭不再和她說廢話,端起夜光杯,淺酌了一口。 確實是好酒。 一輪酒過去,慕容漾見眾人毫無醉意、仍舊言笑晏晏的,便使人斟第二輪酒。 宮女給寧王妃斟完酒,又來到了盛紓跟前。 盛紓抬頭看了她一眼,這次換了個宮女,不再是剛才那個。 宮女雖然要一直在這里侍候著,但也有內急的時候,臨時換人也并不稀奇。 可盛紓卻發(fā)覺這宮女嘴角有細微的顫抖,神色也有些緊繃。 她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眸,假作看向別處,余光卻盯著那宮女的動作不放。 果不其然,那宮女在替盛紓斟完酒后,借著夜色和袖口的遮掩,右手拇指和食指幾不可察地動了下。 若是盛紓方才沒注意到她的神色,只怕也不會注意到這個絲毫不會引人注意的動作。 那宮女替盛紓斟完酒后,再去給另一命婦斟酒時,神色也恢復如常,看不出半點異樣。 盛紓垂眸看著杯中酒,心頭一凜。 她以前聽說過鴛鴦酒壺,也就是酒壺里有機關,一個酒壺里盛的是兩種酒。 要是她沒有猜錯,那宮女給寧王妃倒完酒、走到她這邊之前,也轉過那酒壺。 等替她斟完,去下一個人那里時,才又轉了一遍。 倒給寧王妃和其他人的酒都是正常的,只有她這杯有問題。 她端起夜光杯搖晃了兩下,可惜她不會認毒、識毒,否則只需輕嗅片刻,便能大致猜出這酒里下的到底是什么。 還有,這下毒之人是誰? 慕容漾絕無可能會動手,寧王妃沒那個膽子動手,那最大的可能就是…… 她抬眼看向對面,最大的可能就是樂康長公主。 她既有對她下手的理由,又有那個本事。 盛紓沉吟片刻,將茯苓和佩蘭喚至身前,低語道:“我現(xiàn)在與你們說件事,你們莫要露出異樣。聽著,我這杯酒里被人下了藥,誰下的、下藥之人想做什么,我通通不知,如今只能將計就計,引出那背后之人?!?/br> 若是普通宮女聽到這話,只怕當場就會嚇得花容失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