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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陸沉知道她在背后看他。 可早晨才剛因為分手的問題不歡而散,臨了也沒能達(dá)成什么共識。 方才來時,站在門口,他其實很緊張。 不確定她是否在家所以不好直接開門進(jìn)來,而是先敲門確認(rèn)。 也是故意沒有提前聯(lián)系問她在不在家,這樣就不至于被她先手拒絕,也就不至于連出現(xiàn)的理由都沒有。幾乎沒有猶豫地決定先斬后奏,先上門再說。 虞隙那個樣子來開門,他連驚訝都顧不上,趕忙以趕她回浴室為由,順勢登堂入室。 可是這會兒,他卻不敢回頭迎上她的視線,一時間如有芒刺在背。只能自欺欺人地縮在流理臺前,埋頭洗菜。 仿佛只要她不動作,他便能裝作無知無覺。 大口咕咚完椰子水,虞隙滿足地瞇起眼睛,終于出聲跟他說話:“你是不是——” 背影一僵。 “——又長高了?” 把這好端端的開放式廚房都襯得逼仄了,嘖。 好在,不是審判。 景陸沉低呼出一口氣,只覺懸于頸上的達(dá)摩克里斯之劍開始消融,僵直的軀殼逐漸回溫。 他關(guān)上水,轉(zhuǎn)過身來,終于得以直視他的無私判官。 虞隙此刻素面朝天,整個人都冒著水汽,景陸沉卻只覺得她看起來鮮艷欲滴。 水滴滑落,他趕在氣氛變得奇怪之前,用吞咽的動作安撫住自己快要沖出胸膛的理智,回答她: “最近沒量過,不好說?!?/br> 第4章 第四頭 這無疑是一句廢話,解答不了任何疑問。 虞隙順著景陸沉轉(zhuǎn)過身來的動作,接著端詳他的正面。 仍是一無所獲。 她敗下陣來,再次撿起之前被跳過的核心問題,問他:“所以你為什么突然跑到我這里來了?” 景陸沉:“你這不是還沒走?!?/br> 虞隙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呢?” 景陸沉:“等你走了,我就不來了?!?/br> 言下之意,主人不在家,這座公寓就成了空門,再不方便闖了。 景陸沉其實不確定虞隙提分手,具體有多少沖動的成分在里頭。 但他很清楚,虞隙提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基本是出于心血來潮、一時興起。 那天,他明明只是打算露個面,送個禮物就走。 可甫一邁進(jìn)那間燈火迷離的大門,他一眼就看見了她,長發(fā)像水波散開,打著凌亂又有規(guī)律可循的卷。 在那樣吵鬧的地方,兀自坐出一隅沉靜。 卻又不只是靜,同樣被撲朔的燈影圈禁起來的,還有周身nongnong一層郁氣。跟他印象中的樣子很不一樣。 他還沒來得及探究到底是自己認(rèn)錯人,還是她的狀態(tài)的確是他不曾見過的,她就如冥冥之中自有感應(yīng)一樣,轉(zhuǎn)過眼,看向他。 他知道她要看過來了,但他原以為,這次她大概也只會像從前那樣,視線投向他,然后再平順地移開,不會有一絲停頓。 所以直到那一瞬間,景陸沉都是沒有警覺的。 然而不是。 居然不是。 虞隙不僅看見了他,還定定地看了好幾秒。 等到景陸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時候,腳步已經(jīng)不經(jīng)大腦同意地跟在了她身后。 ...... 像一個尾隨型變態(tài)。 是什么讓他的理智得以回籠呢? 是聽見她清涼淡薄的聲音說,“小弟弟,跟著jiejie做什么?” 那時,他在震天的心跳聲中告訴自己: 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她這是完全沒有認(rèn)出來你。 放心吧,你還是安全的。 可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她又改主意不想要他跟著了,他還能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嗎? 他說不上來。 也許很少有人會在一個人呆著的時候,突然在心里感嘆周圍環(huán)境的安靜??梢坏┩粋€空間里多出一道呼吸,安靜就成了一件會被注意到的事情。 虞隙被他越發(fā)無聲洶涌的眼神盯得發(fā)毛,伸手推他:“想什么呢你?你電話一直在震!” 景陸沉接起,那頭的聲音在這個封閉空間內(nèi),兩人都得以清晰耳聞。 “景陸沉你怎么又不見人了?!你學(xué)分不要啦!” “......” 景陸沉皺眉,瞟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虞隙。 然后,悄悄將手指挪到側(cè)邊音量鍵上,將電話那頭越發(fā)急切的聲音壓低下去。 “有點事,在外面?!?/br> “那你幫我跟他說一聲?!?/br> “嗯,會回去的。就這樣,掛了?!?/br> 寥寥幾句故作平穩(wěn)的回答,虞隙大概可以想見那頭的情況。 虞隙也不理會,自顧自地嘬干凈最后一點椰子水,抱著胖胖的椰子殼去廚房找刀,有意地將他撇在身后。 景陸沉卻跟個沒事人似的,掛完電話就也跟著進(jìn)來,行云流水地拿過她手里的菜刀,輕輕一顛,轉(zhuǎn)成刀背朝下,對著椰子殼使了三兩下巧勁,然后放下刀,插了一柄長柄鋼勺進(jìn)去。 “好了,過來餐桌上吃。” 虞隙跟著他走到餐桌前,坐下開始用勺子挖椰rou,盯著白白嫩嫩的果rou在椰肚里雀躍彈跳,卻不往嘴里送。 她不自覺甩掉拖鞋,在椅子上把腿盤起,問他:“翹課來的?” 他不作聲。 --