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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手里一盞熱茶,顫著雙手捧起喝了一口,似回憶起什么,才緩緩說道:大公子身長八尺有余,不論是身高還是骨架都該比方才那男子更大一些才對,而且單看臉的話,樣子也是對不上的 他神態(tài)不似作偽,但俞淵仍舊是瞇起眼,語氣嚴(yán)厲警告他道:你可要想清楚了,當(dāng)下若有半句謊話,可是要進(jìn)那刑堂里吃苦頭的。 丁管事被他這么一嚇,渾身一個哆嗦,連忙求饒,我我一心想要立功減輕罪責(zé),是不敢的,別送我去刑堂 趙時雋陰晴不定地聽人說完,卻忽然開口詢問:陳茶彥此人,有沒有一個meimei? 對方聞言,這才止住了求饒,這回連連點(diǎn)頭道:是有的 只是她也已經(jīng)嫁入燕國公膝下的三公子了,燕國公為了保全自個兒,早讓她和宣寧侯府?dāng)嘟^了關(guān)系。 趙時雋眉心這才一點(diǎn)一點(diǎn)重新紓開。 一想到小姑娘方才止不住的淚珠,便叫他心生驕躁。 他難免暗忖自己這段時日未免過于杯弓蛇影,看到姓陳的男子便都覺得可疑? 況且陳茶彥的meimei已經(jīng)嫁人,若躺在那里的男人真是陳茶彥,總不至于茶花與他根本就不是兄妹,而是他的小情人兒? 想到此處,男人霎時拋開了這個荒唐的想法。 如此說來,先前反倒是我想太多了 趙時雋不冷不熱地說完,這才端起手邊一盞新茶,慢悠悠撥弄著茶蓋,讓茶霧慢慢散出。 丁管事交代完便被人送走。 馮二焦揣著手,倒是搖頭,照奴才看,若都將姓陳的這么查一遍,豈不費(fèi)事? 一旁俞淵抱著臂,眼中鄙夷頗深,既要放在身邊,即便不是姓陳,那也該排查一下,否則豈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接近殿下? 馮二焦被他一句話就給噎了回去,還來不及和他頂嘴,俞淵卻繼續(xù)朝座上男人說道:那丁管事年歲已大,且老眼昏花,日后若遇到真正的陳茶彥,恐怕他也未必能有多大用處。 況且一年下來,誰知曉那陳茶彥有沒有改變模樣,臉上有疤或是剃光了頭偽裝成和尚,這些都是有前車之鑒的事情。 好在袁寂那廝救了回來,眼下正半死不活地吊著命。 趙時雋聽見袁寂這名字,便想到了當(dāng)日在玄寶寺中,這人挾持茶花的場景。 俞淵道:他服的毒是五陰教內(nèi)傳下的毒,大夫雖有解,但過程卻有些繁瑣,尚且還需一段時日。 是以袁寂當(dāng)下的狀態(tài)也是想死也死不了,想活又活不下來,可謂是生不如死。 被割了舌頭后,才知曉長了張嘴是個好東西。 疼成那樣,也要在紙上寫下求饒的話,只要能活下來,他就愿意指認(rèn)出那對男女。 最重要的是,袁寂給出了一個關(guān)鍵的信息。 他說他來到了云舜后,確實(shí)見過那個女子。 然后呢? 馮二焦沒能去那刑堂里瞅瞅,難免好奇追問。 俞淵掃了他一眼道:然后他就疼昏死過去了。 馮二焦嘿了一聲,算他識相,沒白費(fèi)咱們主子的藥。 這件事情匯報(bào)結(jié)束后,俞淵才又離府外出。 趙時雋坐在那兒飲了幾旬茶水,馮二焦看他臉色仍舊不豫,正遲疑要不要說些什么,便見男人不輕不重地將手中茶盞落在了桌面。 趙時雋冷不丁地開口:今個兒腿上有些不太爽利,回頭讓她過來一趟。 她是哪個,馮二焦一下子就給想到了。 只是往對方臉上掃去一眼,見這主兒還冷著眉眼,不知道茶花方才對他說了些什么,叫他心口顯然都還氣著。 但對于這位昭王來說,也算是變相地服了個軟吧? 馮二焦覺得有些稀罕,倒是要看看這主兒回頭對著人家嬌滴滴的小姑娘還要怎么發(fā)得出脾氣? 這廂茶花自趙時雋走后,心中忐忑難安。 一方面是不知曉昨夜到底被人套出多少話來,另一方面也是不知曉丁管事那邊又交代了多少事情。 那丁管事在宣寧侯府做了二十余年,茶花沒出生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在了。 他不僅僅對陳茶彥了如指掌,哪怕是茶花這樣隱秘的存在,他亦是遠(yuǎn)比旁人都一清二楚。 所以事情到了當(dāng)下這一步 對于茶花而言,一切都成了兇多吉少的局面。 被帶去趙時雋跟前時,小姑娘都不知今日傷心了多久,到晚眼眶都還微微泛紅。 趙時雋將她模樣看在眼里頭,蹙起眉心,心口沒來由地再度續(xù)上了那團(tuán)躁郁。 過來。 茶花見他一如往常地在榻上等著她過去揉腿,可心里始終都摸不著地,拖著沉墜的步伐過去,跪坐在那蒲團(tuán)上,腦中盡是些絕望的念頭。 她遲遲沒有伸手,像是無聲地抗拒。 趙時雋便冷嗤道:就那么護(hù)著你哥哥? 茶花原不想再落淚,但聽見他提到哥哥,那淚珠便又滾落下來。 屆時赴死的時候,倒不如讓自己走在哥哥前頭,也省得眼睜睜地看著親人尸首分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