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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個兒他既不想摔杯,也不想砸碗。 屋中器物一應(yīng)都完好無損,沒見著哪個缺胳膊少腿。 他對俞淵的話也僅僅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不想動手。 他怕他現(xiàn)在動手,這個跟了自己近十年的下屬必然就不是全須全尾的了。 這邊茶花終于徹底從趙時雋手中取回了自己的發(fā)帶之后,心中固然是松了口氣,可臉上卻也未見絲毫喜色。 回途的路上她都始終保持著沉默,指尖將那素藍發(fā)帶輕輕卷成一團。 男人將她按在桃花樹下噙著溫柔笑意俯身去親吻她的畫面頻頻閃現(xiàn) 隨之而來便是那般翻天覆地的變臉。 她指尖攥地越緊,卻驀地被人遞了一只滾熱的茶盞塞入掌心。 茶花訝然抬眸,對上了裴傾玉那道略為擔(dān)憂的目光。 茶花,都已經(jīng)過去了。 你比我想得要勇敢許多,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他語氣半是復(fù)雜地說出這話。 并非是出自完完全全的寬慰,同樣也是茶花給他帶來的些許意外。 茶花指腹輕輕在溫?zé)岬拇杀谏夏﹃艘凰?,心口才漸漸寬松幾許。 那發(fā)帶是我母親的遺物,我無論如何都不愿這么輕易放手,倒是給大人添麻煩了 她說著便將茶水?dāng)R回了桌面,只是要收回手時卻被身側(cè)的人輕輕按住了手腕。 細腕處的衣袖微微下滑,露出的一截晶瑩肌膚,表面上卻覆著一抹青色指痕。 裴傾玉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將那位昭王氣成那副模樣。 可見他們在云舜時,必然也發(fā)生過什么他都不知曉的事情。 總之,這一點讓他的心中莫名便生出了一種淡淡的危機感。 茶花想縮回手,裴傾玉卻溫聲道:這樣的痕跡,還是不要留得太久。 他看得出茶花怕那人,也不想她一碰到這處淤青就會疼得想起對方。 他令下人取來一盒化瘀的軟膏,用銀勺挖出一團,溫柔涂抹在淤青表面。 茶花輕聲道了句我自己來,這才叫對方松開了手。 她一面指腹揉化了藥膏,一面卻還同他輕輕道謝。 裴傾玉道:茶花,倘若你是要謝謝我關(guān)于你哥哥的案子,大可不必。 這件案子辦好了,我身為負責(zé)的官員,屆時亦是會受益匪淺。 若在他手底下能將一樁冤案扭轉(zhuǎn),這功績自然不同于其他尋常案件。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么單純的好意,所以你不必一看到我就道謝 茶花被他這樣一說,倒是覺得自己每每口頭上的客套多了,反而顯得虛偽。 好在裴傾玉很快又化解了她這份尷尬,與她微微一笑。 倘若是因為旁的事情想要謝我,你也可以換成旁的方式,譬如也做些點心贈我。 茶花微怔,但見他神情從容自然,自也是收斂了心思,低聲道了句好。 自那桃花林里的事情之后,茶花住在這地方便再也沒有經(jīng)受過任何打擾。 好似她那些把戲也終于讓趙時雋厭倦,以往的那些糾纏也都不再復(fù)發(fā)。 平日里茶花與下人們一起做些活計,偶爾想起這樁事情,心中雖有不安,但久而久之那樣的情緒也會漸漸消散。 從其他下人閑談中,曾提及關(guān)于趙時雋的只言片語,也足能看出此人是個極其自負之人。 便如旁人對他認知的那樣,他自出生起便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昭王世子,且還深得膝下無子的天子眷顧。 他那些同輩份的世子侯爺,年少時或是挑釁過他,或是弄傷他的愛馬,總之挨他拳腳的不在少數(shù)。 這惡霸的名號也是打小就打得響亮。 在京中卻沒哪個權(quán)貴敢如他這樣明目張膽地作惡,還能每每都得到天子的庇佑,縱使會有責(zé)罰,往往也都是輕拿輕放。 茶花這樣待他,對于他而言,不吝于是被她踩著了臉面。 不論是感情還是那顆自負的心,恐怕都無法再接受自己做出任何熱臉貼她冷屁股的事情。 所以這緣分至少在茶花看來,當(dāng)是斷得很是徹底。 至于他曾許諾過要給她的昭王側(cè)妃的地位,她確實從未有過心動。 母親去世的時候,茶花的記憶著實算不得深。 但母親的死與那后院渾濁的風(fēng)氣實在有著脫不開的關(guān)系。 茶花打內(nèi)心便抵觸那樣的情景,更加抵觸將自己放在一個膈應(yīng)主母的地位上。 而這一切,終于也隨著這次的撕破臉皮徹底煙消云散,不復(fù)存在。 三個月的光景一閃而過。 從早春進入到夏,那些嫩綠的草芽也都漸漸生成了大片濃綠,覆著地面的陰涼,用來抵御夏日過于熱烈的陽光。 而陳茶彥的事情也終于得到了一絲轉(zhuǎn)機。 裴傾玉這日告訴茶花,當(dāng)初為老王爺驗尸的仵作也曾發(fā)現(xiàn)老王爺?shù)乃酪蚱鋵嵙碛卸四?/br> 但若要細說,這便又涉及了一些關(guān)于昭王府一些陰私問題。 老王爺是暴斃于蘭坊,京城里頗有名氣的一所妓館,據(jù)花娘所言,當(dāng)時是有個身形健壯的男人打破了老王爺?shù)念~頭,然后就跳窗逃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